太熙元年(290)四月二十日,本年三十二岁的太子司马衷继位登基,史称晋惠帝,改年号为“太熙”,尊皇后杨芷为皇太后,封太子妃贾南风为皇后。司马衷下令,命司空石鉴和中护军张劭负责修建晋武帝墓园的工程。
皇太后杨芷的父亲杨骏明目张胆地搬到太极殿(皇宫中心正殿)居住。晋武帝的棺木要到太极殿停放,杨芷率六宫妃嫔与晋武帝的灵柩辞别,哭声震动皇宫内外,而这时候的杨骏却表现反常,他拒不下殿,周围有一百名亲兵护卫,寸步不离。汝南王司马亮性格懦弱,他害怕被杨骏暗算,不敢进宫向晋武帝灵柩辞别,在大门外哭祭后,径直率兵马撤离洛阳,在城外扎营,然后他上书晋惠帝司马衷,请求等晋武帝的灵柩埋葬后再动身前往许昌。
此时杨骏的奏章落到了司马亮的手上,恰好又有人污蔑司马亮要起兵除掉诸杨,这让杨骏非常害怕,他立即找到女儿杨芷,让她想办法。在杨家人的劝说下,晋惠帝亲自手写诏书给石鉴和张劭(shào),让他们二人率修建陵墓的士兵去攻击司马亮。张劭是杨骏的外甥,他接到命令立即率领部下前去围剿,并催促石鉴马上出发。但石鉴是朝廷老人了,他了解司马亮,认为司马亮不会发动政变,命令手下士兵不许妄动。
司马亮得到消息后向廷尉何勖征求意见,何勖说道:“现在朝野上下都痛恨杨骏,您现在为什么不起兵讨伐他,却害怕被他攻打?”司马亮胆小怕事,不敢发兵,连夜带部队飞快地奔赴许昌,才免去了一场兵乱。杨骏的弟弟杨济和做河南尹的外甥李斌都劝杨骏留下司马亮共同辅政,杨骏不听。杨济又让侍中石崇去劝杨骏,但杨骏依旧固执己见,为此还疏远了杨济。
杨骏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名声不好,于是想仿效魏明帝曹叡继位时的做法,给大臣普遍升官加爵,以期用这种手段收买人心,争取支持。太熙元年(290)五月十八日,司马衷下诏书:不论中央还是地方的官员,统统上调一级,参与晋武帝治丧的上调两级,两千石以上的官员一律免除一年的赋税。
司马衷再下诏书,任命太尉杨骏为太傅、大都督,假黄钺,总领朝政,还有任命文武百官的权力。傅咸对杨骏说:“我认为先帝安葬以后,您就应当考虑让陛下(指惠帝司马衷)亲政。周公是圣人,他摄政尚且还免不了被人非议,何况当今圣上年富力强又不像周成王那样年幼呢(1)!”杨骏不听,傅咸又多次劝谏,杨骏逐渐不耐烦了,想把傅咸赶出中央,去地方上做郡守。杨骏的外甥李斌劝杨骏道:“傅咸是朝中正义之士,这样做恐怕会使你的名誉受损。”杨骏这才作罢。
杨骏了解皇后贾南风阴险凶悍,又有一些政治手腕,所以对她有深深的忌惮。为防宫中生变,他任命自己的外甥段广为散骑常侍,掌管宫中机密事务,另一个外甥张劭为中护军,统领皇城的禁卫兵。
杨骏当政以来,大权独揽,刚愎自用,朝中大臣们都对他非常失望。弘训宫少府(主管皇宫后勤供应)蒯钦是杨骏姑姑的儿子,两人算是表兄弟,从小一直非常亲近。可自从杨骏掌权,蒯钦多次直言冒犯杨骏,别人都为他担惊受怕,蒯钦却道:“杨骏虽然糊涂,但不会妄杀无罪之人,只是我说了这些话,他必定会疏远我。不过我被他疏远排斥反而是好事,不然的话,日后我就会和他一起被灭族了。”
杨骏征召匈奴东部(2)人王彰为司马,王彰避而不受。王彰的朋友张宣子责怪他,问他为什么这样做,王彰说:“太傅杨骏亲近小人,疏远贤臣,用权任性,离败亡已经时日无多了。而且晋武帝不考虑国家的百年大计,继位的儿子不能挑起国家重担,接受遗诏辅佐的人(指杨骏)又不是适当的人选,离天下的动乱也已经不远了。”
永熙元年(290)八月二十六日,惠帝立广陵王司马遹为皇太子。任命中书监何劭为太子太师,卫尉裴楷为太子少师,吏部尚书王戎为太子太傅,前太常张华为太子少傅,卫将军杨济为太子太保,尚书和峤为太子少保(3)。又拜太子的母亲谢玖为淑媛。贾南风常常把谢玖安排在别的宫中居住,不让她和太子相见,疏离他们母子之情。
当初,尚书和峤曾经对先帝司马炎说:“皇太子恐怕处理不好陛下的家事。”等到太子司马衷真的登基做了皇帝,和峤跟随太子司马遹入朝,皇后贾南风让晋惠帝司马衷去问和峤:“你以前说我办不了家事,今天还有何话说?”和峤说:“我以前侍奉先帝时是曾经说过这话,我说的话没有得到应验,这是国家之福。”
(1) 周成王十二岁继位,而司马衷现年已经三十二岁了。
(2) 东汉末(216),曹操把降服的南匈奴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部,分别散居于并西一带,每部置帅,由汉人监管,以此削弱匈奴的实力。
(3) 太子三师三少,合称“东宫六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