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襄公登上国君之位后,也继承了父亲追随齐国的政策。在葵丘之盟上,第一次登上国际舞台的他,就被齐桓公圈粉了,他当时就立誓成为第二个齐桓公。
齐桓公死后,狂热粉丝宋襄公不负偶像的托付,带兵平定了齐国内乱,扶持了齐孝公上位。刚上位的齐孝公对宋襄公还是心存感激。搞定了天下霸主的家务事,尝到当大哥甜头的宋襄公,开始想实现自己的梦想——模仿偶像齐桓公成为天下霸主。
但宋襄公是一个讲仁义道德的人,而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年代,要想成为霸主,就必须放下仁义道德,采用冷血手段与厚黑的政治谋略,左手仁义,右手冷血。宋襄公两手都不愿放弃,这就造成他在图谋霸业过程中,成为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精神分裂症临床表现有两个症状:妄想与偏执。这两个症状,伴随宋襄公终身,并且从未被治愈。妄想让他成为一个妄人,总是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偏执让他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从葵丘会盟后,他一心想成为第二个齐桓公,于是开始模仿起偶像齐桓公搞他的经典政治活动——会盟。齐桓公搞会盟是野心大、实力猛。而宋襄公是一个妄人,妄人搞会盟是野心大、实力渣。
模仿有风险,会盟需谨慎。公元前641年,宋襄公开始了会盟这条不归路。
当年齐桓公搞会盟的口号都是“尊王攘夷”。宋襄公没有采用这个,他觉得自己是玄鸟后裔,商王子孙,尊你周王个大头鬼。他总结了一下,商人之所以失天下,是因为历代君王残暴冷酷,动不动就大规模人祭、杀俘。从哪里失败,就得从哪里爬起来,那就用“仁义”作为自己的会盟口号,要以德服人,重塑商人形象。
宋襄公把会盟地点选在了睢上(今商丘睢水边),然而这场会盟并没有体现仁义,反而成为春秋史上最血腥的会盟!
参加会盟的都是几个小国。可就是这几个小国,也不是很积极,因为宋国实力太弱。准时到达会盟地点的,只有曹、邾两国国君,滕、鄫两国国君迟到了。宋襄公原本想学齐桓公九合诸侯,先从小会盟搞起,再搞大的,结果第一次会盟,就搞得丢人现眼,这以后还怎么搞会盟!
此时,宋襄公心理落差太大,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的他把仁义丢在脑后。为了自己的霸权梦,为了复兴大商,更为了自己的脸面,他要杀人立威。宋襄公不愧是商王子孙,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历代商王的残暴基因被唤醒,于是在商朝被灭三百多年后,他的子孙要再次使用人祭,这次祭品不是什么战俘、奴隶,而是两位尊贵的国君!
滕、鄫两国国君不守信,开会竟然迟到,这还算什么贵族,那就宰了他俩祭祀神灵!
其实会盟这玩意儿,大家心里都有数,有点像请客吃饭,来了是给你面子;不来就没把你当朋友,友情破裂,最多打一顿。滕、鄫两国国君虽然迟到了,好歹人家还来了。就像现在上班、开会,路上遇到交通堵塞,迟到很正常。从来没听说过,你开会迟到,领导要把你宰了。更何况那个交通不便的春秋时代,迟到很难避免。只能说人生中的第一次会盟不顺,对宋襄公精神刺激很大。
明白人太宰目夷赶紧劝说:“你这是开国际玩笑啊!哪有会盟上宰人的啊!齐桓公搞会盟都是帮助小国救亡图存。你这一开会盟,先弄死两个国君,好歹人家也是国家领导人,这以后谁敢跟你混!”
偏执的宋襄公不听目夷的劝告,当场宰了鄫国国君。搞笑的是,滕国国君看到鄫国国君倒在血泊之中,顿时明白了宋襄公这家伙是来真的!为了保命,滕国国君灵机一动,对宋襄公说:“大哥,别杀我,有话好说,我给钱行吗?”面对金钱**,宋襄公的重度精神病立马康复,答应只要钱给够,就饶滕国国君一命。
在旁的曹国国君看蒙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出。好歹大家都参加过已故霸主齐桓公的会盟,吃吃喝喝,定定盟约,搞搞武装游行。好家伙,宋襄公主持的会盟还没开始,就弄死一位国君,敲诈一位国君。这哪是什么会盟,分明就是骗人来勒索撕票!内心不服的曹国国君逮到时机,跑了!
睢上会盟的成果是,与会诸侯一死、一绑、一逃,这样奇葩的会盟真是遗臭万年,无人能及。
遇到这种情况,聪明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再谋求什么霸主之位。而宋襄公作为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要报复逃走的曹国国君。他率兵围攻曹国,就在此时,一个让他彻底暴怒的消息传来了。
在齐国首都临淄,召开了齐、楚、陈、蔡、郑等国的大型国际会盟,这场会盟确定了齐、楚两大国作为天下领袖的地位。而这会盟压根就没有通知宋襄公。
宋襄公内心无比委屈,他发现全天下稍微有头有脸的国家,都不带他玩。如同幼儿园里被孤立的孩子,他的内心十分敏感与脆弱,再加上他的精神分裂症,他干出了一件自不量力的事:向中原各诸侯发出邀请,请他们在鹿上会盟(今安徽省太和县)。消息传到各国,都被当成笑话,鲁国大臣臧文仲嘲笑地说:“自己主动追随别人很容易;让别人主动跟你混很难。”
公元前639年春天,到了鹿上之盟那一天,中原诸侯果然一个都没来,但是齐、楚两大国国君竟然亲自前来,这并不是宋襄公的面子大、威望高,而是他在会盟前,拼命给这两国塞钱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这两国国君不好意思不来。
鹿上之盟楚成王和齐孝公给宋襄公站台,这让宋襄公尝到了霸主的甜头。齐孝公毕竟是宋襄公扶持上台的,这三分薄面还是得给的。但是宋襄公的混世经验太浅,始终没有察觉到一个极度危险的人,那就是以前从未谋过面的楚成王。楚成王这个人最大特点就是爱玩阴的,齐桓公在世时都要让他三分。楚成王能大老远来,不光是因为宋襄公塞了钱,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这场会盟有机可乘。
楚成王在会上表现积极,主动让宋襄公当盟主,并且明确表示,愿意把自己手下的小弟分给宋襄公一半。狡猾的楚成王对宋襄公说:“这次会盟,我的小弟都没带来。你定个时间地点,下次会盟,我把小弟都带来,你来挑!”
宋襄公听完后,差点乐晕过去。面对如此美好的政治**,正常人会觉得要么是圈套,要么是自己的魅力太大。宋襄公选择相信后者。楚成王坑已挖好,就等宋襄公往里跳了。
大家以为上当受骗的人是真的傻吗?不,他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鹿上之盟让宋襄公以为自己是霸主了。他开始幻想自己将会掌控天下,复兴商朝大业,成为一名天子!
头脑冷静的太宰目夷看出了楚成王的诡计,下次会盟,搞不好有去无回!目夷在会后直接对宋襄公谏言:“宋国是小国,小国争当盟主,这是要出事的!”
逆耳忠言对于病入膏肓的妄人来说,已根本听不进去,就算知道是陷阱,他也会往里跳,因为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鹿上之盟结束后,很快到了秋天,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宋襄公与楚成王约好在盂(今安徽省霍邱县)这个地方召开会盟,他要去收获自己人生中的霸业。答应前来的楚成王没有空手,他带来了一群小弟,这些小弟是陈、蔡、郑、许、曹的国君。
正当宋襄公准备乘坐公车前往时,同行的太宰目夷死死拉着襄公衣服,说:“楚国是蛮夷,不讲信用,就怕他们耍诈。国君最好带上军队赴会,以防不测。”宋襄公不屑地说:“我作为盟主,讲的是仁义,这么不信任别人,这让天下诸侯怎么看我!”
宋襄公如同赶赴约会的恋人一样,脸上洋溢着幸福,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跳入楚成王的陷阱中。到达目的地后,宋襄公激动地看到等待他多时的楚成王及他的小弟们。他心想:我该挑哪个国家当小弟呢?
就在宋襄公妄想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大问题:这么大的会盟,曾经的霸主齐国竟然没来。齐孝公之所以不来,是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楚成王的阴谋,这浑水还是不蹚为妙。
更让宋襄公头皮发麻的是,会场竟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楚国大军团团包围。这些大军全副武装,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状态。宋襄公这才发觉原来目夷的担忧是对的,就在他想喊目夷救命的时候,目夷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楚成王轻轻松松就把自投罗网的宋襄公给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