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脱襁褓，孺染先府君至诣，笃嗜艺术。怅天未肯付以才，所受所遭又唯坎坷、落拓、颠沛、流离、穷困，幸尽日孽孽，二十年得佑启吾思，目稍明，手稍驯，期有所就而已。所谓困而知之者，吾其又次也。夫天下有达德三：曰智、曰仁、曰勇。吾未能也。吾特尽其责吾己身者，曰好学力行，知耻而冀其近焉耳。抑好学力行，几近于智，于仁者已难言，吾唯乃其最易者，曰知耻焉耳。吁其微矣。吾学之有唯以困，则吾苟冀有寸进者，必以困无疑。吾平生宏愿奢望唯进步，则吾困之来，且无量字有mhéncnt，是困于我习虽久犹未省终宠好之。其命也夫！其命也夫！顾吾唯知耻，恒得乐境与困恒相消。盖吾学不外有而求诸己，每能窥见己物之真际，造物于我，殆无遁形，无隐象，无不辨之色。艺海中之缥缈、高峰，宛然在望，纵不即至，吾唯裹糗聚粮计行程而已。天未赋吾以才，用令吾辟荆棘，陟崎岖，盘旋于穷崖幽谷中，曲折萦回，始入大道。登高者不止一途，其有直上之大道否，殆有之；有不及巅之广途否，亦有之且多。唯吾所历既曲折、幽深、奇兴、回思、兴趣乃洋溢无穷。吾受于父者，曰攻苦，受于师达仰先生者，曰敏求、曰识量，近又受倍难尔先生一言，曰敢、曰力行。然则吾其不惑矣。凡人性善，皆不为恶，目明俱能见美，吾以吾道悦乐之，道一端耳。吁其微也，抑其广大寥廓者何物耶？吾钝且不思，其漠漠无涯，大宇之造物耶？吾仅趣视博择，撷其如纤尘之一象而已。吁其微耶！

(1)　徐子明，江苏宜兴人，曾留学美国，回国后，任上海复旦大学德文教师，与同乡徐悲鸿交谊甚笃，帮助徐悲鸿进复旦学习。

(2)　黄警顽（1894—1979），上海人，著名出版人，曾在商务印书馆工作。

(3)　恽铁樵（1878—1935），江苏人，中国医学家，早年任商务印书馆编译。

(4)　庄俞（1876—1938），中国近代出版家，曾为商务印书馆编译员。

(5)　黄震之，生卒不详，清末民国时期人，喜爱艺术的商人，对艺术家徐悲鸿、蒋兆和帮助尤多。

(6)　高奇峰（1889—1933），广东人，画家，名嵡，字奇峰，“岭南派创始三杰”之一，曾留学日本，为同盟会员。

(7)　高剑父（1879—1951），广东人，晚清画家，名仑，字剑父，“岭南派创始三杰”之一，中国近现代国画家、美术教育家。

(8)　徐悲鸿父母双亡，失去依靠后得到黄震之资助，易名“黄扶”入上海震旦大学学习法文，并跟着康有为学习古文、书法。

(9)　廉泉（1868—1932），字惠卿，号南湖居士，无锡人，是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文学家和教育家，三十岁起就任清政府的户部郎中，以诗闻名京师，1904年辞官南归，在上海创办文明书局。

(10)　康有为（1858—1927），原名祖诒，字广厦，号长素，广东省南海县丹灶苏村人，人称康南海，中国晚清时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代表人物。

(11)　蔡元培（1868—1940），字鹤卿，又字仲申、民友、孑民，浙江人，革命家、教育家、政治家。

(12)　李石曾（1881—1973），河北高阳人，中华民国时期著名教育家，故宫博物院创建人之一，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早年曾发起和组织赴法勤工俭学运动。

(13)　傅增湘（1872—1949），字沅叔，中国近代著名藏书家。

(14)　弗朗索瓦·弗拉孟，法国艺术家，徐悲鸿的老师。

(15)　帕斯卡·达仰-布弗莱，19世纪末法国学院派绘画大师之一，徐悲鸿的老师。

(16)　保罗·阿尔伯特·贝纳尔，法国艺术家，徐悲鸿的老师。

(17)　陈嘉庚（1874—1961），著名的爱国华侨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