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王瑛有两个院子。
揽月阁里摆着绣架妆奁,琴棋书画,当她是王月姣时住这里。
云瑛阁里摆着刀剑弓枪,沙盘地图,当她是王瑛时住那里。
从这天起,除了上朝,将军日日把女儿带在身边教习练武。他把月姣扮成男孩子每日去三大营校场操练,唤作王瑛。别人只以为是寄养在将军府的四川籍侄子王瑛,以后不会参加武举,是要回四川继承香火的,因此并不防备她,回府后,卸下戎装,又变成将军府嫡女王月姣。
最辛苦的大约是刘妈妈了,刘妈妈每日用药材新鲜熬制七白膏、珍珠膏给月姣美白,刘妈的女儿小苹果问,“这是什么?”
刘妈妈答:“这是七白粉,有美白之效。白芷、白术、白茯苓、白芨、白芍、白附子、白蔹。”
小苹果用特制药粉给月姣搓手,“这又是什么?”
刘妈头也不抬:“那是山西白醋兑水活着鸡蛋清,给小姐去除练武生的茧。”
月姣看着那瓶瓶罐罐,嘟嘴不耐,“当女子真是麻烦啊,这个白那个膏的,还是当男孩子简单,跟我一起习武的京中子弟哪个涂这些劳什子,弄得成日我睡不饱觉。”
刘妈妈被逗笑,“男子有男子得好,女子也有女子的好。小小姐命好,男子女子的经历倒是都尝试过。将军府里,小姐一人独占两个院子。”
说完给月姣脸上又厚涂了一层七白膏。
月姣笑道:“说到命好,谁有刘妈妈命好呢,二子二女,平安喜乐占了个齐全,好上加好呢。”
刘妈妈是公认的的有福气,生了二子二女,母亲赐名平安喜乐,两个男孩阿安、阿乐伺候公子长义,两个女孩阿平阿喜伺候小姐月姣。
每日这般细致的保养功夫下来,一起练武的小子们一个个黑成了炭块,在太阳下黝黑发亮,只有月姣洗过脸后仍是白生生的娇俏可人。
刘妈妈双下巴,身上圆圆的像个球,每日要吃一盆的饭,眼睛被脸颊的肉挤的快没了,但很有神,是王府地位最高的家仆,可以穿锦衣,因此在阳光下真的像一只反光的彩球,喜欢别一朵鲜艳的大花在头上,成天乐呵呵的,有分寸又友善,活像一樽弥勒佛。
月姣好奇地问,“刘妈,你怎么这么肥?”
刘妈说,“这叫心宽体胖。”
月姣,“刘妈,这么胖不好吧。”
刘妈答道,“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越胖呀,越有福气。我这是把福气都存到身上啦。”
月姣撇撇嘴,并不信她这套说辞。
自王将军顿悟后,每日亲自教王瑛兵法要诀,骑马打仗,舞枪弄棒,看沙盘,识地图,炼武器,积年累月,月姣不负厚望,成为三大营京城军官子弟中的佼佼者。
王玧把妹妹的话咀嚼了很多遍,之前他包袱太重、锋芒太露,换一种人生,或许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或许有新的机遇。心态渐渐平复,白日他在府中读书。晚上,他带着琴来到揽月阁,教妹妹抚琴。
揽月阁有一株百年的樱树。
每年春日,花雨如幕。
月下抚琴,香风阵阵。
经年累月,王瑛的琴法娴熟,有磨炼出来的吴越技艺,也有骨子里自带的燕赵侠气,整个人兰风梅骨,刚柔并济,堪称京中一绝。
哥哥笑赞道,“妹妹的琴音独步京城,堪称琴心剑胆风骨存,雅音婉转诉红尘。”
王瑛回拜:“月儿不敢,师承哥哥而已。”
阖家和睦,共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