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要比想象中的美好的多!”老奶奶逐渐微弱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
蜡烛的光亮占据着屋子,蜡烛也不时的发出咝咝的声音,老奶奶停止了说话,她的样子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的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显的格外苍白,她的嘴唇停止了,不在一张一合了,他的手安详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巴颏上的皮肤不在紧张的聚集在一切,他闭上了眼睛,像是说了许多话要休息一下似的,这并没有使辛一感到异样,他依然低着头,好想继续聆听智者的声音,但声音却停顿了,他想:老奶奶说了这么多,想停一下吧!他的脑袋并没有抬起头瞻望一眼老奶奶的仪容,他继续把头埋在裤裆里,在这暂时宁静的时刻,整个屋子像是漂浮起来了一样,他感觉到眩晕,他感觉自己坐在凳子上周围的一切都在围绕着他旋转,他感到眼前一片昏暗,他把头抬了起来,趔趄一下,站定在地上。他紧闭着眼睛,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他眼前的黑暗渐渐的消失了,但在这宁静的几分种内,他却再也没有听到老奶奶说话的声音,他蹲下去,看一看老奶奶,他说:
“老奶奶,您想休息了吗?”
老奶奶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一动不动,一吭不吭,他抬起手,轻轻的推了一下老奶奶的胳膊,老奶奶没有反应,他再次推了一下,说:“老奶奶,你怎么了,您感到不舒服吗?”
在辛一胳膊上的力出去后,弹回来的力却微乎其微,老奶奶整个身体被他微弱的力的推击一下,她的脑袋开始从胳膊上移动,她的整个身体也开始倾斜,她怎么了?随着嘣的一声,老奶奶倒在地上,煞白的脸把辛一吓坏了,他在看到身体倾斜时想要伸手去拉住她,但他只抓住了老奶奶的一个衣角,衣布被两极的拽力拉了开来,从一个整体分割正了两块,像细胞分裂一样,他的手里抓着老奶奶的衣袂,像是他跟老奶奶连接的一条绳子一样,他望着老奶奶的煞白的脸颊,再望一望自己手里的布料,他顿时感觉到一阵恐怖和惊惶,他的身体也随着感觉哆嗦了一下,他的手一松,衣角像一块飘飞的旗子一样地落在了地上。
他慢慢的把手伸向了老奶奶的鼻子,想感受一下她的鼻息,当他的手指在鼻孔前停留几秒种后,他又慢慢的缩回了,他的手指感到一阵冰凉,他的手指在老奶奶的鼻孔前没有受到任何气流的冲击,这意味着什么呢?老奶奶死了,他死了,在一场倾吐之后。
蜡烛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火光变的明朗了许多,蜡烛又短去了一点。
他从新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神态平静,没有一点惊惶失措的样子;他脑袋的血管里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似的,在每一次需要思考时,他的脑袋总痛的厉害。他陷入了迷茫的境地,像是一个孤儿再次被抛弃在荒野上一样的感觉,无奈和孤独像两把匕首一样的在他的心脏前示威,他没有办法,他的手臂像是被人绑住了一样,他的眼睛只能望着匕首的作怪,却不能思考该怎么来摆脱它把自己刺伤,也不能自卫,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匕首的锋利而忍气吞声,我该怎么办?是的,我该怎么办?
没人能帮得了你!你属于阿鼻地狱,你也是一样的属于邪恶!
“我不属于邪恶!是的,我不属于阿鼻地狱!”他欲哭无地喘着气说,“她不是我害死的!我是无辜的!我跟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知道他为什么会死!我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害她,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惊恐万状地乱说一气,他被眼前的景象弄的有点昏头转向了。
他再次站了起来,走近老奶奶还有余热的身体,他抓住了老奶奶骨瘦如柴的尸体,自己蹲下来,把老奶奶放到了自己的肩上,他像扛着一堆衣布似的走出了屋子。他一只手就把门上的木版拆了下来,他没有放下老奶奶再把木版装上去,他也没有回过头来再看这个屋子一眼,他的脚步在宁静的路面上啪啪地响着,不一会工夫,他就扛着老奶奶消失在了木柴巷的路面上。
他扛着老奶奶的尸体在路上走着,路上像昨天晚上一样的寂静;路上的行人像是白天存在着,晚上都消失了一样,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这种想法,他有时会无缘无故地想一些很荒诞的事情,比如,他会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别人的存活只是为了监视他的生命而存在着的;他会在无聊的时候假象自己的亲人都死去了,他会哭泣吗?他会掉眼泪吗?他不知道,所以他一直胡思乱想着。他扛着老奶奶,肩上放着一个尸体,他却感到跟没有似的,脚步依然是矫健的,他身体上的痛楚像是在这一刻都消失了一样,这有点像玩耍的孩童会在玩耍的时刻忘记自己身上的病痛一样。
他继续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脚步会把他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他在行走了很时间后,他的脚步在一片废墟间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四周显的很空旷,远处模模糊糊地沉浸在夜色中,他把肩上的尸体放了下来,肩膀顿时放松了,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扫视一眼四周,他说:“好吧!您就在这里安息吧!”他走出去几步,想在周围寻找一块合适的土地,土壤和石块交错在一起,很难下手挖出一个坑来,他这时想起了挖掘的工具,如果返回去拿已是不可能的,即使让他回去,他也早已把来时的路给忘却了。他继续向前走,上了小山冈,脚步就被眼前的一块块墓碑给惊住了。这是墓地,是的,这是墓地!他已没有胆怯的心理,他只是臆测自己的脚步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这里呢?
难道有什么在引导着我吗?
他并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回到了尸体的旁边;他再次蹲了下来,抓起尸体扛在了肩上,他想去墓地寻找一个空穴,他翻过山冈,在一块齐腰间的墓碑间游走,如今,在墓地,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影子,活脱脱的像一个幽魂,而且还扛着一个尸体,在夜色中,这个奇怪的身影显的十分的吓人。
他继续向前走,眼珠子在眼睛里转来转去的,墓地很安静,像是一片没有波浪和涟漪的海面一样,他矫健的脚步突然扭转了行走的方向,他从墓地的小路转向了密密麻麻的墓群,他的脚步踩着一块块盖棺材的石板向墓地的深处走去,他并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发现合适的空穴,他也感觉不到墓地独有的阴森,他只是一直的行走着,在靠近另一条墓地小路的地方,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空墓。上面的石板倾斜着放着,他把肩上尸体放在一边,自己凑近墓碑,看了一眼上面的刻字。上面清晰地写着:
谢玲玲之墓。
上面没有别的东西,除了几个字外就什么信息都找不到了。他站起来,把半盖着的石板掀开,石板很重,他只能稍微的移动一下,墓穴打开了,里面有一米多高,一米多宽,两米多长,他汗淋淋的走近尸体,手紧紧的抓住尸体的肩膀,拖着拖进了空的墓穴。他再次移动石板,随着石板的移动,尸体渐渐地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入土为安,是的,她与践踏的土地永远的结合了。
他移上石板,汗流浃背的走到墓碑前,她肃穆地望着墓碑停留几分种后,膝盖嘣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地上的青草被他的膝盖跪折了,地上十分的柔软,像是跪在一块松软的面包上一样,他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是感到心中一酸,眼泪便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我流是眼泪吗?我为什么会流眼泪呢?这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用手擦掉了眼泪,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刚才做了什么怕别人看见的事情一样;他的眼睛注视着墓碑,良久不愿移开。在他的眼睛盯着墓碑时,他的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矛盾,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隐隐的认识到他应该在墓碑前站立一会儿,但他体内的一股东西却在抗拒着这个仪式,仿佛这个仪式可以使他自己摆脱邪恶一样,但他却告诉自己:我还不能走,我应该多站立一会儿!但他的心里却在忍受着一股莫名的痛楚,痛楚像一股洪流,一次次地冲积着他的心脏,他的心脏是他整个灵魂的最后防御,他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他想他至少应该墓碑前默哀几分种。
他抬起眼睛,眼睑微动一下,远处一片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顺着墓地的小路想要离开,他的脚步踩在石阶上,他顿时感觉自己不知道向何处去了!墓地的阴森般的环境没有给他的情绪带来任何的波澜,他在石阶上走着,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自己的身体,他望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是老奶奶早晨帮他找的,衣服穿在身上显的十分的肥大,像是用一个麻袋套在身上的一样,早晨刚穿上时还感觉有些不适,如今完全好了,穿的十分的舒服,感觉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他带着内疚稀里糊涂地把老奶奶埋进了墓地,至于他为什么会怎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夜渐渐的深了,这时偶尔会吹来一阵微风。
他顺着小路继续走着,来时的路他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脚下慢慢的平坦了下来,墓地也随着脚步的前进被甩在了后面。
“我该向哪去呢?”他站住脚,叹息一声说,“哪又是留我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