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明亮的光线射在地板上,窗户是圆形的,在地板上则射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光圈;屋子昏暗,进入阳光的空间飞扬着头屑似的微尘,上下到处都是,像长着翅膀的无数只飞蛾,身体藐小,速度轻快;在光圈几米远的地方放着一个单人床,床紧靠在墙边,**鼓嘟嘟的盖着一条毛毯,毛毯的上面露着一个黑色的帽子,从帽檐里伸出几根稀疏的头发,发白,没有油脂,干燥的像一把干草,“阳光射进来了,阳光在召唤我!”那个侧躺在**的人嘟哝地说。他在**扭动了身体,他仰躺在了**,他的嘴露在帽檐的外边,呕吐的气味从泛黄的牙齿缝隙间被舌头顶着跑了出来,他说:“晚上睡的真好!这说明什么?这意味着什么?来吧,让我来揭开胜利的结果!不要犹豫了,老头儿!这是正确的!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了!来吧!起来吧!老头儿,睡够了!今天是你走向未来的一天,你怎么能犹豫不决呢?好了,起床吧!”
他的身上只盖了一条毛毯。他从毛毯下伸出一只干瘪的手,猛的掀去了灰色的毛毯,他身体轻快的跳下了床,像是一只可爱的松鼠一样,他站在了地上,站在阴影中,他声音微弱地说:
“我该出发了!”
他疾步走到了另一个阴影中,在他穿过阴影时,他的一身黑色袍子让我们认出了他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他依然没有把眼睛和嘴唇露出来,脸上的器官都被他的黑帽子盖住了,他低着头,像一个罪犯似的站到了另一片阴影之上,随后,门嘣的响了一声,他走出了屋子。
屋子在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后恢复了寂静,她有阴影和光亮组成;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里拼命的向里钻,但是没用的,即使阳光怎样努力也侵占不了这间屋子,它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阳光可以照射到水下几百米深,却照不到海底,阳光是马拉松选手,只有照射到海底它才算是冲刺!没有用的,阳光照射不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它在等待,却始终等待不来。
在中央路与天堂街的拐角处,穿黑袍子的人出现了,路人依然给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路人议论纷纷地说:“他肯定是一个疯子!”、“他像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没错!是的,我曾经在疯人院的院子里见过他,过了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老样子!”、“是吗?我猜他是一个傻子,他可能要去警察局报案!”、“傻子会有什么案件引起警察的兴趣?”、“可能是为丢掉一块面包,或者是为失去一枚银币!”。
他低着头穿过了人群,对周围的人的议论充耳不闻;他脚步矫健,弯着肩,这时不在像是一个罪犯了,倒像是一个侦探,只是在里面的口袋里缺少证件而已。他在街上的中央走着,密密麻麻的路人都为他让道,他看上去十足的气派和威武。
他走到了交叉口,脚步突然停止了前进,他抬起头,望了望两旁的建筑和阳光的速度,阳光要比他走的快的多,阳光像一块白色的毛毯,被对面的建筑挡着,铺在警察局的二三层上,一层在阴影里,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像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区。
“是我自己进去呢?还是让别人去打听一下!”他的嘴唇在帽檐下翕动着,“我想,如果我自己进去的话,我将成为这件案件的原告!”
“是的!没错!我应该躲避它的追究!”
他不在顺着中央路继续向前走,他拐弯走上了天堂街;清晨的天堂街上人数稀少,三三两两,不像正午以后那样的稠密,在法庭一带也不怎么拥挤,虽然人头攢动却也不是人山人海;他像一把锋利的刀剑一样把人流从中间划开,没有血光,只有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的脑袋一直僵硬着,一点也不歪动,直直的,像放在脖子上的一块石头一样。
他继续向前走,渐渐的消失在了人流中。
“大惊小怪!”他嘟哝的说了一句。
他知道,再向前面走就会撞上几个野孩儿,野孩像是占据了那条街一样总是在路上赤着脚奔跑,嘴里说着些脏话,头发凌乱,嘴角叼着别人仍掉的烟头,脸上像戏子似的涂抹着泥土和脏水,大多会蹲在街道两旁嘲笑路上奔跑的那一个。
“嗨!怎么样?吃到老板娘的肥屁股了吗?”
“哎!真可惜!只吃到了一只脚,鞋上是钉着铁片的,踹在我的胸脯上弄的我喘不过起来!我准备在她肥胖的大腿上咬上一口,却看见上面都是一些胭脂涂粉就放弃了!如果我拉住他的裙裾不放,或狠狠的在她的大腿上咬上一口的话,他准给我吃大屁股!”
野孩儿奔跑着,脑袋扭到街道的一旁,他说着话撞在了一堵墙上;他迅速的转会脑袋,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脑门说:“哎哟!什么东西?”
野孩儿撞在了那个穿黑袍子的人的身上,脑门正好撞在袍子上的铁扣子上,他摸着脑门,慢慢的把抬了起来说:“啊!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先生!”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先生您的记性可真坏!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野孩儿把手从脑门上挪开说,“你给我的恩情我可是会永远记着的!”
“恩情?我也一点也想不起来!”
“昨天晚上!你曾经给过我一枚银币让我把您的信笺送到警察局去!难道这你已经忘了吗?如果你忘了话,我却不会忘,那枚银币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我饥饿的肚子可以用它添饱,我想购买的礼物可以用它去实现,这我以前是不敢想的!是你给予了我这样的机会,我应该感谢你,先生!如果让我在您和上帝之间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您,在我的心目中,您比上帝要重要的多!”
“哦,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没错,你把我的信笺送到了吗?”
“是的,先生,我交给了那里的头头儿,我知道您这封信的重要性!”
“很好!你想再为我办一件事吗?”
“真的吗?我愿意为您效劳,不过还会有一枚银币吗?”
“当然,我还会给你一枚银币!”
“是再送一封信吗?先生!”
“不,我想让你去打听一下昨晚的情况!它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我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我想让你去帮我打听一下!”
“是关于送信的那个案件吗?”
“没错,你太聪明了,就是它,你愿意吗?”
“没有问题,先生,给我准备银币吧!”
“好的!我在前面的咖啡店等着你!你知道那里吗?就在前面”穿黑袍子的人露出暗黄色的指甲指着前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那里曾经烧起过一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咖啡店是新建起来的,它曾经是一座旅馆,你知道那里吗?”
“是的,先生,我从那里走过几次!”
“我等着,就在前面!”
“好的!先生!”
语毕,野孩儿像一只兔子一样消失在了天堂街;他转过身来,望着野孩远去,他抖抖身上的黑袍子,转回身,脚步散漫的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随着路中央走着,已经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了,无以稀为贵,他的身旁不时的走过一个乞丐和野孩儿,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别人的眼球了,乞丐和野孩儿一样穿着黑色的袍子,一样行动诡秘,一样的引人猜测,如今不会了,别人把他看成了乞丐,他走在乞丐和野孩儿中间,像一条隐藏在蜥蜴群里毒蛇一样,谁也没有特别看他一眼,他却会在某个时刻猛的跳起来,狠狠的咬上你一口,随后,你将在七步之内死亡,毒液会在几秒中之内攻击到你的心脏,你会变的眼前模糊―――头脑涨痛————直至窒息,多么的可怕,但谁会知道呢?你看到的明明是一群蜥蜴,却跳出一条毒蛇!
他的脚步迈上了台阶,右手推玻璃门,脚步迈进了咖啡店;进门后,他的脑袋在脖子上转动了几下,可能是在张望有没有空位子,在临近街上的一角的桌子上没有客人,他的手装在自己的黑袍子里,走过过道,坐在了那个空位子上。
这时,咖啡店里其他客人的眼睛到望向这个角落。
“他是谁?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真是的,老板还会把这种人放进来!”
“我想他只是想在这里坐上一坐而已,他是买不起一杯咖啡的!”
“我想也是,他根本掏不出一枚银币!”
他坐在角落里,屁股被黑袍子紧紧的包裹着,他的脑袋低在桌子上,像是疲惫不堪的乞丐想在桌子上睡上一觉似的,服务员踮着脚,一蹦一跳的走到了他的身旁,他敲敲桌子,口吻蔑视地说:
“要咖啡吗?如果想睡觉的话请到街上去,那里是不会驱赶你的!”
“谢谢您的提醒,请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服务员僵硬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你要一杯咖啡吗?”
“是的,先生,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您要先付两枚银币!”
穿黑袍子的人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他攥着拳头把手抽出了口袋,伸开手,上面放着一枚金币和一枚银币,他说:“拿去吧!不用找了!”金币在桌子上跳动几下躺在了桌子上。
金币的声音在咖啡店里回响着,那是很悦耳的声音,这种声音使所有人都震住了,他们瞪着眼睛,眼珠在眼眶里的溜的溜的转着,嘴张着,黑色的咖啡从嘴里流出来。
“你不是说他只是坐坐吗?他竟然掏出了一枚金币,他一定是一个贵人!”
“不一定,你看看他穿的衣服、修养和素质,我想他可能是一个盗贼!”
“很可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对的,没错,他是一个海盗!”
“法庭不等到明天就会传讯他!”
服务员盯着掷在桌子上的那枚金币魔怔着站在那里,在他身体僵硬的状态下他的神经也解除了受大脑的控制,他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来摆脱眼前的尴尬,他以为穿黑袍子的人会轻而易举的被他赶出去,没有想到他却要了一杯咖啡,而且还付了一枚金币,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简直不相信他自己会看走眼:这是我从来没有有过的,怎么会呢?我不相信他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枚金币,我知道它一定是假的!是假的,它骗不了我,难道他会使用什么障眼法吗?我应该拿起来揭穿他的面具,他是一个下等的人,他的金币也一样,都是下等的,是假的!我应该当众揭穿他,是的,我应该这么做!
服务员的手像抓住了生命的线一样,猛的伸了出去,又猛的收了回来,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金币,慢慢的举到嘴唇边,狠狠的在金币上咬了一口,他顿时感觉自己手里拿的不是金币了,而是一块香喷喷的饼干,他的牙齿在上面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的牙齿感到一阵巨痛,像是两排牙齿互相撞击一样,他感觉牙床的血快要流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叫出声来,他只能忍着痛楚说:
“我确认了一下您的金币是真的!你稍等一下,您的咖啡马上就来!”
服务员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那枚金币,他歪着自己的脑袋,让人看了觉的又好笑又滑稽,简直像杂技团里的小丑一样。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可是谁都没有见到穿黑袍子的人喝过一口桌上的咖啡,他的嘴唇还隐藏自己的帽檐下,他一动不动的坐着,俨然像一座雕塑放在屋子的角落里,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雕塑,因为他的肩膀上也落下了一些灰尘;突然,他的身体猛的站了起来,咖啡店的门开了,野孩儿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他向野孩儿招手。
野孩儿走进桌子,把手平方在肩膀两边,表现出无奈的表情说:“他们一无所获,他跑了,像一把鬼火一样的消失在了街道上,他们昨天晚上在街上搜索了一夜,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他跑了,警长说他变成空气蒸发掉了!”
“怎么可能?”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事实却是如此,他跑了,您的信息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他早有防备,警察赶到的时候,他正好跑了出来,警长说他像一只兔子,不知道钻在什么窟窿里了!”野孩儿诙谐地说,“这是我从哪知道的所有信息,抱歉,我没有探听到您满意的答案!”
他把口袋里的一枚银币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你的!”,然后就走出了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