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雨惊叹道:“卑职孤陋寡闻、傲睨自若,兀自可笑。”严微惊奇道:“原来这字须在黑暗中方得以分辨,有光亮时却毫无差异,不知是甚蹊跷?”苏公捋须笑道:“蹊跷便是那书写玄机时所用的墨汁。墨者,有油烟墨、松烟墨之分。其中又因作坊制家不同,手艺各异,即便同一种墨又各有差异,譬如桐油墨与漆油墨,便是油墨中两种。那制墨人家,其墨料配方及技艺,甚为隐秘,往往传男不传女。又有一家分作数支者,众兄弟各得其一,或前、或中、或尾,合而为一,不可分离。”严微笑道:“此法甚好,兄弟相互依存,缺一不可。”东方清琪笑道:“好则是好。若是其中一人暴死,其技艺岂非失传?那好墨又怎生制得出来?”严微顿时语塞。苏公道:“本府用墨数十年,于墨颇有研究,却从未见过这般好墨,竟能在黑夜中发出隐隐微微的光亮。”严微思忖道:“想必此墨技艺早已失传,故而后世不见了。”苏公道:“非但未见过,可谓闻所未闻。”东方雨思忖道:“大人之意是……”苏公笑道:“想必是那巴有容老先生特制。”东方雨点点头。
东方清琪道:“大人休道甚么好墨,且言这诗中玄机,待明日掘出那财宝来。”苏公把眼望焦氏长者,道:“此语颇为易解,只道那传世之宝埋藏在青石下。”一位长者疑惑道:“那园中青石颇多,却不知所指哪处青石?”苏公道:“想必此青石与众不同。”又一位长者道:“园中前院有一处大青石,可谓园中之最,莫非是此石?”另一位长者道:“那青石对径丈余,石面颇为平整,我等少年时多在上面玩耍。”苏公忽然记起,白天入园时曾见得那圆形巨石,莫非是指此石?一位长者迟疑道:“此石如此巨大,怎生移得他动?”东方雨道:“先人已遗言道:‘人心齐,青石移’,便暗指此石巨大,须人多心齐方可移得。”言起移石之法,众人各持己见。
待到天明,用过早饭,苏公、东方雨等人与宗族长者来得和气园前,又有庄民数十人跟随其后,皆来看挖宝。入得前院,一眼便见得那院中巨石,只是早已被野草藤蔓所围,兀自长着两株树。东方雨忽道:“此石置于庭院中央,四下并无他物,端的古怪。”众人闻听,环视四下,果如其言,议论纷纷,不知这般放置是何用意。一长者醒悟道:“老朽依稀记得这石上似有字迹。”东方雨大喜,遂令人清理石面。十余名庄民上得前来,将石上树木野草藤蔓悉数除去,铲去泥土,又提清水冲洗。约莫半个时辰,但见那大青石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石面正中一小洞,深约三寸。
苏公、东方雨等上得前去,果见石面字迹,细细辨认,凡如“卯”、“辰”、“己”、“午”、“未”、“申”、“酉”、“春”、“夏”、“秋”、“冬”等字,东方雨笑道:“原来是日晷。”东方清琪诧异道:“日晷何用?”严微道:“你且看那石面正中小洞,便是插杆之处,可比照其日影测定时辰。”东方清琪笑道:“若逢得雨天,无甚影子,又当如何测定?”严微语塞,不理东方清琪,疑道:“此石对径丈余,出土六尺,入土不知几尺。石身完整而无有缝隙,估摸其重,足有一、两万斤,我等怎生移得他动?”
东方雨绕石三圈,细细察看,果是一块整石,思忖道:“若要移动此石,必须精壮汉子近百人。”东方清琪诧异道:“此石对径不过丈余,四周怎容得百余人?”严微道:“兀自愚蠢。百余人围着石头做甚?却不会或拖、或拉、或抬?”东方清琪道:“既如此,便依你言。且唤人来拖拉抬。”东方雨笑道:“那巴老先生绝不至于如此愚笨,我窃以为,此石必有机巧之处。”严微笑道:“东方大人所言极是。百余人埋宝,焉有隐秘可言?”东方雨道:“我等且四下察勘,或可寻得机簧所在。”苏公思忖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此石逾万斤,那机簧必可克万斤。若有机簧,必在附近。”东方雨、严微等人四下找寻。
院中野草杂树丛生,十丈远有一水井,此外别无其它。众焦氏长者回想道:此院原作晾晒谷物之用,故此甚是平整,院中只石台、水井,杂树却是后来长成。东方雨思忖道:“莫非机簧在那水井内?”众人附和,近得井台边,探头望井,但见井壁杂草丛生,早已将井遮掩。有庄民自告奋勇,绳索系腰,下得井去拔草。待杂草拔尽,井中庄民垂至水面,检查上下四壁,并无异常之处。严微不信,复又下井。那井壁乃是青石垒成,时日既久,早已遍体青苔,不曾见得半点石料面。严微细细查看,井中青石早如生根一般,哪里动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