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令人将尸首抬至府衙前,又遣人去城外米家庄报信,唤米蜀家人前来认领尸首。余下李龙、赵虎二人,询问街坊邻里,追查夜间凶杀命案。回得府衙,苏仁道:“小人窃以为,那凶手当是米蜀熟识之人。”苏公笑道:“你有何高见?且说来一听。”苏仁道:“那米蜀怎会深夜无端被杀于井中?深更半夜,与米蜀相伴者,自是他熟识之人。若非熟人,他必有所防备。那同伙趁其不备,突然出手。米蜀猝不及防,便落入井中,被那同伙所害。”苏公点点头,道:“我亦如此以为。但不知他与凶手有何仇怨?”苏仁笑道:“米蜀,不过是一个市井闲汉,与人哪有甚么大仇怨?杀人缘由,或为钱财、或因奸情。”苏公道:“凡杀人者,大抵如此二种,但也不乏他故者,不可臆度。”
约莫一个时辰,门吏来报,只道死者米蜀家眷前来辨认尸首。苏公急忙出得衙门,早闻得衙门前号啕大哭之声。却见四五人伏尸痛哭流涕,其中两位老者,白发苍颜,当是米蜀父母,又有一个妇人及孩婴两个,想必是米蜀妻儿。此外,又有米家庄庄客数十人。米蜀家眷闻得来者乃是苏大人,急忙跪倒便拜,恳请苏公替其做主,缉拿杀人真凶。
苏公叹道:“你等节哀顺便,且好生安置后事。至于查案缉凶之事,乃本府之本分。不过,本府以为,杀人元凶或是米蜀熟识之人。你等且好好想来,平日与米蜀往来甚密者,有哪些人等?这几日,米蜀可有异常之举?与甚人同伴?”米父泣道:“好个不肖子!老汉只此一子,自小娇宠,不服管教,整日与一干泼皮无赖厮混勾搭,偷鸡摸狗,竟有今日之祸。”米母老泪纵横,又埋怨米父,嘀咕道:“人都已去了,还道这些做甚?元凶定是那申魏。”苏公问道:“申魏是何人?”米父道:“那申魏是小儿一个狐朋,为人阴险,整日琢磨人家鸡鸭羊猪。但凡每一桩事儿,必有其份。”苏公道:“此人居住何处?”米父道:“便在城中济生堂侧。”
苏公道:“除此,尚有他人否?”米父道:“米家庄口易吴,亦是其狗党。”苏公道:“昨日米蜀可在家中?”米父道:“回大人,小人之子昨日并不在家中。他整日在外厮混,两三日不归家,亦是常有的事。即便呆在家中,难过一夜。我等皆习以为常了。”苏公道:“如此言来,你等昨日不曾见得米蜀?”米父连连点头,忽想起甚么,忙道:“昨日午后,那易吴来寻过小儿,却不知有甚龌龊事。”
不想那易吴此时正在众庄客之中,闻得米父此言,急忙挤出人群,上前跪拜,道:“大人,小人便是易吴。”苏公看那易吴,见他面有惧色,喝道:“易吴,昨日夜间你在何处?”易吴唬得一惊,吱唔道:“昨日夜间,小人不曾外出,在家中睡得好觉。”苏公道:“家中还有甚人?”易吴道:“父母早亡,无有兄弟,一姊早嫁到织里庄去了。家中只有小人一个。”苏公道:“你道你在家中睡觉,可有证见?”易吴忙道:“有……”忽觉不妥,又急道:“无有他人。小人昨日甚感不适,早早闭户歇息,不曾有他人见得。”
苏公见他神色慌张,似有隐情,厉声喝道:“大胆易吴,竟敢欺蒙本府!还不将如何害死米蜀之事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左右,与本府拿下!”早有雷千、贺万如饿虎一般扑将上来。易吴磕头求饶,急道:“小人愿招。”苏公声色俱厉道:“休要隐瞒半点。”易吴道:“前几日,小人路逢米蜀,他将小人拉得一僻静之处,与小人言语,只道是有一桩好买卖,问小人是否愿去。小人问他是甚么买卖。他神秘兮兮道,休问多话,去或不去,只你一言。小人道,米大哥如此好意,怎生不去?米蜀道,既如此,待几日便来唤你并申魏。过了几日,却不曾见他来,小人挂念此事,昨日午后便去寻他,却未寻着,只得罢了,却不想今日竟已死了。”
苏公讹道:“本府闻人言,昨日夜间见你鬼鬼祟祟,不知干的甚么勾当?莫非与米蜀之死有干系?”易吴闻听,大惊道:“大人饶命。小人与米蜀素来要好,怎会害他?昨日夜间之事,小人说将出来便是。只因小人与本庄寡妇范氏有染,恐人发现,故多夜间来往。昨夜小人便与他厮守一起。”苏公令公差将范氏拘来,询问此事。那范氏惊恐,如实招认,所言与易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