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意欲查看朱山月等人居室,清直道长头前引道,入得朱山月居室,清直道长道:“自他三人无端离去后,贫道恐其复返,便令人将居室上锁,不曾有人入得。”苏公、赵虎细细查勘,并无异常。苏公道:“可往安福、伍胜居室一看。”清直道长遂引之。安福、伍胜居室便在朱山月居室一侧,入得安福居室,又细细查勘一番,亦无发现。而后入得伍胜居室查勘,不多时,苏仁、赵虎自其柜中衣裳内搜出两封密函,一函上言道:“此正是出手之机,当趁急乱取之,以免错过。”另一函上言道:“所虑甚妥,安平观人多眼杂,不便行事,当借机引出,而后杀之。”
苏公看罢密函,问道:“真人可曾知晓伍胜与甚人往来?”清直道长摇头道:“他等来得本观,十分隐秘,并无外人知晓,只朱山月夫人知之,且有信函捎来。却不曾闻得伍胜有信捎来。”苏公道:“此等诡秘之事怎肯让外人知晓。这捎信之人不知是何来历?”清直道长道:“待贫道再召集众人询问一番。”苏公道:“不敢劳动诸位道长。我有一语欲问真人。”清直道长道:“不知何话?只管道来。”苏公道:“真人可识得太湖畔恶虎岭上普济观中清虚道长?”清直道长叹道:“何止相识。清虚乃贫道同门师弟。”苏公道:“清虚之事想必真人已知晓?”清直道长凄然道:“清虚师弟惨遭横祸,普济观毁于一炬,贫道悲痛万分。”苏公道:“清虚可与朱山月熟识?”清直道长道:“清虚与朱山月早已相识。”苏公道:“他二人可有怨隙?”清直道长道:“相交甚深,何来怨隙。普济观失火前几日,清虚曾来本观,朱山月尚且宴请于他。”苏公道:“真人可知那清虚有甚仇家?”清直道长思忖道:“出家之人,何来甚么仇家?贫道不曾闻得。施主怎的问起此话?莫非普济观乃是他人纵火焚烧?”苏公道:“此事尚不明了。”苏公又问些话语,清直道长一一答之。
苏公谢过清直道长,与苏仁、赵虎出了安平观,沿山道而下。苏仁道:“如此看来,此中凶身必是伍胜无疑。”赵虎然之,道:“之前,大人曾疑心朱山月浑家宁氏,我却不信。目今看来,那幕后元凶是那宁氏,这妇人密令伍胜借机杀之。伍胜苦于安平观人多耳杂,不便下手,只得将朱山月、安福引出安平观,而后杀之,抛尸荒山野岭,又故弄玄虚,假作蛟精噬亡。得手之后,伍胜便潜回城中,告之宁氏。故而大人将安福之死隐匿,那宁氏却知之,是因他事先已知晓。”
苏仁道:“赵兄所言有理。”苏公问道:“依你二人所言,乃是宁氏谋害亲夫,却不知他此举是何企图?”苏仁道:“宁氏在朱府,有钱有势,还有甚么不足?老爷曾推断,宁氏所欲者,男女情欲也。”赵虎惊道:“那宁氏与他人通奸!那奸夫定是伍胜?”苏仁道:“未必是那伍胜,伍胜或是他所雇的杀手。”
苏公道:“我与宁氏言及朱山月之死,宁氏言语暗示,伍胜乃杀人真凶。”赵虎道:“如此言来,伍胜与宁氏并非同伙。”苏公道:“不然。宁氏言语暗示,是何用意?乃令我等疑心伍胜,而后缉拿之。”苏仁道:“老爷言之有理,宁氏意欲借刀杀人。”
苏公道:“即便嫁祸伍胜,若官府拿住伍胜,伍胜定会招认出来。宁氏之意,让我等去寻伍胜,而伍胜早已被他所害,我等去哪里寻之?”苏仁、赵虎道:“那妇人好心计!”苏公道:“我等不必去寻那伍胜,可暗中查寻那送信之人。此人明为朱、宁二人送信,实乃为宁、伍二人传言。此人必定是宁氏心腹。”赵虎道:“宁氏亦可杀人灭口。”苏仁道:“有此可能。”
苏公笑道:“你二人只是疑心伍胜,可知其中有不合情理之处?”苏仁、赵虎问道:“何也?”苏公道:“你二人细细回想,朱山月、安福尸首被抛于焦家庄荒坡之上,旁有大道,甚为显目。”赵虎道:“大人此言何意?”苏公道:“那凶手杀人藏尸,本当隐匿,怎的反其道而行之?我思量,那凶手抛尸道旁,乃是有意为之。”苏仁不解,疑道:“有意为之?凶手怎的如此愚笨?”
苏公淡然笑道:“凶手之意,乃是故意让人发现尸首,令外人知晓朱山月已死。”苏仁、赵虎道:“故意如此?凶手究竟是何用意?”苏公思忖,道:“此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苏仁道:“或是那凶手本欲隐藏尸首,不想忽见路人,匆忙之中抛下尸首而逃。”苏公笑道:“苏仁之言不无可能。此一疑也。再者,伍胜房中信函,既如此秘密,本当及时焚毁,怎的留存?分明是等着我等前来查看。”赵虎思道:“朱山月房中不曾寻得信函,可见他已毁之。伍胜既奉密令,阅罢便当毁之。大人之言有理,甚为可疑。”苏仁道:“或是其疏忽大意,忘却此事。”
苏公笑道:“第二封信函尚且说得过去,第一封信函怎的与其置于一处,不曾毁之?”苏仁道:“老爷之意是:此乃凶手故意为之?”苏公点头,道:“凶手此举真意,乃是嫁祸于伍胜。”赵虎、苏仁惊道:“那凶手杀死朱山月、安福、伍胜三人,却将朱、安二人尸首抛于大道旁,故意让人看见,又将伍胜尸首隐秘处置,而后伪作密函,置于其房中。凶手意欲嫁祸伍胜,将我等引入歧途。”苏公道:“我亦如是思忖。”苏仁道:“如此言来,凶手定是安平观中道士。”赵虎然之,道:“只有观中道士,方才有机会入得道房。”苏公道:“我窃以为那安平观中隐有龌龊勾当,此事或与普济观命案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