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网,关了电脑,出门坐车朝树妖酒吧驶去了。
他不是色胆包天,他必须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晚上风更大,好像急切地预告着什么。
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十万八千里不是绝顶的漂亮就是绝顶的丑陋。
结果,他错了。
她在树妖酒吧里等她。这里离她家更近一些。李灯见她长得不漂亮也不丑陋,她长得有点怪。
怎么怪呢?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不是黑色,也不是蓝色,有点绿,半透明。
你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你。
她看你眼睛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看的是你眼睛后的大脑。
她看你的胸口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看的是你肌肉后面的心脏。
“我是一个预言家。”李灯坐下后,她透过李灯的眼珠看着他的大脑,开门见山。
李灯一下就有点反感。
尽管他经历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仍然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他反对邪教,嘲笑迷信,他看得出任何骗子的嘴脸。
因此,他的态度一下就冷淡下来。
“你不相信。”她看出李灯的神态在转变,淡淡地说。
“是的,我不相信任何预言。”李灯毫不掩饰。
“其实,我不是一个职业预言家,我的工作是售楼员。这是我的名片。”她又亮出第二个身份。
“预言家比较好混。而且比算卦的高一个档次。”李灯说。
“什么意思?”
“算卦的必须要算出从前,说准了,在此基础上,他才能获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来。而预言家可以只预见未发生的,杜绝了露出破绽的机会。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属于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预言家,我感到和艺术家、慈善家什么的差不多,再朝前走就是大师了。”
她没有笑,认真地说:“相信我,也许,我会让你避开灾祸。”
李灯觉得,他跟她没有网络男女见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在他俩之间没有性别,而她似乎是怀揣什么使命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灯问。
“我的名片上有。”
“抱歉。”李灯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十万八千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售楼主管。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一次她笑了,说:“这世上有多少窗帘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呢?这是另一个秘密。”
这时候,李灯注意到这个酒吧挡着窗帘,很严。
“正因为有了这些秘密,才显示出预言这种职业的神圣。”
她是预言家,这个名义把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情都解释了。
李灯突然问:“你平时在家上网吗?”
“是啊。”
“你的电脑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座房子里。”
“你就用那台电脑?”李灯全身发冷。
“怎么了?”
“那台电脑……都瘪了呀!”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用。不过,真的该换一台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李灯又问。
“因为……”她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灯**地观察着她,现在,他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
“秘密?”
“对。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
“有人想害你!”
“谁?”李灯马上紧张起来。
她显得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逗人玩吗?
李灯这时候已经断定她是一个精神病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
说到这里,十万八千里的眼睛突然不说了,她的眼睛越过李灯的肩头,直直地盯着李灯的背后。
李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是一个男服务生,他送来了咖啡。
那个服务生离开后,十万八千里还是直直地看着李灯的后面。
李灯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李灯更诧异了。
他换到对面十万八千里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阴虚虚。
萍水相逢,这个女人怎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难道暗处真有一个人操纵这一切,要害他?
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预言家为什么能蒙住人?一是他要么惊叫一声说你即将洪福将至,发财呀,升官呀,出名呀;要么惊叫一声说你要大难临头,车祸呀,绝症呀,破财呀什么的。
每个人都梦想洪福,惧怕灾难,于是都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李灯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他发誓再不和这个十万八千里交往了。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人。
尽管不信,他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