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说话真是好笑,就算清风楼不要萧姐姐了,京城里还有多少王公贵族等着呢!就拿大家都知道的来说吧,人家英王爷因为担心姑娘出来游玩会遭到什么不明白的人乱骚扰,还特意派了一队侍卫来保护姑娘呢!”唐黎在一旁笑了起来,还认准了金妈妈一定看见了前院里的那一队侍卫,故意抬出英王来吓唬她。
“这位姑娘说的是,是妈妈我太自不量力了。”金妈妈没有想到这个原本她以为是丫鬟的精致少女会突然开口截她的话,再听唐黎的语气,知道了这也是清风楼出来的姑娘,相较于年过十七的萧红,她对仅仅十五的唐黎更有兴趣“不知这位是?”
“这是我家妹妹唐黎,不过,金妈妈,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她可是连我都比不上的人,不是你养得起的主儿,你还是别打她的念头了。”萧红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一句话先堵上了她的嘴。
金妈妈讪讪笑了。天底下比“瑶琴”萧红还矜贵的姑娘,除了“玉笛”和“灵鼓”,那可真是少之又少了。不过话是萧红亲口说出来的,金妈妈再不信,也不能当场反驳。
萧红正为刘湘的事情心烦,这会儿已经证实了“灵鼓”柳烟人在引玉园中的消息了,不大想搭理金妈妈,见话题到这里顿住了,立即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倚在唐黎身上,要唐黎扶她进房,用行动赶金妈妈出门,嘴上还说着:“金妈妈,实在对不住了,今日萧红身体不大爽快,就不送妈妈出门了。”
福临山庄,沧园。
刘甄在门口拦下了怒气冲冲的刘阳。
“妹妹你让开,我找爹理论去!”刘阳刚从老管家刘淳那里听来了刘戚换当家的事情,一问之下,连子路都已经知道,上下所有人就只剩他被蒙在鼓里,顿时连调理的药也不喝了,直接冲到沧园来。
“二哥,你先别激动,听小妹说几句好吗?”刘甄一个柔弱女子,面对刘阳的来势汹汹,脸色有些发白。
她原本就是静秀的大家闺女,近些日子又为了山庄劳心劳力,早就体力不支,如果不是坚信刘湘会回来的信念,想守护刘湘多年努力成果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她只怕早就倒下了。而原本就挺拔俊秀的刘阳,在认真修习武功之后,身材更是健壮,单是这居高临下的压力,就已经让刘甄呼吸困难。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我这些年的花天酒地,为的就是打消爹让我继承山庄的念头,为的就是希望大哥过得自由一点。现在呢?泄lou机密是我的错,大哥下落不明也是我的错,爹怎么可以这样亏待大哥?让我当家?大哥回来的时候,你让我拿什么脸面去面对?”激动中,刘阳体内内力乱窜,大手一挥,扫向刘甄方向。
这一下暗含内力,如果打实了,娇小的刘甄必然要重伤。刘阳自己撤力不及,正后悔自己的莽撞的时候,一直默默呆在刘甄身后的胭脂猛地一伸手,轻轻松松的抓住了刘阳的手腕,浑身上下连一点晃动都没有。
“二少爷,小姐可经不起您这一掌。”胭脂对因吃惊而张着嘴呆住的刘阳顽皮地一吐舌头,然后眼睁睁看着刘阳被他身后赶来的相如一掌拍昏。
子路飞速探了一下刘阳的脉搏,从怀中取出银针,一边在刘阳身上密密麻麻地扎着,一边朝相如摇了摇头。相如眉头一皱,当场盘腿坐在刘阳身后,双掌搭上他的背,为他引导体内混乱的内力。
“百里大夫,二哥他没事吧?”刘甄虽然稍微被刘阳刚才凌厉的掌风吓到,却是没有大碍,她更关心的是刘阳的情况。
“情况还不是很糟。二少爷只是因为急怒而气息紊乱,如果再晚上几分,只怕就会走火入魔了。不过,他这身武功异常奇怪,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竟然进步如此之大,连相如都感到十分不解。”
“因为这门武功刚好是最适合刘阳的一门。”刚从刘戚房内出来的六阳,随便扫了现场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一门操纵血气的功夫,如果练成了,配上刘阳现在剧毒之身,将是威力巨大的。”
“六阳前辈,这功夫邪门得很,究竟是什么门派的?”相如收功站起,看着脸色潮红的刘阳问。
“邪门?相如啊,我且问你,何谓邪门,何谓正派?”六阳捋捋胡须,“所谓正与邪,不过在于人心。假以时日,刘阳以此你所言的‘邪门功夫’拯救了苍生,那时,你可还会说它邪门?”
“前辈教训得是,是相如天真了。”相如脸上一羞,自然知道六阳为什么这样问他,“只是,庄主为什么会持有这门武功的心法与招式呢?”这才是他想知道的东西。
六阳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板起脸来说:“负大侠,你是不是在心里认为庄主是个邪派中人,而对他有所不尊?”
“在下确实曾经这样想过。”相如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但是后来,在下想通了一件事情。既然庄主已经摆明了福临山庄与武林毫无相干,自然不管过去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在下不过是因为钦佩大少爷的为人,才会留在大少爷身边,至于庄主的过去,与相如没有关系。”
“你怎么也学湘儿死脑筋起来了?”六阳脸上的严肃挂不住了,如慈父看着自己的孩子般,“相如,你也是成名甚早的人物,该知道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个亦正亦邪的组织——流云谷吧!”
“号称‘天下武功尽归此处’的流云谷,在下慕名已久,只是在下成名之时,流云谷已经消失于江湖。”
“我们正是流云谷的后人,所以,师弟他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六阳师父,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吧?”刘甄打破沉默,“爹对于大哥的事情,态度缓和了没有?”
“唉!甄儿,六阳师父尽力了。”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众人心中何尝不是想为刘湘抱不平,但是偏偏在场的每个人都了解了或多或少的秘密。
对于刘戚和刘湘这对不知道该说是互相憎恨还是互相爱着的父女,他们这些旁观者从来就没有介入其中的余力。
刘甄突然抽泣了一声,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水冲花了她精致的妆容,lou出了她因操劳过度而有些苍白的脸。多少年了,她谨守女子闺训,笑不lou齿,言不声高,不曾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猛然的悲伤与多日的劳累,叫她在这哭泣声中突然昏厥了过去。
子路刚刚上前为刘甄掐住人中,身后坐着的刘阳身体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口鼻中还流出了夹着蓝色血丝的黑血。
“百里,快救二少爷!”相如胡乱叫着,直接拉着子路的后领把他丢到刘阳面前。
“天……”子路尚未看清刘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戚的房门打开了。
五彩的烟雾随了一股劲风在院子中弥散开来。刘戚越发枯槁的身影扑到刘阳身边,伸手将其抓起,带进房中,“砰”一声关上了门。
待那五彩的烟云散了,刘戚的房中炸雷般跳出刘阳的惨叫,声到高处戛然而止,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莫非?”六阳原本冲上去开门的脚步一顿,回首大笑起来,“苍天竟然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真是造化弄人啊!师弟,师兄先走一步了。”说完踏步上了墙沿,如飞鹤逐渐远去。
相如和子路面面相觑,不明白六阳如此异举所谓为何。胭脂则是用身子支撑着晕厥过去的刘甄,眼中闪过异彩。
刘甄这次当真是累得重了,被子路救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由于她的沉稳与果断,叫众人都忘记了,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莫名就负担了超出她能力太多的重担。
三天了,整整三天。刘甄虽然努力想重新成为支撑起福临山庄的支柱,无奈已经是有心无力。她多次半夜反复失眠,刚睡着就噩梦不断,白天则会无缘无故昏睡过去,最后,逼得子路强制要求她专心养病,禁止她处理任何事物,才有了稍微好点的气色。但是手上虽然没有工作,刘甄心中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担忧着刘湘的下落,担忧着刘阳的情况,担忧着她所关心的一切。
十天前,胭脂替她拟了一封信给“玉笛”洛冰,时间已经过了十天,洛冰那边却没有任何回音。刘甄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笑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洛姐姐应该已经出发了,胭脂,你也快点去吧!记住,千万不要让湘姐姐受到伤害。”
眼下刘湘失踪、刘阳中毒、刘甄累倒,刘戚已经三天没有任何动静,偌大福临山庄霎时像是没有了主心骨,只剩孤零零的穿堂风在四下里呼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