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逃亡、不断地逃亡,这条逃亡之路似乎永无止境,没有到达尽头的那一天了。
时时处于被捉回去的不安之中,已经够令人难受的了,再加上当他们发现,方绫的画像竟然已是随处可见,赏金还高得可以吓死人,特别是那些要捉拿她回去的声浪一声高似一声,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时,已不是一句简单的“害怕”就能形容的,简直是到了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的地步。
她的画像被仔细地修正过了,这一次画得更加的细致与清楚,还在画像下面加上了注解,详细说明她的体貌特征,务求每一个拿到画像的人都能够一目了然。 画像自然也是出自陈一维的手笔,只不过这一次的寻人行动还加上了一个纪王爷。 他们加派人手大量画制,随后广为派发,几乎是每个城镇都派到了,哪怕是最偏僻、最为人迹罕至的小村落也不放过。
他们的此番动作,让方绫的每一次出行都得加倍小心,谨慎得不能再谨慎,每天都要化着不同的妆容,确定没人认出来才敢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值得庆幸的是,邹宝树的画像并没有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似乎完全被人忽略掉了。 不知是纪鹏飞没有认出他来,还是他根本不在意邹宝树,唯一的目的只是想把她捉回去。 这样反而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便利,每回需要出外购买什么物品。 都由邹宝树负责出面,她只管把自己藏好,不被人发现就可以了。
餐风lou宿、忍饥挨饿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住旅店、上馆子也是奢侈的行为,甚至连人多一点地地方,他们都要避免经过,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认出来。
不管怎么辛苦。 方绫也没有半点怨言,反而时常微笑着去面对。 反观邹宝树却总是担心她会过不惯这样的生活。 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她过得舒服一点。
其实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她刚重生时的那三个月,比现在的生活还要苦上一百倍,没有一点野外求存技能,天寒地冻又没有食物,更加没有保暖的衣服,每天都处于死亡的临界点。 这样地生活不惨吗?
可就是这么艰苦的生活,她都挺过来了,而且还生活得不错,现在只不过是偶尔挨挨饿,、淋淋雨、逃逃跑,也没什么大不了地,更何况还有邹宝树在身边互相照应着,她可不觉得事情有多么严重。
如何躲开那些紧随其后的追兵。 才是她最应该担心的事情。 千辛万苦在外面躲了半个多月,这一天他们到达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山村。
还没进村,就听到村外围的人提醒,说是村后面的有座恶狼谷,那里时常有狼群出没,从此处经过的人都要小心。 晚上不能留在外面lou宿,更加不能冒险进山,不然会连骨头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方绫与邹宝树只好找到一户人家借宿,等到天亮后再前进了。
这户人家是个独门独院,只有一位老妪在家。 老人善良得令人心疼,一听到他们是要借宿一晚,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了门,不曾对他们细问。
进到屋里,才发现这户人家地家境不怎么好。 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 院子里还养了几只下蛋的母鸡,这就是老人家里的全部财产了。 老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其实也不能算是正式的客厅。 只在正中的房里摆上一张破烂的桌子、两张凳子,其中一张凳子还缺了条腿,另外拿一根木棍绑上就能坐了。
这么穷的人家,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他们地,方绫他们不求别的,只求有一瓦遮头,让他们安全地度过一夜就行了。
想不到老人居然忍痛杀了一只刚刚养成,可以下蛋的母鸡,煮了一锅香浓的鸡汤请他们吃。 虽然汤里没加什么佐料,只撒了一把粗盐巴,但却是方绫他们吃过最香、最甜、最回味无穷的鸡汤了,让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的。 眼泪凝聚在眼底,硬是不敢当着老人家地面流下来,怕老人会内疚,对于自己的“招待不周”而自责不已。
捧上冒着热气的鸡汤置于桌面,老人便一脸好奇地坐在他们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那张长满皱纹的老脸,笑起来犹如**在秋风中绽放,和蔼可亲得紧。
也许是老人平时没什么可以聊天的对象,现在难得有人来投宿,能陪她说说话儿也是好的,所以才会对他们如此感兴趣吧。 方绫他们也没往深处想,只是感激地对着老人直笑,心神不由自主地被鸡汤吸引着。 他们很久没有吃过鸡汤了,连肉都没得吃,哪来的鸡汤可尝呵……
看看邹宝村,又看看方绫,老人研究了许久,终于开口了:“小伙子,你与你家媳妇儿是私奔出来的吧?”
想不到老人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让邹宝树的俊脸立时红得通透,嗫嚅着不好意思回答她。 其实他倒是这么希望地,可惜他有心而方绫无意啊,但他也不想当着老人地面否认。
正在喝汤的方绫闻言,差点没把嘴里地鸡汤给喷出来,却因为心疼着这难得的鸡汤,舍不得让它洒了,便强忍着不敢张口,硬是咽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辩解着:“不,不,老奶奶,我们是兄妹,是逃难来的。 ”天啊,她的嘴巴好像烫到了,麻麻痛痛的,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这样啊――”老人一脸的失望。 “多俊的小伙子啊,还有这姑娘,长得真叫嫩呵,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小村子里来呢?”
“呵呵,谢谢……”方绫只好干笑着回应她,神色不太自然地喝起了汤。
老人也不说话了,还在一个迳儿地盯着方绫猛瞧。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大戏的,每回村里有人请戏班子来唱大戏,她肯定是一场不落地前往观看,挤得累死累活也不当一回事。 现在看到方绫与邹宝树,她就纳闷儿了,这大戏里演的不都是年青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最后来个私奔的吗?怎么这一对却成了兄妹,跟戏里演的不一样了?这样多没趣啊……
不过这位姑娘喝汤的动作真好看呢,端着大海碗喝汤,还要轻轻吹两口才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地喝着,人长得就像是从戏里走出来的一样,跟她村里的那些姑娘就是不一样。 如果把这样的姑娘娶进门,不就等于天天有大戏看了,哪还用得着去集市跟人挤位置?老人纯朴地想着,越想越美。
最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乐呵呵地笑着,开始向方绫推销起自己的孙子:“小姑娘啊,定亲了吗?我有个孙子,今年才刚十八岁,人品还是不错的,虽说那个愣小子长得没有这位小哥儿俊俏,但他天天在这山上打猎,身体棒着呢,肯定能养活你下半辈子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呃……”这回方绫终于忍不住了,从嘴角逸出了一点点汤,只好狼狈地以手捂嘴,不让剩下的汤汁再漏出来。
这回就连邹宝树也开始如鲠在喉,食不下咽了。 看来,这鸡汤是喝不成了,再喝下去,说不定方绫就得以身相许,嫁给老人的猎户孙子了。
匆匆放下大海碗,方绫有礼貌地向老人道谢:“老奶奶,我饱了,谢谢您的汤。 ”
“啊?这就饱了?我那厨房里还有一大锅呢,吃这么点怎么行?难怪你会瘦这个样子了,女人啊,还是胖一点好,不然以后生孩子不容易啊……”老人忙不迭的劝她,还搬出了一套生孩子的理论,似乎已经把她当成孙媳妇来看待了。
老人不劝她还好,这一劝,方绫就更是喝不下这鸡汤了,急忙再次向她道谢:“我真的饱了,谢谢!”
“这样啊,那我只好等小狼从山里回来再给他吃了,反正他也很久没吃过鸡汤了。 ”老人有些失望地收拾掉还剩下大半的鸡汤,把它们悉数倒回锅里,等着晚上再温热了给孙子吃。
她一点也不在意这点事,马上又笑眯了眼睛,把方绫带到里屋去休息。 刚走到里屋,院门外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似乎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声浪高得都要把这个平静的小山村给xian翻了。
“怎么回事?今儿个村里怎么这么热闹?难道有人请了戏班子来唱大戏?”老人一想到有大戏可以看,立即兴奋得像个小孩子,脚不沾地的走出去打探消息了。
这段时间被追赶得很习惯的方绫走出屋,与走过来的邹宝树对望一眼,大概能猜到外面是怎么回事。
邹宝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情况不对的话,你就先跑!”
“嗯!”她急忙点头,没有反驳他。
他们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必须提高警戒,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自从知道那些追兵的目标只是方绫之后,他们就想到了这样的拖身办法,并且屡试不爽――只要与官兵狭路相逢、正面交接,就由邹宝树出面拖延他们,让方绫可以趁机跑掉,在前面的镇子等着,与他会合。
反正邹宝树并不是追兵们的目标,他可以想办法抵挡一会,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她逃跑。 他的身手很好,在事后可以轻松地甩掉他们,接着两个人就都能够安全地拖身了。 如果她坚持要留在他的身边,他反而还要分神来保护她,这样一来,他们就只有乖乖被捉回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