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邹春枝的手中接过酒壶后,方绫立即转过身背朝人群,面对着墙壁打开壶盖,仔细闻了闻里面。
一闻之下,方绫已经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酒里真的掺杂了其他东西。
酒,自然好酒,清新淡雅的香味,让甚少喝白酒的她也忍不住想要尝一口,但那香味里夹杂着另一股难闻的气味,令她很不舒服,喉咙处火辣辣的难受。 只可惜她对毒药没有什么研究,并不能确定这股味道是否属于毒药一类的,也许是为了增加酒香而放的东西呢?
“喂,你们做什么?”那伙计看见邹春枝把酒壶递给方绫,不由得有些急了,想走上前去拿回酒壶,却被邹宝树缠住,继续“检查”他的伤势。 他很想甩掉邹宝树的,可惜身边有六个护卫在对他虎视眈眈的,他不敢轻易显lou身手,只得忍气吞声的随便邹宝树摆布。
“春枝。 ”方绫自然也听到了伙计的叫声,不敢停留太久,立即就把酒壶递回给她,直视着她的眼睛。 “酒里有其他东西!”
“真的?”邹春枝皱眉。 “有问题吗?”
她自然是相信方绫的嗅觉的,但不知道应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不过她没忘了把手中酒壶举到让那名伙计看得见的高度,免得他在情急之下会冲过来抢回。
“我不敢说,”方绫沉吟一会,附在她的耳边嘀咕起来。 “不如。 你们就这样……”她回想着在现代看过地那些肥皂剧,把其中的一些伎俩告诉了邹春枝。
听了她的计划,邹春枝的眼角开始抽搐:“啊……不好吧?”这样的行为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出来。
见状,方绫又继续加油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鼓励着她。
在方绫说话的时候,一向不引人注目地小脸。 突地变得光彩照人,低垂的眼眸里也闪出狡黠地光芒。 让双眼骤然变得灵动异常,使得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小王爷感到眼前一亮,更为感兴趣地注视着她们。
一开始他对那邹春枝等三个人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邹春枝那张充满朝气的美丽脸庞,还有她那些可爱的语言,以及站在她旁边。 与她很配的男子。
而平凡无奇地方绫,则因为存在感太差,让他一度忽视了她。 也正是并不出众的她,才会让他接连感到意外。
第一次是她轻易的看出阿谋的假扮身份了。
这一路上行来,几乎没人能看穿他们玩的这个小把戏,只有平凡的她一眼就看穿了。 是因为她的眼力太好,还是因为她够诚实?也许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却根本不想愿意当面指出来。 不过看那些人的眼光,又不太像。
第二次则是刚才那一幕。
诚然,在刚才地跌倒戏码里,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是这一对美丽男女,他们好看的外表令人难以忽视,出人意表的言行更是让感到他兴致盎然。
可真正让他意外的。 却是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甚至是看起来毫无本事的女人。
如若不是听到她刚才地对话,他是根本不会留意到这个人的。 不过从她躲藏、闻酒香再到耳语这一系列的行为中可以看出,她才是这场戏码中真正的幕后主谋人,那两个出色的男女只不过听从她的主意罢了。
只是,让小王爷更为好奇的是,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酒里有特别的味道吗?还有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以致于她们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微抬起手放上桌面,支手托腮,小王爷懒懒地望向她们。 想看看她们接着准备怎么做。 浑然不觉他一向温和却冷漠地脸上。 lou出了兴味地笑容。
听完方绫的话,邹春枝长叹起来:“只好这样了……”虽然在口头上嘘唏不已。 但她却没有显lou出一丁点儿难过,反而带着某种幸灾乐祸地表情。
难以抑制的兴奋心情让她有点跃跃欲试,连走回来的时候都有点飘飘然的。
越过阿谋,小王爷含笑注视着邹春枝的身影,眼角却瞥见阿谋举起酒杯,正准备喝酒。
刚才被邹春枝搅和了一下,阿谋举到唇边的酒杯又被放下来,只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后来又开始关注着拉扯不休的邹宝树和那名伙计,看得久了,下意识地端起了酒杯想要喝点东西。
“睿姑娘?”小王爷不无担心地看向阿谋,声音大得可以让周围的人听到,身边的护卫全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只有阿谋没有听到,他的心神还放在邹宝树和伙计的身上,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大堂内拉拉扯扯的,有碍观瞻,一时没有会意到小王爷是在喊他。
酒杯的边沿刚刚碰到唇边,举杯的手已经被人出手制止。 不解地抬头望向那人,小王爷正一脸忧心地望着他,以唇语无声地告诉他:“莫喝!”
“嗯?”阿谋的手一顿,回神,才发现伙伴全都在看着他。 “怎么?”
“看看!”小王爷下巴略抬,指了指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邹春枝。 “一会你们谁也别动。 ”他低声吩咐几个手下,想看看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他是不明白那三个人的真正用意,但隐约猜到,应该是不想让他和手下喝到那壶酒吧。
其余几个人也微微颔首,略为站开一点,静心等待着邹春枝走过来。
邹春枝直接走到了那名伙计的面前,重重地将酒壶塞回到他地手上:“哪。 酒壶还给你,一滴也没少!”随后拉住邹宝树,跟他咬起了耳朵。
邹宝树听着听着,俊脸又习惯性的泛起红潮,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那名伙计没有心思顾虑其他的,他关心的只有酒壶里的酒。 接过酒壶后,不放心地摇了摇。 确定里面的酒依旧还在,绷紧地脸部线条才略微有些放松。 含笑上前,想把酒壶放置于桌面。
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尽早离开。 本来打算端来饭菜后,放下东西就撤退的,想不到却被突然出现地三个人拖延了,让他不得不多停留了一会。 幸好他在行动之前做过易容,不然被人认出来可不好办了。
可他没走两步。 邹春枝娇小的身形又拦在他的面前,一脸不服气的望着他:“这位大哥,你是不相信这壶里的酒是一滴没少?”
“呃?”他有这么说过吗?
“有,你的表情说了!”似乎是读出了他的心声,纤纤玉指直接点上他地鼻头,脸上带着被冤枉后的无辜表情,泫然欲泣,晶莹的泪珠立时盈满眼眶。
什么叫做表演的最高境界?这就是――眼泪说来就来。 连邹春枝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己了。
没等伙计有所反应,邹春枝又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噔噔噔”几步踩到小王爷的桌前,端起酒杯,将已经倒出来的酒又悉数倒回了酒壶里,然后重新塞回到伙计的怀中:“你可以自己回后堂检查一下。 莫说我骗了你们客栈里地酒来喝!”
伙计再次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发了脾气的姑娘才好。
“快去啊,如果少了你一滴,我们会照原价赔偿的。 ”邹春枝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不停地推着他,让那名伙计开始面lou难色了。
他不能让掌柜的看见他在这里的,又不是店里真正地伙计。 那个真正伙计被他绑起来了,还关在柴房里呢。 为什么他刚开始没有放下酒菜就走呢?呜呜呜,果然是失策啊……
幸好邹宝树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了:“好了,小妹。 这位兄台应该没有这个意思。 你别介意了。
“他真的不介意了?”邹春枝又回过头,把双手往桌面上一按。 直视着阿谋的眼睛:“请问你们介意吗?”同时拼命向他们挤眉弄眼的,希望他们能明白她的意思。
阿谋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她带泪的眼睛,感到有点于心不忍,下意识地就想安慰她:“我们不――”
“介意!”蓦地小王爷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带着隐忍的笑意,让他莫名其妙地回过头,随后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小王爷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此时竟然扬起淡笑,别有深意地望望邹春枝,随即又忍住笑意,眼角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静观事态发展的方绫。
意外地,他看见方绫似乎正在向外移动着。 嗬,难道她已经准备逃走了吗?
方绫地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看起来对这边的事情漠不关心,但人却已经找准机会,不着痕迹地慢慢往门口移动。 她地样子平凡,不管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她就算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也不会引起周围客人的注意,更何况是慢慢地移动,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眼前的这个美丽姑娘和她的朋友应该怎么拖身呢?小王爷微眯着眼睛,转回头望着邹春枝。
邹春枝早已机灵地顺着小王爷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方绫走出了客栈的大门,心下大喜。 方绫一离开,就说明她也可以离开了。
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几圈,邹春枝嘴角微翘,形成美丽的弧度:“这位公子,既然你们介意,那么接下来就不容我来置喙了吧?”随即她快速地回头,面向邹宝树。 “哥,绫儿生气了,我去追她回来!”丢下这句话,邹春枝提起裙摆,拔足向外狂奔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小王爷和阿谋。
就这样?她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逃跑了?
小王爷有点儿傻眼,不禁对她的大胆感到到愕然。 不只是小王爷傻眼,就连他那几个手下也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她的娇俏身影化成一抹轻烟,咻一下就不见了。
“兄台,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邹宝树也不失时机地开口了。 “如果觉得那酒不干净了,这里有点酒钱,算是赔给你们的――”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往桌面上一放,有点急不可待地走出了酒楼。
好吧,既然小妹与方绫已经当起了骗子一族,脸皮厚得无以伦比,他也必须用这一招来拖身才行了。 可是这样落荒而逃的行为,实在是太丢人了!邹宝树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热。
一出了客栈的大堂,三个人跑到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拐角处集中,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过来后,互相对视几眼,才放肆地大笑起来。
太有意思了,虽然不知道那几个人能不能明白他们的用意,但至少他们已经尽力了,是不?接下来那些人是死是活,并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了,还是去游湖比较好。
直到三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酒楼里,处于震惊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那三个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就跑得一个也不剩了,而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三个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嗯哼――”顿了好一会儿,小王爷才强忍笑意,装出严肃的样子说道。 “伙计,麻烦把掌柜的叫来,我们必须换一壶酒。 ”那壶酒是真的不能喝了,还是小心为上。
直到此时,后知后觉的“伙计”才发现,他的计划失败了,而那三个坏他好事的人竟然全跑了。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不知道那些人是存心破坏还是在无意中破坏了的。
不管怎么说,眼下他是不可能真的去把掌柜叫来,从而暴lou自己真实的身份的,只得随口应承着,也找借口溜出了客栈的大堂。
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方绫三人度过了快乐的早上,而在北阳镇这边,阿东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低垂着头走进帐房的阿东,始终不敢抬头看向陈一维,双手互搓,局促不安地站立于书桌前。
他在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想说又不敢说。 他担心说出来后,大少爷会迁怒于他,从而把他辞退了;可不说,大少爷迟早会查得出来的,到时他一样免不了受到责罚。
说与不说,似乎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