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上）

庆幸的是这件事让江小雪明白，在李文龙的心里，她江小雪还是有地位的，只是因为他老娘年纪太大，李文龙想着老人活不了几年，而她江小雪年轻，他们来日方长，所以在平时的事情上，李文龙好像偏向于老人一些。江小雪这个问题看明白了，对李文龙就宽容了许多，她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想问题，她想着如果他背负着那么多罪恶感，她肯定也会向着老太婆的，不过她不会背负那么多罪恶感，李文龙之所以有那么多的罪恶感，也就是因为他是李文龙他不是江小雪的缘故，他从小到大的愿意就是让一家人平安喜乐，结果平安喜乐没实现，一家人却死了两个至亲的人，李文龙怎么可能没有深重的自责，怎么可能不对余下的亲人千依百顺。

江小雪是冬天出生的，她过生日那天，她都没怎么上心，因为现在结婚也好几年了，孩子也有了，不可能还像从前一样，一起到外面吃饭庆祝，再说，女人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过生日的心情是越来越淡，想着有什么好庆祝的，庆祝自己又长了一岁，女人过了二十五，再庆祝生日，总是快乐少，凄凉多，所以她现在基本上不会自己嚷着说要过生日。原以为生日那么会像平常任何一个日子一样，像水一样无痕的从身边流过，但是李文龙却给了她惊喜，李文龙给她买了一束玫瑰花，是他亲自捧回来的，很多男人为了追女人也会送玫瑰花，不过他们可从来不会自己拿着玫瑰花送到女人的手里，他们通常会请花店的人送花，李文龙却是下班后直接从花店买了捧回来的，江小雪把那束手喜滋滋的捧在胸口的时候，心里想着从花店到家这一路上，李文龙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冲他指指点点，在笑话他呢？不过李文龙也愉快的笑着，好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一样。他神秘的对江小雪说道：“小雪，除了花，还有礼物。”江小雪有意外之喜，对他道：“还有礼物呀。”李文龙故意皱眉，对她说道：“你哪一年的生日我不给你过，我哪一年没给你买礼物，现在怎么可能就突然没了。”江小雪就幸福的嚷着说快拿出来看看是什么礼物，李文龙说进房给她，两口子进了房，李文龙把一个服装袋给她，江小雪接过来才发现是一个高级胸罩，估计要五六百才能买下来，当时心里挺感动的，李文龙在一旁微笑着对她道：“小雪，我看你好久没去买内衣了，你的内衣好像穿了蛮久，所以想着给你买一个新的，喜欢吗？”江小雪拿出来，把那黑色的胸罩捧在手上，轻轻的抚摸着，想着他现在还是时时刻刻想着她的，就像当初恋爱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婆婆没来的时候，这些年，他对她一直没变过。江小雪很感动，女人总会因为一件细小的事情感动，江小雪低头看着那件礼物，眼眶都湿了。李文龙笑着道：“你去试试吧，不行还可以去换的。”

江小雪才开始注意胸罩的大小，她一看，发现可能小了，结果到了浴室一试穿，简直太小了，只能罩住半个胸，她拖下来，看了一下尺码，竟然只是三十二的，立马哭笑不得，拿出来，对他说道：“你真是只会说漂亮话，说关心我，自个老婆胸的大小不知道，这个太小了。”李文龙就有点难堪和无辜，他解释说道：“我跟那商场的柜台小姐说了你的身高和腰围， 人家就说这个合适。”江小雪像大部分江浙女子一样，个头娇小，她只有一米五八，算是娇小玲珑型的，腰也只有一尺七，所以如果只看身高和腰围，肯定也是三十二的，不过，她胸一直很丰满，胸罩要带三十六，李文龙以前还笑话她，肉长得好，该有的地方有，不该有的地方没有。江小雪把那胸罩放回服装袋里，瞪了李文龙一眼，对他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胸一直很大吗？”

李文龙就哈哈的笑，对她说道：“去那里买内衣的都是女的，就我一个大老爷们，卖内衣的又是一个柜台小姐，我总不能报了你的身高和腰围后又反复强调我老婆的胸很大比划给她看吧。”江小雪也跟着笑了起来，想起他去那种花花绿绿的内衣店给她买内衣已经很为难他了，想他说的也是实情，男人嘛，都是心眼粗的，她也没有怪他，心里洋溢着幸福，对他说道：“这个太小了，我们去换一下吧，你把店告诉我，我找个时间去换一下。”李文龙笑道：“刚好你今天过生日，我回来陪你过生日的，我现在带你去换，不用改天了，顺便我们到外面去吃饭。”江小雪想着终于不用和婆婆一起吃饭了，不由十分高兴，想着这个生日过得不错，她笑道：“好啊，这样最好了，不过那店子你好意思再去啊。”李文龙咧开嘴直笑，对她说道：“好意思去一次，有什么不好意思去第二次的，男人给老婆买胸罩怎么了，我不觉得有多丢人。”

江小雪就笑着说好，心里倒是很温暖，因为不说远了，她有两个女同事，她们的老公别说买内衣，就是给老婆去楼下的超市买一包卫生巾都嫌太丢大老爷们面子从来不去的，江小雪有了对比，自然感觉李文龙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明，对她不错的。

两个人开着车去了那家大.商场的内衣柜台，江小雪顾及李文龙的面子，让他在一旁等着，李文龙说陪她去，江小雪看他执意要去，也就由她了，内衣买的时候最好当场试，刚好那里有试衣间，江小雪跟柜台小姐说了情况，柜台小姐在那里笑，说：“太太，你老公对你真好。”江小雪就幸福的笑，让柜台小姐重新挑了几款她拿进去试，在试内衣的过程中，她有时候出出进进，就看到李文龙老实的坐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胸罩那里，别的逛商场的女人男人用好奇好笑的目光看着他，他都是坦然得很。江小雪想着这男人还真不错。

试内衣用了几个小时，因为要挑.一款合身的不容易，李文龙一直静静的等着，没有任何怨言，两个人换好内衣又开车到附近一家海鲜馆吃了餐饭，才快乐的回去了。

如果没有婆婆，如果不用为第.二胎做准备，两个人虽然房贷车贷压身，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可是这些只是如果，婆婆每天像个老妖婆一样的杵在家里，时时刻刻都在算着时间，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江小雪的肚子仍然不争气，没有任何动静，老太太自认为好胸怀，一直在平静和等待着，可是江小雪太让她失望了，她不能再这样无限期的等下去，而且最近一两个月，老人挨完了一个冬天，到了春天，这身子骨疼了一个冬天，已经让她明白，年纪大了就是年纪大了，也许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要死了，她得加紧，不能再这样不吭声等下去了。所以冬去春来，三个月过后，江小雪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老太太就出面了。

那天，江小雪一个人先下班回来，和着囡囡说了几.句话，孩子现在到了说话特别多的时候，声音就像银铃一样，一串串地从她粉红的小嘴里冒出来，江小雪看着孩子慢慢长大，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越来越漂亮，她的心里充斥着为人母的快乐和成就感。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只有有了孩子，才会觉得人生充实完美。囡囡在她一遍一遍的儿歌声里睡下了，婆婆在客厅外面叫她吃饭，江小雪愉快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老太太已经把晚饭摆上了桌，一脸的温和笑容，她.打算和江小雪进行正式的会谈，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现在也不想通过儿子这方面进行转告，那个没用，她得亲自和她江小雪说，这样她这个儿媳子才能明白她这个老人说话的份量。

江小雪不知道老人的打算，满面含着笑坐在那.里吃晚饭，婆婆起初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的肚子看，江小雪也知道她在看她肚子，也知道老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过天天回到家，被老人盯着肚子看早就不是第一次，她由刚开始的不适应已经变得麻木了，两个人都是女人，又穿着衣服，老太太爱看就让她去看吧。老太太想先来个无声的下马威，让儿媳子明白她的意思，三个月啦，三个月肚子没有动静，当初答应得好好的。可是江小雪不买她的账，她在那里喝着稀饭，夹着菜吃着，自得其乐的享受着晚餐。

“小雪，今天是几号了。”

老太太先投石.探路。江小雪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她道：“今天是三月五号。”老太太说道：“小雪，你看这年也过了，去年说怀孩子，现在怎么还没怀上啊。”老太太旧话重提了，她在心里反复把这话题演练了无数遍的，如今总算说出口了，说出口她就好受了，而且打算长篇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