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05 谁在算计谁?
“母亲,大喜啊”容暖心母女正和老夫人说着体已话,容定远爽朗欣喜的声音便远远的传了进来。
“有什么喜事?”老夫人也来了兴致,略带笑意的问道。
容定远将三姨娘拉到老夫人的跟前,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母亲,秀绢有了我们容家的骨肉了!”
这确实是个大喜事,想来,容定远的子嗣少得可怜,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才三个,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候爷来说,确实是少了些。
老夫人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容家有多少年不曾有过喜事了,她连忙拉了三姨娘坐下,紧张的说道:“你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便让下人去做,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老太婆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
三姨娘显得有些娇羞,掩着唇感激的回握着老夫人的手,眼中更是含了淡淡的泪花:“老夫人的厚爱,贱妾心领了,只是怕……别人又会产生误会,便是像平常那样便好了!”
“这怎么行,若是谁再敢与你为难,我铁定不放过她!”
容定远的眸子一紧,立即猜到了三姨娘在顾忌什么,在他的心里,三姨娘一直占着重要的位置,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
三姨娘的体贴,让容定远对她越加的迷恋,便是这样一位体贴懂礼的可人儿日日陪在自己的身边,作为男人,他的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听了容定远这话,三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却又立即消了下去,含情脉脉的望着容定远。
秦氏站了起来,微微向容定远福了一福,眼中却含了些许落寞,他进门之后,一直不曾瞧过秦氏一眼,秦氏的心里既苦涩又无奈。
她羡慕着三姨娘的青春年华,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花开正旺时,不像自己,已是人老珠黄,哪里还有半分吸引力?
“免礼!”容定远依旧小心的护着三姨娘,似乎这时才发现了秦氏母女也在,眉头微微一拧,淡淡的扬了扬手。
“我便知道今儿个是好日子,来来来,都坐下来!”老夫人心里高兴了,也就不再惦记前几日容蕙茹的事了。
一众人等正要坐下来,二夫人这才领着容蕙乔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这会才到?”老夫人示意下人给二夫人母女加了椅子,一家人便和和睦睦的坐了下来,精致的菜谣一道接一道的呈了上来,这一顿饭,老夫人是下了些心思的,都是极好的菜。
“来来来,大家都动起筷子”老夫人心里高兴,便是主动端起了杯盏,先饮了一口酿米酒。
二夫人也察觉了众人的脸色不对,便凑过头去,含着笑问道:“老夫人,今儿个有什么喜事?”
“便是三姨娘要给我们添弟弟了!”容暖心挑了挑眉,高兴的说着。
听了‘弟弟’二字,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容蕙乔竟带了几分惊慌的望了过来,容暖心假装不经意的与她一憋,发现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
她暗暗在心中盘算着,莫非前几日太子真的对容蕙乔做了什么?
且看容蕙乔,虽说年纪尚幼,却是个早发育的,身段比起容暖心却是更加的成熟些。
大家都笑了起来。
本来,未婚的女儿家是不让议论这些事的,但今儿个大家的心里都高兴,容定远也就没有多加指责她。
秦氏的脸色变了变,随着众人一块举起了酒杯,心里哪有不酸的?
容暖心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秦氏的手背,秦氏转过头,却见女儿正瞪着一对漂亮的杏花眼,含着温暖的笑意瞧着她。
她面色一紧,赶紧将自己的心酸藏了起来,同众人一块饮下了杯中的酒。
“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恭喜三姨娘”二夫人惊诈的站了起来,脸上刻意夸张的笑意里隐隐藏了几分嫉妒,哪个女人不想自己能一举得男?
可二夫人的肚子偏偏就是个不争气的,跟了容定南这么些年,便只生了一个女儿出来。
如今,大房的三姨娘刚回了府,便有了容家的骨肉,单凭这一点,老夫人便会更看重大房这一边。
她心里气得半死,可脸上却仍旧挂着笑意,低头狠狠的瞪了容蕙乔一眼,生个丫头还是个不争气的,如今被人欺负了,还不能找人讨说法去。
“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昏倒了……”
大家都吃得正开心之时,大夫人身边的香婵丫头突然急匆匆的闯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外头的下人也不知道怎的竟没有拦住她,便任由她跑了进来,哭喊着跪在了院子外头。
容定远的脸上微微不悦,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掷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碰撞声。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去,叹了口气,心道,真是吃顿饭也不让人省了心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众人等随着她起身,只见院子外头的香婵哭得死去活来的,好不凄惨。
容暖心勾了勾唇,只道,大夫人看来是真的病了。
“香婵,大夫人病了,你不去请大夫,在这里闹什么?”容定远不悦的拧了眉,冲着香婵丫头恶狠狠的斥道。
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却不想,被这丫头给打断了。
“回老爷,请过大夫了,大夫却说术手无策,还请老爷快快去看看大夫人吧!”香婵重重的磕了个头,心急如焚的说道。
“那便去看看”老夫人心中一揪,只觉得头又隐隐作疼了起来,她扶着张妈妈的手,领着众人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众人只觉得心间沉重的紧,好似在这院子里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正张牙舞爪的在暗中施展着妖术。
容蕙乔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今儿个都不曾开口说过话,她刚进院了,便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惊小怪做什么?也不怕吵了大夫人去”二夫人立即转过头严厉的斥责她。
毕竟是风头浪尖上,若是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又被别人摆了一道,她们娘俩本就够倒霉了,如今还是安份些好。
“母亲,我实在是害怕……”容蕙乔缩着身子,眼珠子不断的在周围乱看。
几人进大夫人的屋子的时候,大夫人正躺在**昏迷不醒,唇角和额间已经现了暗黑色,看样子是真的病得不轻。
容蕙茹坐在床边揭着眼泪,见一众人来了,她赶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容定远的腿苦苦哀求道:“父亲,求求你救救母亲。”
老夫人看了这情形,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脚下也站不住了。
“母亲,您怎么样?”容定远赶紧唤了人将老夫人扶好坐下,正想让大夫来给老夫人瞧瞧,老夫人却挥了挥手,疲惫的说道:“不碍事,我这是气得,府里便一日都不得安宁,我这老骨头迟早要去的,你便是说说莫氏到底是怎么了?”
刘大夫也不敢欺瞒,恭敬的上前行了礼,道:“以大夫人的脉像来看,时有时无,时轻时重,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怪病,除非……”
“除非什么?”容蕙茹急忙问道,方才那大夫一直不敢与她说明情况,这会容定远来了,他才肯说出来。
刘大夫的脸上现过一丝为难,见容定远点了头,他才继续说道:“除非被人施了巫蛊之术!”
“胡言乱语”容定远几乎是冷哼了起来,谁人不知道当今陛下最恨的便是巫蛊之术,凡大齐子民一律严惩不怠。
他忍不住瞧了瞧昏迷不醒的大夫人,看她的模样,却又有几分相似。
再说了,刘大夫是府里的老大夫了,不是确有此事,他定不会说出口。
老夫人的头已经疼得厉害起来,张妈妈和几位下人便扶了她回院子去休息。
待人一走,容定远这才恢复了些理智,静下心来,又问了一回:“刘大夫这话是有十成的把握?”
刘大夫的面色凝重,想了想,道:“五成”。
即便是五成的把握,对于刘大夫来说,都已经算是确定了的,容定远与他相交多年,心里是清楚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坐在了身后的梨木椅上,心中却在权衡着,到底要不要救大夫人……这想法一出,容定远便被自己吓了一跳,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会对大夫人起杀心?
但转念一想,大夫人可是莫太老爷的千金,若是真在容府有了什么闪失,别说莫家不会放过自己,只怕连皇上那里也难以交待……
这么一想,他浑身打了个冷颤。
“刘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只要我母亲得救了,我定会重重的谢你”容蕙茹见容定远犹豫了,她心中‘噔’的一声往下沉,微微冒了些许心酸。
以往风光的时日,总归是过去了,如今母亲的命危在旦夕,他居然还在考虑。
“候爷,这巫术使得甚是厉害,你若是再担搁下去,大夫人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刘大夫忍不住提醒道。
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大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这人命关天的档口,他为人夫者,居然还有心思思及其他。
“刘大夫所言极是,来人,封锁府门,今晚任何人不得出府,每个院子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容定远这才下了决心。
二夫人等人被怔在了当场,人人都面带惊慌,只觉得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三姨娘被人扶着坐在一旁小息。
容暖心冷冷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夫人,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断定,这一招比起三姨娘的破釜沉舟,却是更加的狠。
“找到了,找到了!”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家丁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众人赶紧走到外头,只见好几名家丁手里捧着大不各异的桃木人儿,数了数,足足有七个。
那些桃木人隐隐雕刻出一个人的形态,虽然做工极为粗糙,但从衣饰和发髻来看,却是依着大夫人的模样刻画出来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容定远的心里沉重的厉害。
方才,他还不相信刘大夫的话,心中总期盼着是他学艺不精,这会,这些人却真真在这里寻到了这些脏东西。
容定远气得不轻,随手拿起一个桃木人儿仔细一看,上面居然清清楚楚的刻了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看来,是真有人在背后害大夫人了。
他将桃木人儿狠狠的掷在了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谁将这些脏东西放进大夫人的院子的?”
没有人回答,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慌,此时每个院子都被容定远封锁了起来,她们谁也不能担保自己的屋子里没有被人放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一查起来,谋害当家主母的罪,便足以要了人命的。
二夫人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将目光投到了三姨娘的身上,却见到三姨娘亦惨白了一张脸,掩着嘴干呕了起来。
容暖心看着秦氏,示意她不必惊慌。
秦氏倒也不怕,只要她行得正,坐的端,别人总不能平白赖到她的头上去。
“不说是吧,好,给我查!”
容定远显然是气坏了,命人将各个院子的下人都带了上来。
却在这时,一直伺候大夫人的香婵突然跪了下来,含着眼泪高声说道:“求老爷为大夫人作主,奴婢昨儿个夜里瞧见三小姐鬼鬼祟祟在大夫人的院子附近转来转去,奴婢猜想,这事定与三小姐脱不了干系!”
说罢,她冲容定远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被香婵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发现,今儿个夜里居然不见容蕙敏出席。
容定远也光顾着三姨娘肚子里的那个,而将容蕙敏忘却了。
他环视了四周,始终不见容蕙敏的踪影,正想派人去将容蕙敏寻来,却见一名婆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三小姐她……”
“三小姐怎么了?”三姨娘紧张的上前一步,心里是咯噔的直往下沉。
她以为蕙敏因为脸上的伤没好全,才会不想出来见人,却不想,这丫头是出了事了。
“三小姐没了……”婆子顿了顿,突然大哭了起来。
三姨娘的身子便顺着那婆子的哭声柔弱无骨的滑了下去,她眼神空洞,嘴里无声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容定远的心里也乱作了一团,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会没了?他心疼的将三姨娘护在怀里,又转头怒斥那婆子道:“你胡说什么?三小姐怎么会没了?”
那婆子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有人瞧见三小姐投井自尽了,家丁正在打捞三小姐的尸体……”
“敏儿……我的敏儿……老爷,敏儿不可能死的,敏儿那么机灵可爱,她怎么会死呢?”三姨娘听了婆子的话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她又哭又笑,痴痴傻傻的望着容定远,脸上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掉,掉得容定远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痛。
“没事的,许是下人看错了!”容定远再次将她拥进怀里,细声的安慰道,眼中却是担忧的紧。
“大老爷,就让我去瞧一瞧吧!”二夫人总算开了口,这府里乱作一团,她作为二房的夫人,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虽然她的心里也是极为害怕的。
“二夫人,暖心陪你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容暖心上前一步,投给秦氏一个安定的眼神,便随着二夫人一块去了后院。
天色已经黑得如同墨洗,前头的丫头执着灯笼打着颤慢慢的走着。
似乎在这府里,到处都环绕着一股子凉叟叟的怪风,一吹过来,人的身上便会莫名其妙的打起寒颤。
二夫人浑身都抖得厉害,行至假山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二夫人,不过是块石子!”容暖心稳稳的将她扶住,平静的安慰道。
她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左不过是人作出来的吓人的把戏罢了。
“暖心,你就不怕么?三小姐前些日子被大小姐欺负了去,你说今夜这事会不是三小姐做的,却又怕东窗事发被人逐出府去,便投了井自杀?”
二夫人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容暖心勾唇一笑,越是片面的东西,便越不可能。
布下这局的人便是知道众人都会作这样的猜想,才会做的如此安排,且不说三小姐是个机灵的,单单说那些桃木人儿,便不可能是三小姐所为。
试问,她一个闺中小姐又怎样得知大夫人的生辰八字,这府上只怕除了容定远便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了吧?但这事显然亦不是容定远所为,杀了大夫人对他毫无好处,而且随时有可能会把他逼上风头浪尖。
“暖心不知,暖心只知道恶人有恶报的道理!”
容暖心淡淡的声音回荡在二夫人的耳边,二夫人猛的回头一瞧,却看见容暖心的面色沉静如水,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是越加的让的捉摸不透。
到了后院的天井处,已经有好些家丁围在了那里。
见到二夫人和容暖心过来了,众人都让了开来。
“县主,二夫人,属下已经派了人下去打捞了,很快便会有结果了!”领头的侍卫长凝重的向二人报告。
容暖心点了点头,立在井口不远处静静的等待着,眼角却瞧见那井边挂着一块灰白的布块,便命人拾了起来。
“这可是三小姐衣裳上的布料?”她疑惑的问道。
原本侍候三小姐的小丫头明月立即含着泪说道:“回县主,三小姐今儿个穿的是一件粉红的棉袄!”
确是,容蕙敏偏爱粉色,又怎么会穿这般灰沉的颜色。
容暖心命良辰将布料收好,指不定一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井里头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空洞的哭喊声,似有似无,似哭似笑……飘飘渺渺,刺得人背脊骨发凉。
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丢了手中的灯笼,钻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县主,县主,找到了……”下面终于传来家丁略带颤抖的声音,看来也是吓得不轻。
井边的绳索拉动起来,一小会,便有一名浑身湿透的男子将一个僵硬的尸体扛了出来。
“三小姐……”明月丫头哭喊着扑了上去,模样好不伤心。
却在这时,二夫人突然小声的问了句:“这是三小姐么?”
此时,夜色正浓,哪里能辨得清那尸体身上的衣物,那名小丫头又怎能这么肯定,死的人就是容蕙敏?
容暖心的眉心微微拧了一下,这才命人将尸体翻了过来。
果然,确实是容蕙敏没错,她的一张小脸已经现了纸一样的惨白,这么冷的天,冻在这几乎结冰的井水里,浑身上下都起了冰渣子。
容暖心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肯确定是容蕙敏的。
她不动声色的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将容蕙敏的尸体抬到院子里去。
二夫人已经扶着树杆干呕了起来,刚刚容蕙敏的死状真真是可怖的很,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舌头往外翻,发丝凌乱,浑身僵硬……
二夫人却也是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狂呕了起来。
容暖心却是来来回回的在容蕙敏的身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抬走,二夫人也纳闷了,她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会这般大胆。
再联想起以往的种种,二夫人心里却是觉得容暖心定是一般人。
回到院子里,三姨娘亲眼见了容蕙敏的尸体,当场便哭晕了过去,容定远的脸色也难看得不得了。
他一直觉得对不住三姨娘,接她回到府上之后,亦是对容蕙敏疼爱有加。
容蕙敏平日里也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夫人也夸赞过她好几回,如今就这么一个平日里活泼乱跳的可人儿,竟冷冰冰的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容定远慢慢的俯下身子,颤抖的伸出手,将容蕙敏的瞪得滚圆的双眼轻轻的掩上,眼角终是流出了泪水来……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
如果说,大夫人的病让他心里愤怒了,那么,容蕙敏的死,便让他彻底的气疯了……
“把侍候三小姐的人带上来!”
这说着,明月丫头便自动跪了出来。
“老爷……小姐死得冤啊,请老爷为小姐报仇!”明月一开口便已经泣不成声了,仿佛真真与容蕙敏主仆情深一般。
“敏儿是被何人害死的?”容定远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瞪着染了血丝的双眼,上前一步,狠狠的将明月的身子从地上揪起来,至使她的脚尖生生的离了地面。
明月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一定是大小姐,大小姐嫉妒大老爷疼小姐不疼她了,前几日还将小姐的脸给打肿了,一定是大小姐!”
小丫头的一句胡言乱语,竟让容定远动了心。
他一把松开那丫头,快步跑进屋,狠狠的将容蕙茹从大夫人的床前揪了出来。
“逆女,可是你杀了你妹妹?”
容蕙茹被容定远扔在了容蕙敏的尸体前,她一低头,正好对上容蕙敏的双眼又猛的睁了开来,仿佛是认定了眼前的人便是杀她的杀手,容蕙敏原本合上的双眼又突然睁了开来,真真是诡异得很……
“啊……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容蕙茹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她看着眼前的人,几乎不敢相信,前几日还与自己争峰相对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死状是何其可怖!
容蕙茹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却在这时,刘大夫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大夫人醒了!”
醒得正好,他倒要问问,她到底是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好女儿,如此的蛇蝎心肠,害姨娘,杀庶妹,到底要将这府里搅得天翻地覆才安宁么?
容定远这会又气又痛心,一手揪起还在干呕的容蕙茹便将其掷在了大夫人的床前:“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他冷冷的看着大夫人,眼中居然充斥了满满的杀气,犹如在战场上遇到了敌人一般。
大夫人刚刚苏醒,脸色还是十分的不好,见到此时的情形,她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老爷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蕙茹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爷?”
她这话带着几分酸气,便是以为容蕙茹又与三姨娘母女发生了什么口角才会惹得容定远不高兴,心里对容定远的偏心有些不舒服的。
大夫人的语气让容定远以为她这是纵勇女儿与自己作对,心里便对这二人越加的生气了起来。
“莫氏,蕙敏的尸体还在院子外头,你且说说,你们母女是如何将敏儿杀死的?”容定远也不管大夫人是刚刚才苏醒了过来,一手将床前的案几拍了个粉碎。
大夫人愣了好半天,脑海中不停的回放容定远的话‘如何将敏儿杀死的’?
容蕙敏死了?容蕙敏居然死了?
她目瞪口呆的怔在了原地,脸色因为震惊竟比刚才更加的惨白了。
“莫氏,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敏儿便是你们母女害死的!”
容定远越想越肯定容蕙敏的死便是大夫人母女所为。
莫氏已经恢复了冷静,将事情的原委来来回回的咀嚼了一遍,她的眼中慢慢的由疑惑变得异常的冷漠,又或者是对容定远的痛心。
她尚且在病**,容定远便问也不问,便一口咬定人是她们母女杀的。
“父亲,我们真的没有杀蕙敏,真的没有,您不要冤枉母亲,母亲自昨晚开始便病倒在这**,香婵和林妈妈都可以作证!”
容蕙茹哭着抱住容定远的小腿,她的父亲怎么变得这般的冷漠无情,母亲昨儿个夜里便一病不起,她派人去通知了好几回,都被三姨娘院子里的人给挡了回来,今儿个若不是香婵冒死跑到老夫人的院子去,只怕容定远依旧不会来。
林妈妈立即跪了下来,含着泪说道:“老爷,昨儿个夜里,奴婢去三姨娘的院子通传了好几回,却都被三姨娘的人给挡了回来,大夫人险些就……”
说到最后,林妈妈也是泣不成声了。
容定远微微有些动容,立即命人请了三姨娘身边的人来问,这一问,确实证明了大夫人的人来请过容定远几回。
这样一来,大夫人又显得嫌疑要小了一些,试问,一个危在旦夕的人又如何去杀人?
“老爷,老爷……”外头又有人发现了什么,大声的喊了起来。
容定远走出院子一瞧,只见一名家丁的手上捧了一个还未做好的桃木人儿,与刚刚在大夫人的院子里挖出来的那七日基本无异,只不过那生辰八字还未来得及刻上去。
“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容定远冷冷的问道。
“回老爷,是……是从三姨娘的房里搜出来的!”那人刚说完,便被容定远噬血的眼神给吓得不轻。
他怔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父亲,可以让女儿瞧瞧这东西么?”容暖心勾唇一笑,脸上带着一股子与世隔绝的淡漠。
得了容定远的应允,容暖心便从那家丁的手中捏起那未做成的桃木人儿,仔细的看一遍后,终是轻轻的笑了。
“父亲,这东西不过是个木玩偶儿,并不是大夫人院子里的桃木人儿!”她的声音并不高,却让容定远寻回了一口气。
倘若,事情真演变成三姨娘害大夫人,大小姐杀三小姐的闹剧,那么,他容定远该如何处置这满府的乌烟瘴气,将她们全部送官查办,他做不到。
“真的?”他期待的望着容暖心,渴望她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嗯”容暖心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用细长的手指在那桃木人儿的发髻上重重的划了一下。
“父亲请看,那些桃木人儿扎的是马尾髻,而这个木偶儿扎的却是两边髻,父亲也知道马尾髻是已嫁的妇人的才能盘的,而这两边髻却是未嫁的不姐才盘的,两种是不一样的,如此,这木偶儿或许是三小姐贪玩自己雕刻的也不一定呢!”
说罢,容暖心又将木偶儿交到了容定远的手上。
容定远定睛一瞧,确是像容暖心说的这般。
许是他心里本就是偏坦三姨娘的,因此,也未加多问,便肯定了三姨娘是受人冤枉的。
既然大夫人卧病在床,那么,容蕙乔又是谁杀害的呢?
容定远却也知道容暖心是个有智慧的,便提了声音问道:“心儿可有办法查出这幕后真凶?”
容暖心扬了扬唇:“倒是不难!”
说罢,她让人将刚刚在井边寻到的那块布呈了上来,说道:“这是我刚刚在天井边寻到的布料,我检查过蕙敏的尸体,她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死前定是与人挣扎过的。”
说罢,她拿起一枝竹条,轻轻的将容蕙茹的衣领撩开了一些,容定远立即瞧见了她的脖子确实是一片青紫。
“再看这里”说罢,容暖心又执起容蕙茹的一只手,只见已经被冰水浸得惨白的指尖缝里,居然藏了一些布料的碎片。
刘大夫将其小心的取了出来,放在在井边的那块边上一对比,颜色和质地都是极相符的。
容定远恍然大悟,一张脸越加的沉冷了下来。
“父亲只要将这块布的颜色,与府中的人的衣裳一对比,谁的衣裳有破损,谁的袍摆有这种颜色,便知分晓的……”
说到这里,林妈妈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脸色发白,一张老脸因为惊吓而颤抖不止。
“老爷,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昨儿个开始一直没有离开过院子,还请老爷明查……”
林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容暖心便冷笑了起来:“昨儿个去三姨娘那里请老爷的人难道不是林妈妈么?”
三姨娘府上都是看见的,难道她们见了鬼不成?
林妈妈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已是无力回天,只是低低的喊着冤枉。
“来人,将此恶妇拉下去,赐死!”容定远气得额头的青筋暴跳,一甩袖,拳头发出一块极为沉闷的咯咯声。
正在这里,大夫人被人挽着走了出来:“慢着!”
容定远猛的回过头,眼中早已不带一丝感情,有的只是无边无限的恨意和厌恶。
“求老爷明查,林妈妈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缓缓的跪了下来,含着泪,请求容定远念在昔日的感情上饶过林妈妈一回。
“不是她做的,莫非是你做的?”
容定远冷笑,上前一步,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大夫人的心口。
大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林妈妈大喊道:“大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好,好,好!容定远,你居然为了一个姨娘的庶女对我动手,我莫兰谨真是瞎了眼了……真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大夫人仰天长啸,嘴里的血腥子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显得异常的悲凉落寞。
容蕙茹害怕的抱住大夫人,直呼:“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母亲,您别吓我啊……”
大夫人依旧止不住的笑着,那笑声穿过容府的上空,凄励无比。
“来人,将这疯婆子押下去,好生的看管着,不许踏出这个门口半步,将林妈妈拉下去,赐死……”
容定远冷冷的声音传来,这场不知是谁主导的闹剧,终是划下了句号。
“小姐,三小姐真的是大夫人杀的么?”回去的路上,良辰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容暖心轻轻一笑,缓缓道:“三姨娘的诚心,倒是天地可鉴!”
雪又飘了起来,眼看着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
回到院子,美景立即燃上了火炉,良辰替她解下了披风,正准备睡下,窗户却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一支短箭便从那纸糊的窗户飞了进来,打在梨木雕刻的床沿上,上头竟带了一张纸条。
“明日望月楼一聚,三!”
容暖心轻念出声。
良辰和美景都吓了一跳,本以为是贼人,却见容暖心悦愉的笑了起来,便打趣道:“是三皇子邀小姐么?三皇子倒是个不错的……”
“既然你觉得三皇子不错,那么……下回我便将你送给三皇子可好?”容暖心斜着眼瞧着良辰和美景,嘴里是一分也不肯饶人的。
“不不不……奴婢不敢……”良辰和美景毕竟是脸面薄的,被容暖心这么一说,脸上已经红透了。
第二日,天气居然大好了起来,容府却是一片死寂。
容蕙敏的死终究是被容定远压了下来,本就是个没有娘家势力的庶女,要瞒也是能瞒得下的。
这种丑事,传出去只会损了他的名声,自然能压便压。
容暖心穿戴整齐后便带了良辰和美景去了望月楼。
“县主,本王可等你多时了!”千暮遥笑着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