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十月。

天气转暖，室外温度大幅上升，自零下三、四十度，变成了如今的零下几度，虽然仍不见白雪开化，但相比月许之前，已经算得上极好的天气了。

殷都市位于南岳北方，紧邻西亚大峡谷。

西亚大峡谷地貌奇特，不受那地磁影响，峡谷中四季如春，景色贴近自然原始风貌，然而普通人却是万万不敢接近，因为这西亚大峡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内域。

所谓内域是相对外域而来，而外域便是指域外。

域外危险人尽皆知，说不得树上一不起眼小虫都能致人于死地。而一般内域大多坐落于文明国度之内，历代前人探索发掘，相对而言要安全一些。

须知，域外出产的材料、药材、皮毛、兽肉，乃至鲜血、髓液，都能换得大笔财富，许多人靠此一夜暴富。若是机缘到了，寻得前辈衣钵，乃至修士传承，自此不愁吃喝，财源广进，甚至扬名立万！

这种事几乎每年都有耳闻。

当然，不拘是域外亦或内域，选择进入的人都是把脑袋挂在腰间，更多的不是发财，而是尸骨无存。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从不缺少敢为钱财拼命的人。为了梦想，为了财富，为了生活……

困难不能将他们吓退，即便是如今这个时代，每年选择进入外域或是内域的人，仍如过江之鲫，从无断绝。为此衍生出了许多利益链条，「集市」便是当中的重要环节。

集市是南岳的叫法，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称呼，然而功能是类似的。

补给、消化、物流……

产自域外的材料大多不易保存，人们带回材料，再跑几百公里卖掉？有的内域距离城市甚至成千上万公里，显然不太可能。

集市起初便是为此而产生，除了能够“消化”来自域外的材料，人们还能在集市进行补给，这样无疑节省了大量时间。古时，没有集市的时候，域外材料的价值更加惊人，因为即使穷尽一辈子，每次都不出分毫差错，也跑不了几趟。

时至今日，集市已然多了许多新的功能。

其中一项，便是旅游。

没错，就是旅游。

许多富家子弟，听闻域外的传说或是事物，都想见识一下，开阔视野，或是有什么另类心思。

域外那种地方危机重重，但集市的安全度还是很高的，因为集市大多有官方背景，周围会布下重重防线，即使有不开眼的妖兽冲出，也必然有来无回。

……

据记载，辛甲集成立于千余年前，已经有近三百年没有变换过位置了。与一般集市的官方背景不同，辛甲集是一个中立集市。

当然，只是所谓中立而已。

现在，辛甲集据说是由东秦帝国几大军阀，以及殷都地方势力联合掌控，安全度并不弱于官方的集市，甚至过而有之。

有些人直奔辛甲集，而非别的集市，要的便是它这种非官方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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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凡知道，自己大概被误会成富家子弟了，不过无所谓，辛甲集只是他预定计划中一个小小的滞留点，他真正的目的是东秦。在那军阀割据，战乱不休之地，才会有他这种人大展身手之机。

当天下午，一行人进入了辛甲集地界。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防御工事，坟包一样，密密麻麻形成一条防线，这还只是最外层的防御，而后是高高的城墙。城墙这种东西，慕凡只在一些影视作品中看过，现在看来，果是巍峨，站在墙下，居然让人生出一种面对高山的感觉。

“后生，老汉就送到这里了。”面色红润的老汉首先跳下雪橇，笑呵呵道。

慕凡脸色煞白地起身，颤抖的掏钱，递了过去。

拿了钱，老汉小心地收入怀中，而后又帮忙拿下行囊，这才招呼一声，驾橇离去了。

一行三人，现在只剩二人。

另外这人与慕凡一样，是个乘客，生的一副谦谦君子的柔弱模样，耐寒能力却比慕凡不知强上多少。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修为不深，若是一年之后再来，慕凡不说能寒暑不侵，一般天气状况也能稳稳应对。

因为是中立集市的关系，检查并不严格，甚至可以说没有。

只需一份通行证，便可顺利来往其中。而那通行证，三千南元一张。

以钱开道自然水到渠成。

简简单单的办完手续之后，慕凡便走入了集市。

这集市果然一般的城市不同，其中建筑大多就地取材，以一种青色石料建造，最高不过二层小楼。形形色色的人物来往其中，身着不同的服饰，不同肤色、语言，慕凡甚至看到了脸上刻画着怪异花纹的蛮族人。当街叫卖更是平常，所以集市显得很嘈杂。

奇人异士更是不少，在大街上仅仅走了几分钟，他就感觉到了十几股毫不掩饰地危险气息。

虽然来时已有所了解，但真正身处其中，慕凡仍是一凛。

找了一家名为东风雪的旅店住下，而后他出门前往当铺，将数百万南元兑换成金条。既然要前往东秦帝国，自然要把货币转换一下，东秦帝国那种地方只认真金白银，不识钞票。

整个过程无比顺利。

慕凡甚至发现，数百万南元，在这集市之中，简直都不算钱，接待他的那名店员，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一脸的不以为然。

换完钱之后，慕凡又前往药行，询问了一些妖血的行情，发现这里出售妖血较之城镇地区要便宜许多，质量上乘，不过这很正常，毕竟此处是原料的集结地。

得知行情后，慕凡甚至生出一种长期留在此处的念头，只是这种念头旋即便被他否定了。

殷都官府一方的搜捕还在继续，那种庞然大物，绝不会因一时失手而放弃猎物，只会重新磨砺爪牙，继续追踪。

这辛甲集虽然名义上中立，但所处之地毕竟还是南岳领土，殷都市管辖地界，如果官府真的说了话，辛甲集幕后的掌控者也必然会给与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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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慕凡来到辛甲集信息处理中心。

因为靠近域外，周遭没有网络和信号发射塔，故而所谓的信息处理中心，只是挂个名字，实际上是一个任务发布和归纳整理的地方，还有留言板等等功能。

慕凡所要用的，自然是那留言板功能。

当初和无坚不摧以及百战不胜讲好，三人之后聚集的地方就是辛甲集。不出意外，他是三人中最快的，为了方便联系，才选用这种方法。

让百战不胜去取黄金，慕凡自然有所准备，而且事先说好，并且当着他的面儿让其服用了一种淡粉色粉末，这便是预先留下的后手。

淡粉色粉末实质上是一种古方，慕凡在查找古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服下之后，会出现一系列中毒症状，其实药方主要功能是用于生发，出现的中毒症状不过是身体的本能排异反应。

毒药哪那么容易弄到手，即使是暗算灰发少年那一包，还是慕凡将一种剧毒妖血蒸发干净，花费了极大代价才弄到的一小包。

救人那次，全部都用了出去，现在丁点存货也无。

留下加密过的信息后，剩下便是等待。百战不胜肯定是会来的，如果他还在乎自家性命。而无坚不摧大概会来，继续留在殷都，将走投无路，他必然会来投奔百战不胜这个难兄难弟。

……

六天后，下午。

三人在一家餐厅中见了面，慕凡点了一些菜，大家一通胡吃海喝。

相比一旬之前，无坚不摧明显消瘦，百战不胜脸色也不是很好。

吃饱喝足之后。

三人各坐一方，默然无语。

“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良久，心急的百战不胜首先打破僵局。

慕凡没有说话，只手一翻，掌中立时多了一颗花生粒大小的淡绿色药丸，旋即扔给了百战不胜。

见到所谓“解药”，百战不胜的脸色立时好看了不少，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药丸，和水服下。

慕凡左右望了一眼：“之后你们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殷都是混不下去了，现在不止官府在找我们，为了脱离关系，连四字盟也想杀我们于后快。我们打算去东秦，不过早晚会回来，把一切的耻辱都还给他们！”无坚不摧咬牙切齿。

说心理话，他自然有些恨这个化名罗森的家伙，如果没有他，可能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但是，他更多是恨自己不争气！居然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当初被抓的时候还不明所以，之前心中甚至洋洋得意，然而被捕之后，当得知自己暴露的原因居然是一双鞋的时候，他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心中去了一块石头，百战不胜脸色微微好转，听闻无坚不摧的说辞，他叹了口气：“是啊，到了东秦再说吧。那里时值乱世，凭借我们兄弟的伸手，总有生财之道。”

现在，三人中处境最好的无疑是这个罗森，本来跟这人混也不错，至少他脑子够用。只是他的算计让人心惊，如果再耽误两天，待到毒发，他可就真的挂了。跟这种人混，安全也危险。

来的路上，百战不胜便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另寻出路。

慕凡点点头，心中暗自可惜。原本他是打算将这两人招入麾下的，毕竟他现在已经进入了那个圈子，凡俗之事若还亲力亲为，无疑会耽误许多时间。有了能够信任的下属，一切就不同了……

至于信任嘛，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三人还有一份基础在。现在看来，无坚不摧和百战不胜都各有想法，不大可能接受他的“招安”。

“我们终究算是合作一场，这样，我给你们留下一个邮箱，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慕凡写下一个地址，交给无坚不摧，而后起身抱拳：“如此，后会有期！”

无坚不摧与百战不胜互望一眼，各自寒暄，将慕凡送了出门。

望着慕凡离去的背影，两兄弟知道，此次一别，再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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