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纪若水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感觉到了这个车子里凝固的空气大概也不好开口了,更何况自己做错了事。她已经看见了车子后窗上的一个裂口了,像是一个蜘蛛网似的,触目惊心,她大概能想到发生了什么毕生难见的场景,只好缩在一个四周空气都是凌厉的姐姐的旁边,等着她们把自己送到哪里然后卖掉。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纪若水觉得从自己家里去陈继家的路长了十几分钟,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发现这路的四周是一片黑暗,连路灯都没有,难道是到了郊区?若水有些惊悚了,不会是真的就抛尸荒野了吧。正在她往外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正在慢慢减速,车头灯照到了前面一个好像废弃的旋转门,若水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哪儿。
“我们需要商量什么么?”身边的那个霸气侧漏的姐姐突然说。
前排的孟冲的声音有些嘶哑,说:“不用了,都随机应变就好了。”
身边的姐姐点头,开门走了出去。纪若水惊讶,居然还有人住在南环酒店么?门一关她就凑到窗户前看,看见小白走进了南环酒店旁的一条小巷里才放心了,原来南环是关门的啊。不过,这地方不都要大规模拆迁了么?住在这里有什么用?
“嘿。这次我还要送给你去陈叔家里了哦。”车子又发动起来,孟冲口气里有些疲惫地说。
纪若水自然不是很乐意,拒绝了别人一番好意,自己跑回家差点被人抓,再回去该说什么理由么?而且,叔叔还在那些人手里,自己安全了,叔叔呢。
“我劝你别想了,没用。”孟冲突然读心似的回答她,“你叔叔不会有事的,他们还要靠他来勾引你呢——对这,我希望你下次能不上当。至于,陈叔那里,我猜他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你了
。”
纪若水有些奇怪,但是什么也没说,坐在前面的女孩一番话下来,只给她留下了独自猜测的机会,不过听了还是安心了些。
她们又进入了寂静的时间里,直到蒋洁将车子开到了陈宋的楼下停下。纪若水正在等着孟冲下车时候下车,没想到孟冲却是回过头,说:“我是劝你自己上去,要是这次还是自己跑了,我就没什么好救你了。上去后,你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陈叔……”
“陈叔叔不在……”纪若水突然想到,抢先说道,“他在吃完饭不久就接了一通电话出去了。”
孟冲微微颦眉,想了想接着说:“那你就上去就好了,要是小晴婶……”
突然,孟冲的手机又振动起来,孟冲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后一翻白眼喃喃:“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接了起来,口气积极了很多:“嗨,小晴…..哦,这事我知道了,她就在我车上……是的……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觉得今天晚上陈叔回来就能告诉你了……嗯……嗯……我马上让她上来了。她没事…….我?我就不了,还有事呢……对不起啊!我不能上去!”
赶紧挂了电话,她立刻看着纪若水说:“赶紧上去吧!小晴婶要是问你,你就说陈叔今晚一定会告诉她的,叫她不要为难你就好了。要是你觉得这损害了你好女孩的形象,就告诉她也成…..反正,赶紧的,赶紧的。”
纪若水自己知道的所作所为让孟冲很是为难,于是只好赶紧下了车。正准备走,孟冲突然靠着窗台,小声叫道:“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纪若水一惊,不明白地回头看孟冲想问原因,但是孟冲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关上了窗户,车子发动起来就转头走了。纪若水再看了一眼那车,暗淡地想了想,回头看了看那亮着灯的二楼房间,窗户前还站着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下面。再看一眼那伫立着的人,她决心往那个房子走去。
孟冲双眼一动不动地从后视镜里看着若水走进了单元楼里,才缓缓输出了一口气。
“她还会做傻事的。”蒋洁在一旁冷冷地说。
孟冲无奈:“我知道。”
“可惜我们不是上帝,无法阻止人们一再的犯错
。”蒋洁嘲讽道。
孟冲扶额,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爱因斯坦说‘如果一个人不断重复同一件事而期望得到不同的结果,那么这个人就是疯子’。那这个世界上有的疯子还真能将所有医院都改成神经病院了。”
蒋洁附和的“哼”了一声,问:“去哪儿?事发地点么?”
孟冲有些不适的摇摇头:“回我家吧,我总感觉有事发生。”
“难道不是已经发生了?”
“不是,”她往外看着无一车的大道,“我不知道。”
蒋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开车转了一个方向。
孟冲闭着眼睛,感觉无比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感觉到恐惧了。这让她有些慌张起来。
蒋洁将她送到了家楼下,停下车时还是问了:“有枪战了,那几大部门都不会放过的,难道干脆把事情搞大么?”
孟冲疲惫地摇摇头,她的手正在不停地渗出冷汗,说:“陈叔不会让这个事情更大下去了。这事交给他就行了。”
蒋洁侧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
孟冲烦躁地打开门出去,探回头用有些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这事关系太大,陈叔不会让自己调查多年的案子落到他人手上的。”
蒋洁有些怒气地想要再问,孟冲却用力关上了车门,叫着:“记得换车。”跑进了自己的宿舍楼里。
她有些奇怪。蒋洁想到,从来没有看她这么不自然地慌张起来,难道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孟冲急忙地跑上自己的家里,全身都打抖了也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地往上。直到自己家门口的瞬间,一股强烈冰冷的感觉贯穿了全身,孟冲狠狠打了一个抖。黑暗的楼道里,她公寓的门微微开着,里面是一片黑暗。用手小心朝门锁地摸去,没有撬锁的痕迹,是有人走进了她的公寓。孟冲一惊,瞬间收回了手,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几眼,然后立刻拉开门走了进去,带着门没有关
。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公寓的不同。它没有被人打劫搞乱,而是被人精心地整理过了,早上留在沙发上的毯子被叠着整齐放在中间,玻璃茶几上的几个易拉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水,和压在被子下面的一张纸条。孟冲走过去,踩在点上突然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她一低头,瓷板的地标已经被人打扫的清晰可见了。她定了定心神,快步走过去,小心地微微拿起那玻璃杯,将字条快速地抽了出来。
“等君良久未归,在下只好带走一物以做纪念,愿下次相见,君能相认知己。 王映”
孟冲脑子当时一阵闪雷!她立刻丢下了纸,冲向了卧室,与外面一样,卧室里已经打扫干净了,被子和枕头整齐地摆放着。孟冲目不斜视,直接冲向了自己的床垫下面,她半天摸索,终于如同起死回生地长舒一口气,将那藏在在床垫的那一方空中的日记拿了出来。在黑暗中摸着日记后面的那一个暗纹的“孟”字,她确定这就是原来的日记。
还有些紧张的翻开了日记,用力向下抖动了几下,又从前从后翻了几下才放心了。她一个疲软地靠在了床垫上,欣慰地笑了,如同重获新生。
她抬眼看看自己面前那庞大的落地窗,那盖住外面还风景的厚窗帘终于被人掀了起来,外面一个圆圆的月亮,一个暗如深海的天空。
她眼睛锐利起来,用手指轻轻搅了搅自己有些潮湿的头发。肾上腺素激发的太多了,她只好看着外面平静的天空,听着房间里细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喘着气,直到自己的汗冷下来,她开始感觉到巨大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那是每个毛细血管里的恐惧在平静来下。
手指轻轻翻开了一页,再简单地翻到那页,那都要被她翻烂的一页,低头看去,闭上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上面的句子:“忍耐如滴水穿石,决战只在最后一滴水落下。”
“2001年10月
规模清剿结束,全面失败,全体处罚。
原因:被人出卖,行动失败,雄玉牺牲。
c:忍耐如滴水穿石,决战只在最后一滴水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