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蛐蛐(1)
--
第二十四章、蛐蛐(1)
屋子里装修很简单,简单到除了几件老式家俱外,什么都没有。
刚一进屋,徐青山和周伍就被靠墙角摆着的博古架吸引住了。架子上摆满了很多小玩意儿,个头都不大,圆的、扁的,各式各样,造型奇特,古香古色,想必是老头的心爱之物,只是大多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老头显然极为疼爱白术,笑容满面,不分老少地和白术有说有笑,聊得极为开心。
白术陪着老头闲聊了一阵,见老头兴致渐高,这才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上,询问老头知不知道有种叫什么“黄金甲”的蛐蛐。
老头谈性正浓,骤然听白术问到这个问题,不由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白术,慢慢地往椅背上一靠,瞟了一眼徐青山和周伍,问道:“丫崽子,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啊?咋突然问起这些事来了?”
白术撅了撅嘴:“白老鬼,二分钱的小萝卜,您还拿一把。我看您也是不知道,问不问你也没什么用。算了,我再去找别人问问去。”
老头一听,“哼”了一声:“找别人?不是我吹,告诉你,就在这靖宇县城,除了我,你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个懂虫的人!跟我使这激将法,老头子不吃这一套。”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显然中了白术的激将计,老脸涨得通红,手上不停地摇着蒲房。
白术偷眼看了看,撇了撇嘴,故意说道:“哟……哟……哟!我知道,您是大行家,这天底上好玩的事就没有您不知道的。您就给我们说说吧,我都答应人家了,您要是不说,我这面子可全丢了!”
老头瞟了一眼徐青山和周伍,冲白术招了招手,趴在耳边偷偷地问白术,是不是处对象了?到底哪个是啊?
白术脸一红,瞪了一眼老头:“您别为老不尊,乱说话
!要是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我可没工夫在这儿陪您闲聊。”
老头嘿嘿笑了笑,瞥了一眼徐青山和周伍,腰杆往上拔了拔,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嘴对嘴地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告诉众人,玩虫这种事,这个年头懂得的人可不多了。别的不敢说,要说蛐蛐,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别看蛐蛐到处都有,可是那也是有讲究的。咱们北方产的山虫要属易州和涞水的品质最佳,不但颜色好,皮肉也细腻。南方的杭州和常州也是久负胜名,像杭州的将台、白庙出的沙虫,都是体肉白腻,善斗,力气也大。而临平和长安镇所产的蛐蛐,虽然也叫杭虫,那可比将台和白庙的差远了,与北方的虫相比,明显干练不足……
老头说起蛐蛐来就收不住嘴了,如数家珍,越扯越远,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
徐青山瞅准空当,赶紧插了句话,问老头黄金甲到底是什么蛐蛐,在哪儿能找到?
老头说得正在兴头上,被徐青山突然插了一杠子,脸上有些不高兴了,看了一眼徐青山,哼了一声,端着茶壶一口接一口地开始喝茶水,一声也不吭了。
都说小小孩、老小孩,此话还真是不假,谁也没想到这老头脾气这么怪,竟然耍起了小性子,急得徐青山撞墙的心都有了。
白术在旁边冲徐青山眨了眨眼,示意他别再乱说话。赶紧走过去给老头续了点茶水,好说歹说哄了半天,老头这才气呼呼地看了一眼徐青山,接着往下说了起来。告诉众人,蛐蛐的品种分很多,古人在这方面可下了不少的功夫。按照蛐蛐的体色差别,细分为青、黄、紫、白、黑五大类,其中每一类体色中又可以细分出更多的品种,体系庞大。
就体色而言,平时见得最多的是青虫。青本指黑色,但对蛐蛐来说并不是真正的黑,而是褐中带蓝,略显灰色。古谱上把青色蛐蛐说成是青金色,青金其实就是铅,铅色就近似于蓝色。实际上细分起来,单就这一个青色就分为真青、淡青、灰青、白青等十几种,这里面的门道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说起“黄金甲”来,他倒是也听说过。据说黄金甲是一种黄虫,不说黄金甲,单单普通的黄虫就非常少见,就别说黄虫中的极品“黄金甲”了。物以稀为贵,满山头都是的话就不显得珍贵了。古谱上记载的“黄金甲”被誉为黄虫中的虫王,称其为黄线乌牙,遍体如金,产于天杰地灵、生气充盈之地
。这种虫全身金黄不说,而且配的是乌牙,也就是黑牙,黑牙又弯又尖,项上堆积着丛丛黄色毛砂,尾须细长犹如铁丝般坚硬,鸣叫声沙哑,双翅金黄有如金片。
老头这一席话,在场的人都听傻了,谁也没想到一只蛐蛐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白术皱了皱眉,问道:“爷爷,照您这么说,这种蛐蛐根本就是传说中才有的,会不会是骗人的啊?”
老头晃了晃脑袋:“本来我也不相信会有这种蛐蛐,我年轻那阵子走遍了大江南北,啥样的虫都瞅见过,就是没有见过黄金甲。但是后来,听到过一个消息,消息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说是宫里头有只‘黄金甲’,那是人家皇上老爷子才能玩得起的,咱们这种人根本就无福相见,还真是可惜。”
白术眼睛一亮,赶紧问老头知不知道宫里的那只黄金甲是从哪里捉到的?
老头翻了翻眼珠,想了想,然后身子往前探了探,告诉白术,当初刚听到这个信儿时,他也是好几天没睡着觉,后来特意跑到长春,花钱托人打听,听宫里人说,好像是在关外的长白山里找到的。长白山那可是咱列祖龙兴之地,那是大清国的龙脉所在,大山里大得没边儿没沿,就算是知道也是白搭。
徐青山舔了舔嘴唇,很小心地问道:“老爷子,我插句话,这长白山可确实不小,满山乱转,几十年也未必碰到,知不知道具体的地方或是大至的范围呢?”
老头看了一眼徐青山,摇了摇头:“这个咱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当时捉到那只‘黄金甲’的人好像是上山采药的,要不就是放山采参的,下山后,才知道自己捉到了个宝,得了不少的赏钱呢!”
徐青山见老头这回并没有生气,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很客气地接着问老头,记不记得那是哪年的事了?
老头闭眼睛想了半天,最后掐指头又算了算,不太肯定地说:“我记着好像是大满洲国六年还是七年来着,年头有点久了,记不太清了。”
白术在旁边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件事来,便问老头,刚才总听他提起什么古谱、古谱的,究竟是什么古谱?
老头呷了口茶水,清了清喉咙,一字一顿地说道:“《百虫图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