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九年二月大祥前一日(1 / 1)

澄侯、沅甫、季洪三弟左右:

玉四等来,叔父大人病势稍加,得十三日优恤之旨,不知何如?顷又接十九日来函,知叔父病已略愈,欣慰欣慰。然温弟灵柩到家之时,我家祖宗有灵,能保得叔父不添病,六弟妇不过激烈,犹为不幸中之一幸耳。

此间兵事,凯章在景镇相持如故,所添调之平江三营、宝勇一营均已到防,或可稳扎。浚川在南康之新城墟打一大胜仗,夺伪印四十三颗,伪旗五百余面,皆解至建昌,甚为快慰。惟石达开尚在南安一带,悍贼亦多,不知究能扫**否?吉中营以后常不离余左右,沅弟尽可放心。

起屋起祠堂,沅弟言外间訾议,沅自任之。余则谓外间之訾议不足畏,而乱世之兵燹不可不虑。如江西近岁,凡富贵大屋无一不焚,可为殷鉴。吾乡僻陋,眼界甚浅,稍有修造,已骇听闻,若太闳丽,则传播尤远。苟为一方首屈一指,则乱世恐难幸免。望弟再斟酌,于丰俭之间妥善行之。改葬先人之事,须将求富求贵之念消除净尽,但求免水、蚁以安先灵,免凶煞以安后嗣而已;若存一丝求富求贵之念,必为造物鬼神所忌。以吾所见所闻,凡已发之家,未有续寻得大地者。沅弟主持此事,务望将此意拿得稳,把得定。至要至要!

纪泽姻事,以古礼言之,则大祥后可以成婚再期为大祥;以吾乡旧俗言之,则除灵道场后可以成婚。吾因近日贼势尚旺,时事难测,颇有早办之意。纪泽前两禀请心壶钞奏折,尽可行之,吾每月送修金二两。应钞之奏,不知家中有底稿否?钞一篇,可寄目录来一查,注明月日。纪泽之字,较之七年二三月间远不能逮。大约握笔宜高,能握至管顶者为上,握至管顶之下寸许者次之,握至毫以上寸许者亦尚可习。若握近毫根,则虽写好字,亦不久必退,且断不能写好事。吾验之于己身,验之于朋友,皆历历可征。纪泽以后宜握管略高,纵低亦须隔毫根寸余,又须用油纸摹帖,较之临帖胜十倍。

沅弟之字不可抛荒,如温弟哀辞、墓志及王考妣、考妣神道碑之类,余作就后,均须沅弟认真书写。《宾兴堂记》首段末惬,待日内改就,亦须沅弟写之。沅弟虽忧危忙乱之中,不可废习字工夫。亲戚中虽有漱六、筠仙善书,余因家中碑版,不拟倩外人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