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七年三月初十日(1 / 1)

澄侯四弟、子植九弟、季洪二弟左右:

二月十一接到第一、第二号来信,三月初十接到第三、四、五、六号

来信,系正月十二、十八、二十二及二月朔日所发而一次收到,家中诸事琐屑毕知,不胜欢慰。

祖大人之病,竟以服沉香少愈,幸甚。然予终疑祖大人之体本好,因服补药太多,致火壅于上焦,不能下降,虽服沉香而愈,尚恐非切中肯綮之剂。要须服清导之品,降火滋阴为妙。予虽不知医理,窃疑必须如此,上次家书亦曾写及,不知曾与诸医商酌否?丁酉年祖大人之病,亦误服补剂,赖泽六爷投以凉药而效,此次何以总不请泽六爷一诊?泽六爷近年待我家甚好,即不请他诊病,亦须澄弟到他处常常来往,不可太疏,大小喜事宜常送礼。

尧阶既允为我觅妥地,如其觅得,即听渠买。买后或迁或否,仍由堂上大人作主,诸弟不必执见。

上次信言予思归甚切,属弟探堂上大人意思何如。顷奉父亲手书,责我甚切,兄自是谨遵父命,不敢作归计矣。

郭筠仙兄弟于二月二十到京。筠仙与其叔及江岷樵住张相公庙,去我家甚近。翊臣即住我家,树堂亦在我家入场。我家又添二人服侍李、郭二君,大约榜后退一人,只用一打杂人耳。筠仙自江西来,述岱云母子之意,欲我将第二女许配渠第二子,求婚之意甚诚。前年岱云在京,亦曾托曹西垣说及,予答以缓几年再议。今又托筠仙为媒,情与势皆不可却。岱云兄弟之为人与其居官治家之道,九弟在江西一一目击,烦九弟细告父母,并告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或对或否,以便回江西之信。予夫妻现无成见,对之意有六分,不对之意亦有四分,但求堂上大人主张。

九弟去年在江西,予前信稍有微词,不过恐人看轻耳。仔细思之,亦无妨碍,且莫之为而为者,九弟不必自悔艾也。

碾儿胡同之屋,房东四月要回京,予已看南横街圆通观东间壁房屋一所,大约三月尾可移寓。此房系汪醇卿之宅教习门生汪廷儒,比碾儿胡同狭一小半,取其不费力易搬,故暂移彼。若有好户,当再迁移。

黄秋农之银已付还,加利十两,仍退之。周子佩于三月三日喜事。正斋之子竟尚未归。黄茀卿、周韩臣闻皆将告假回籍,茀卿已定十七日起行。刘盛唐得疯疾,不能入闱,可悯之至。袁漱六到京数日,即下园子用功,其夫人生女仅三日即下船进京,可谓胆大。周荇农散馆,至今未到,其胆尤大。曾仪斋宗逵正月二十六在省起行,二月二十九日到京。凌笛舟正月二十八起行,亦二十九到京,可谓快极。而澄弟出京,偏延至七十余天始到,人事之无定如此。新举人复试题“人而无恒”二句,“赋得仓庚鸣,得鸣字”。四等十一人,各罚会试二科,湖南无之。

我身癣疾,春间略发,不甚为害。有人说方,将石灰澄清水用水调桐油揸之,则白皮立去,如前年揸铜绿膏。现二三日一揸,使之不起白皮,剃头后不过微露红影不甚红,虽召见亦无碍。除头顶外,他处皆不揸,以其仅能济一时,不能除根也。内人及子女皆平安。

今年分房,同乡仅恕皆,同年仅松泉与寄云大弟,未免太少。余虽不得差,一切自有张罗,家中不必挂心。今日予写信颇多,又系冯、李诸君出场之日,实无片刻暇,故予未作楷信禀堂上,乞弟为我说明。

澄弟理家事之闲,须时时看《五种遗规》,植弟、洪弟须发愤读书,不必管家事。兄国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