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就像是炮烙,走上去的人再耐热也会被烫得不轻,只有那些坐在判卷席上的老师才能从容地笑着,掌握生杀大权。朱红的笔批下,一个学生的命运就基本定型,是龙是虫,决定于你所考上的学校!
李释嘉是龙,因为他考上了很好的学校,所以理所当然被称为龙。按照老师的意思,让释嘉报考北大,可是释嘉偏偏不喜欢北大,而是上了让大家大跌眼睛的G大!用他的话说,G大有个教文学的老师,很有水平,我要当他的学生!人家问,你怎么知道他有水平?释嘉挠头笑笑,说道,我听过他在电视上讲课,还不错。
于是,释嘉如愿以偿地高分考进了G大,动身前往北方,准备享受北方三个月后的刺骨寒风。火车上,释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欣赏风景。很多人都在小声议论,说那个靠窗的小伙子很帅气,就和明星一样。释嘉听了,心里简直美翻了,大声同意说道,算你有眼光!
“听说了么?一个著名物理学家要来中国,第一站是G大,他要到G大讲学,一路南下,总共要讲十次。听说,他比歌星都红,很多人要坐飞机赶来听他做报告呢!”火车上的乘客闲聊,一个北方汉子说道。
他对面的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想到你还是个文化人啊?呵呵。”
“嗨,你就别寒碜我了。是报纸上写的!你瞧,这老外获过三次诺贝尔奖,乖乖,那得多少钱啊?”
“起码要有上千万美元吧?”一个乘客搭腔问道。
“不止,估计要有三千多万!”
“说不定有三亿呢!”
大伙越说越夸张,释嘉已经听不下去,靠着窗睡觉了。忽然,他感觉窗外有人看自己,这种感觉太荒谬了,火车在荒野里飞驰,怎么可能有人透过车窗望着自己呢?可是那种感觉是那么真实,简直让释嘉快笑出来。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释嘉看着车窗外,突然在想,会不会是外星高级智慧生命在偷窥自己?看了那么多科幻小说,要说没有幻想过,那是瞎掰。可是,被外星人绑架,说不定还要开膛破肚研究,释嘉就没有兴趣了。
“瞧,那个老外可真胖,穿得像个花花公子一样!”释嘉听见有人这么小声嘀咕,也不禁抬头往车厢过道里看去,一个身穿着花衬衫,头戴卷边礼帽的胖子正朝他微笑。说那是微笑有些夸张,一张大嘴虽然不露牙齿,可是已经裂开到耳朵边上了。竟然是杰瑞!释嘉记得他,他的长相那么特殊,衣着更是抢眼,谁见过他一次绝对忘不了。
“嘿,杰瑞!记得我么?交流会上的接待员!”释嘉高兴地冲胖子杰瑞打招呼,可能是同为科幻迷的原因,释嘉看见杰瑞,觉得很投缘很高兴。
“小伙子,是你!呵呵,我怎么能忘了你呢,还是你开后门让我溜进交流会的,你是我的恩人啊!”
“举手之劳,什么恩人啊。呵呵,你对汉语理解不到位啊!呵呵。”释嘉笑着说道。
“呵呵,那你就是我的哥们儿!对不对?”杰瑞换了一个称呼,这次听着顺耳多了,就是有点江湖气。释嘉也懒得再解释,笑呵呵请杰瑞坐下。
杰瑞掏出一根好长好粗的大雪茄,问释嘉说道,“抽烟吗?”
“不会,不会!”看着这么夸张一根大雪茄,就是会抽也不敢要啊,还不被呛死。杰瑞可是抽得有滋有味,吸一口之后久久方才吐出,烟雾散开,车厢里的人都能闻到一股烟草香味。
“对不起,车厢里不让抽烟!请您熄灭雪茄。”乘务员出现了,对杰瑞客气说道。我估计要是换了一个中国人,乘务员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好言相告了。杰瑞连忙点头,用标准汉语说道,“再抽最后一口!”
说完,杰瑞叼着雪茄,狠狠吸气,一根雪茄飞速燃烧,竟然全部烧成了灰烬,整根雪茄被杰瑞一口抽完了!乘务员看着眼前这个陶醉在尼古丁里的胖子,脸上写满震惊。这根雪茄换了一个普通人,足足可以抽一个小时,可是眼前的外国胖子一口抽完,他不会呛死吧?
乘务员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出,因为她让旅客禁止吸烟,闹出人命,那可不是好玩的。好在杰瑞闭眼陶醉了一会儿,幽幽睁开眼睛,对乘务员说了一句,“好舒服!看来以后这么抽烟才是最好的方法。谢谢你!”
乘务员如逢大赦,慌忙逃开了,只要这个胖子现在没死,乘务员就没有责任了,哪能不赶紧跑掉。释嘉傻傻看着杰瑞,问道,“你怎么不吐出吸进去的烟啊?”
杰瑞一拍脑袋,憨厚地笑了,“我忘了!”
向释嘉借用了一个塑料袋,杰瑞冲袋里轻轻吐一口气,浑浊的浓烟飘出,径直落到塑料袋里,凝结成了烟垢。天哪,这家伙要是这么个抽烟法,不得肺癌才怪。
“杰瑞,你不要紧吧?以后不要这么抽烟了,太危险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释嘉语重心长地教导这位外国胖子,表情就像释嘉的班主任教导释嘉时一样。
“放心吧,小伙子,我这么个抽烟法已经快五十年了,没事儿!”
“五十年?可是看你的年纪没有多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难道是八岁么?”释嘉一脸怀疑地问道。
杰瑞神秘一笑,用英语说道,“我从三十岁开始抽烟,今年正好是我烟龄五十周年,值得庆祝啊!”说罢,杰瑞冲释嘉轻轻吐出一口烟,淡淡的烟雾飘向释嘉的眼睛,释嘉厌恶地用手扇散,抗议不已。
可是杰瑞的表情,比释嘉更是难看。刚才那阵淡淡烟雾,普通人中了早就扑到在地上,晕死过去,可是释嘉仅仅是捂着鼻子喊难闻,怎么能不让杰瑞震惊。不过杰瑞随即明白了什么一样,低头盯着释嘉的前胸看了看,嘿嘿一笑,起身走了。
“杰瑞,你要下车了么?”释嘉看见杰瑞走了,不由得问道。
“呵呵,我去吃东西!胖子最容易饿了,你不知道吗?哈哈。”杰瑞笑着走了,留下释嘉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坐在座位上。
一直到下车,释嘉都没有再看见杰瑞,不知道他是不是下车了,还是因为吸烟过量,晕死在厕所里?呵呵。但愿不是后者。
出站后,释嘉看见一位标致的美女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G大新生接站!看来,找她就找到组织了,真是方便。释嘉提着大包赶紧凑过去,甜甜叫了一句“姐姐”,然后掏出录取通知书,等待美女发话。
美女被这一句姐姐叫得轻飘飘的,不知道眼前的帅气小伙子怎么这么好玩,竟然叫得出口这么肉麻的称呼。
“你好,我是负责迎新的学生会副主席佟霁雪。你叫我师姐就可以了,不用叫姐姐。”佟霁雪强忍着笑,对释嘉说道。
“师姐好!我叫李释嘉,是文学院的。”
听到李释嘉这个名字,佟霁雪不由得回头又看了看李释嘉,仿佛确认式地问道,“你是李释嘉?今年G大的文科状元?”
释嘉不好意思地点头,小心地问道,“师姐,我很有名吗?”
“这个,算是很有名吧——走,我们先去学校,边走边说。”
佟霁雪看着身边这个可爱的大男孩儿,有些失望地想,“这就是高分低能吧!怎么看他都是一副情商不足的样子,真是可惜。”
释嘉随佟霁雪向着校车走去,仿佛听见佟霁雪说了一句“真是可惜”,随即问道,“师姐,什么真是可惜啊?”
佟霁雪吓了一跳,暗自骂道,怎么不小心说出声音来了,真尴尬。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出声啊,他是怎么听到的?佟霁雪摇摇头,带着释嘉上车,车上的人已经很多,都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最年轻的,看上去只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估计是少年班的天才!
一个带着眼睛的小伙子,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对释嘉招手,说道,“我这里有空座,你过来吧!”
“好啊,谢谢!”
简单的一次对答,已经让两个年轻人熟悉了,面对面笑起来。一路上,大家聊个不停,各个专业的学生都有,还有一个研究地球物理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专业,听起来可真是神气!释嘉是文学院的学生,一身火红衣服的男孩儿叫金福,是学计算机专业的。
“哇,你将来岂不是黑客?太厉害了。”释嘉羡慕地说道。
“那你将来岂不是文学家?呵呵,最差也是个名记吧!”金福笑着回答道。
“我要成了文学家,就给你这个黑客写一本传记,帮你出名,好不好?”
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一段大学时光的友谊,就从校车上的邂逅开始了。若干年后,有人问金福,如果可以选择,他还会和释嘉做朋友么?金福想了想,说道,只要我身边有一个空位,我一定会让释嘉来坐,因为我愿意当他的朋友,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
伟大的友谊并不一定要惊天动地,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明白,我是你永远的朋友,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