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早上好，嗯，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嗯，蒂姆·菲利浦机长。”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严格遵循了飞行员的说话规则：每说几个字就会“嗯”一声来断句。

“现在，我们正处于，嗯，巡航高度，嗯，一万米，嗯，距离我们的目的地，嗯，还有三百千米。天气晴好，嗯，光照充足，嗯，有微风，嗯，有散云。嗯，通报结束。”

坦白说，这位飞行员“嗯”得有点儿过于频繁，大多数乘客已经摘下耳机，或是不断按着屏幕上的按钮，希望能跳过这段播报。这其中就包括一位多毛的大块头乘客，此刻，他正用他那大得离谱的拇指拼命地戳着前排的头枕。他的座位位于舱尾，右边坐着一个小个子男人，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弄得其他乘客纷纷以为是飞机上的马桶堵了。

“嗯，请回到座位上，嗯，继续享受接下来的旅程，嗯……”飞行员继续说道。

“哦，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小个子男人气鼓鼓地说，“这个蠢货为什么要‘嗯’个不停？”

“马尔科姆？”坐在他旁边的大块头男人揶揄道，他的声音大得像打雷。

“别放在心上，马尔科姆，”他那个臭烘烘的同伴说道，“放松点儿，吃你的花生吧。”

“马尔科姆！”马尔科姆答道。他伸出一只手，从夹克口袋里的一个纸袋子里抓了一大把花生，塞进他那张巨大的嘴巴里，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自己身上抓了抓。

马尔科姆……和飞机上的其他乘客有点儿不一样。首先，他块头大得惊人，旁边的乘客被他挤得只能紧贴舷窗。其次，他身上的毛发又多又厚。一蓬浓密而鲜亮的姜黄色头发从头顶耷拉下来，眼看就要和衣领下伸出的那撮长毛胜利会师。他有一双皱巴巴的大手，鼻子又短又平还微微往上翘，耳朵是粉红色的，同样大得吓人。总之，无论怎么看，他都像只大块头的类人猿——这大概也是人们管他叫猴子马尔科姆的原因之一。

他被叫作猴子的另一个原因是只要有人提到“香蕉”，他就会变身成一只力量无穷大的类人猿，不顾一切地直奔……呃，香蕉（姑且这么说吧）。别紧张，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大（没错，想想这一章的标题——这种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在飞机上，乘务员们常常会推着装满零食和礼品的小推车在过道上穿梭。这可以让漫长的旅行不那么单调——不仅是因为零食好吃，还因为小推车常常会撞到那些个子稍高的乘客的膝盖，引出一些喜闻乐见的机上小插曲。装满饮料的小车刚刚从马尔科姆和他的同伴身边经过，紧随其后的那辆小推车上又塞满了迷你版的飞机模型（到底有谁会买这东西？）。这是最后一次发小食，机舱乘务员们推着推车在过道上缓缓前行，车上装满了新鲜水嫩的水果。

脆生生的苹果，清醒提神的橙子，闪闪发光的葡萄……有香蕉吗？我们听到你在问。拜托，看看这一章的标题！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看故事？

一脸无辜的水果推车在机舱尾部一双毛茸茸的大脚旁停了下来，那位身着制服的推车的女士开始了她早已重复千万次的话。

“我们为您准备了水果……”她用一种欢快的语调说道，“有苹果、葡萄、橙子、香——”

“不！不！”那个小个子男人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别说了！立刻打住！千万别往前走了！”

“我也没路可走了，您坐在最后一排呢。”她皱了皱鼻子，飞快地吸了口气，“哦，厕所是不是堵了？我马上就去检查，不过，我得先把这些香——”

“不！不！不！不！”

马尔科姆的耳朵竖了起来。“你刚才是不是说——”他很警醒地问道。

“不、不，马尔科姆，别想太多了，什么事都没有。”小个子男人一边抢着答道，一边探着身子，尽量压低嗓音对乘务员说，“你绝不能说出那个黄色东西的名字。”

“什么？什么黄色东西？您还好吗，先生？”

“是的，我感觉好极了！我当然还好。别那样盯着我。事情很简单，不要说出那种水果的名字，懂了吗？”

“嗯，您完全没必要这样和我说话，先生，我就是想问您要不要来个……按照您的说法，‘黄色东西’？”

“我不要，我讨厌香蕉！天哪，看看你都让我干了些什么！”

“您说了香蕉！”

“我知道我说的是香蕉。啊，我又说了一遍。十秒钟内我居然说了两次。”

“说起来，算上我说的那次香蕉是三次。哦，现在已经变成四次了。一整串香蕉……五次了！哈哈！”

“别再说香蕉了！”

“您看——您自己又说了一遍！香蕉、香蕉、香蕉、香蕉！对了，您的朋友没事吧？”

从他们第一次说出“香蕉”这个词的那一秒开始，马尔科姆就像个猴子气球一样渐渐膨胀。现在，他那个原本就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姜黄色的大毛球，而且还在不断变大。伴随着一阵刺啦的声音，他的双腿撑破了西裤，几秒钟后，他彻底变成了一只大猴子，西装眨眼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西西西，香香，昂昂昂昂，几几，蕉蕉噢！”猴子马尔科姆吼道。被吓坏了的女乘务员做了一件最糟糕的事情：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机头，手里依旧推着那辆水果车，一路上撞了无数膝盖。

马尔科姆一眼就瞥见推车里装的正是他最爱的水果，立刻踩着同伴的身体爬上座椅，一路踩着头枕，不顾一切地追赶那位推车的女乘务员。机舱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嗯，请保持镇定，嗯，女士们先生们，我接到通知，嗯，机舱后部意外跑进了一只猴子。嗯，请不要惊慌，嗯，我们已经联系了有关部门，正在等待专家回复。在那之前，请大家回到座位坐好，尽可能放松心情，不要说‘香蕉’，哦，天哪！”

“西西西，香香，昂昂昂昂，几几，蕉蕉噢！”猴子马尔科姆的叫声在机舱里回**着。他终于追上了水果推车，用他那双大手在车里胡乱翻找，各种水果撒了一地。乘客们惊慌失措地逃向机舱尾部，挤成一团。

“一万米高空出现逃窜的猴子？”玛丽大声说道，内莉驾驶女妖正好穿过一片薄薄的云层。

“是的，金丝雀，信息无误，”无线电里传来了贾斯珀爵士的声音，“靠近对方时务必小心。我们无法确定这是否与盗匪活动有关。如果无关，这就是一起偶然事件。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务必保持中立。乘客们已陷入恐慌，从机长的声音来判断，他也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一直在不停地说‘嗯’。”

“空中援救！”玛丽兴奋地对墨菲说，“这次的任务有点儿棘手。”

“你能不能说点儿我不知道的事情？”墨菲笑着冲她说道。

“字母i上的那个点叫‘小点’。”她立刻答道。

“嗯？”

“你不是让我跟你说点儿你不知道的事情吗？”玛丽不屑地答道，“坦白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我敢打赌我刚说的这个你绝对不知道。”

墨菲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他的确不知道。坦白说，他真想不出有谁会知道这个。

“你们有什么计划？”坐在车厢后部的安吉尔问道。她和比利、希尔达一起坐在后面的地板上。看得出来，车里突然多了个新队友，比利和希尔达都显得有些不大自在。

“赶到出事地点，拦截逃跑的猴子，解救乘客。”墨菲答道。尽管他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自己听起来显得胸有成竹，但他知道这可能是有史以来他们接到的最复杂的任务。只不过，他不想让安吉尔看出他内心的紧张和焦虑。他觉得，作为传奇英雄的女儿，安吉尔在执行任务前一定不会想太多。

“墨菲会带着我们顺利完成任务的，别担心。”比利对安吉尔说，后者闻言扬起了眉毛。

“我们快到了，”内莉指着前方一架民航班机，柔声说道，“准备登机。”

女妖飞到飞机一侧，内莉开始进行最危险也是最复杂的一项飞行操作。卡尔把她教导得很好，但她从没进行过这种实际操作。整个过程中，她需要百分之百的专注，其他队员也必须保持绝对安静，让她静心操作。车上的其他人吐了吐舌头，以示支持和慰问。如果你想，你可以加入他们，一起吐舌头。这也有助于你集中精神。我们就是吐着舌头写出这段文字的。

金属脚从女妖底部伸出，车身随之翻转，利用强大的磁力，紧紧抓住飞机。坐在驾驶室内的内莉和墨菲因为系了安全带，整个人被压在椅子上，其余四个人在车厢里连滚带爬了一阵后，好不容易才扶着驾驶室的后壁站稳脚步。

女妖缓缓贴近飞机，在这一过程中，刺耳的金属声不绝于耳。内莉面前的控制面板上显示：气闸舱就位。女妖的车身上——在原来车厢地板的位置，开了一个舱口，舱口打开正对着的就是飞机舱门。

“大家准备好了吗？”墨菲问。

“没问题！我最爱坐飞机了！”比利说，“都等不及想登机了。说不定我还能吃个飞机餐。吃鸡还是吃鱼呢？我特别喜欢吃飞机上发的小面包卷……”

“大家准备好执行任务了吗？”墨菲又确认了一遍。

“哦，准备好了，抱歉。”比利讪讪地答道。

“先解决猴子，再吃面包卷。”玛丽对他说。

“是的，猴子。好了，出发吧。”

墨菲解开安全带，从此刻已经完全翻转的座椅上跳下来，敲了敲机舱门。他从没敲过机舱门，也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你在半空中听到过敲门声吗？不过，没过一会儿，机舱门就开了，一个面如死灰的女乘务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她手里还拿着一块香蕉皮。

“你好！”墨菲轻快地说道，“我们听说你们遇到了突发的猴子事件。”

“是的，可以这么说。”这位女士估计吓得不轻，“我想，你们最好进来说。”对她而言，今天无疑是她人生中最诡异的一天了。在刚刚过去的二十分钟里，她一直在躲避一只巨型猴子。现在，更离谱的是，六个小孩居然坐着一辆会飞的汽车出现在机舱门口。

五名零蛋队队员登上飞机，安吉尔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飞机真不赖。”她自言自语道。墨菲猛地意识到她上次坐飞机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墨菲对二十世纪的飞机没有任何概念，不过，他觉得二十世纪的飞机大概是用木头或其他类似的东西做的。飞机上可能还会有烟灰缸和枝形吊灯。

“这是我经历过的登机手续最简单的一次登机。”希尔达说道，“我们甚至都没有经过安检。”

“你说什么？”安吉尔问道。

“这个嘛，通常来说，登机简直堪比一场噩梦，不是吗？你得把包里所有的**都拿出来……”

“为啥呢？”安吉尔不解地问道。墨菲决定换个话题——安吉尔需要补课的地方太多了，现在可不是答疑时间。

“这样好不好，我们先把登机当成一件简单的事情？”墨菲对其他人说，“我们现在是在高空中，在一架时速八百千米的飞机上，任务就是制服一只狂躁的猴子。”

“好的，”希尔达说，“不过，我还得说一句，我今天都没托运我的包！我这里面还有缝毛衣的针呢！”

“我们先执行任务，好不好？”玛丽打断希尔达的话。她走在队伍最前面，把机舱里的情况看得最清楚。“我们稍后再给安吉尔补上现代民航旅行这一课，怎么样？”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看了墨菲一眼之后，她说话的口气似乎变得硬邦邦的。

超级零蛋队和安吉尔穿过飞机后门，走向机舱。他们看到所有乘客都挤在舱尾，心惊胆战地盯着机舱前部的厨房。

“他叫马尔科姆，”女乘务员指着前方，告诉他们，“他把水果车推到那儿去了。”

“还知道要坐头等舱？这家伙很会享受嘛。”墨菲开了个玩笑。

女乘务员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好了，没事了。”墨菲对她说，“我们看看什么情况。超级零蛋队——手动解除滑梯预位！”

“什么？你说什么？”玛丽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上飞机就有点儿兴奋，刚才那些话我都憋了好久了。”

“女士们、先生们，”女乘务员通过扩音器说道，“请不要惊慌。现在，专家已经登机，嗯，是猴子问题特工。请让出过道，让他们能，嗯——”她在心里搜寻合适的措辞：“为我们解决飞机上的猴子事件。谢谢。”

乘客们纷纷坐回过道两侧的座位。超级零蛋队自信满满地走向大猴子马尔科姆。此刻，他就站在第一排座位上，在头顶的行李架上乱翻。

“专家竟然是孩子！”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望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超级零蛋队大叫一声，“他们能干什么？”

“我们会让你大吃一惊，”玛丽反驳道，她侧过身让同伴先走，“不过，如果你想一马当先，自己动手解决那只巨型猴子，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那名男子哼了一声后就不再出声，然后猫下腰，小声嘀咕说以后再也不坐廉价航班了。

“马尔科姆！”就在他们向他靠近的时候，那只大猴子突然放下嚼得正欢的手提包，大吼一声，一脸疑惑地望着这群新来的人。

“那个猴子会说话。会说话的猴子。”比利有些紧张，嘴里碎碎念着，“猴子说话了。”

“冷静点儿。”墨菲安抚他。

玛丽试探着向前走去，一直走到7C座位旁。“你叫马尔科姆，对吗？”她本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有控制力的、让人安心的，然而事实上，她几乎是扯着嗓子说出这些话，“马尔科姆猴？”

“猴子马尔科姆！”猴子纠正道。

“超级零蛋队，”墨菲的手腕上传来一个声音，“报告任务状态。”

墨菲举起胳膊，答道：“超级零蛋队收到。我们已登机。飞机上的确有只大猴子。他，呃……他说他叫马尔科姆。”

“我是马尔科姆！”马尔科姆大叫道。

“身份确定，”那个来自英雄联盟的声音说道，“和我们想的一样。猴子马尔科姆为已知盗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而已，并非战栗之沙的逃犯。通常来说，他并无危害，除非有人提到……一种黄色水果的名字。你们知道是什么吧？猴子喜欢的那种水果。”

站在超级零蛋队旁的安吉尔感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原来是那位女乘务员。“香蕉！”她轻声说道，“当和他一起的那个男人说了香蕉后，他就变成这样了。奇怪的小个子男人。”

“逮捕他，把他带回来，”墨菲的哈罗机里的那个声音继续说，“尽量让他保持冷静。”

玛丽点点头。“猴子马尔科姆先生，你愿意和我们走吗？”她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我们得把飞机还给这些好人。当然，这里面有些人可能并没那么好。”说最后这句话时，她压低了声音，同时侧过头，看了一眼刚朝他们嚷嚷的那个男人，她在心里给他起了个别称——抱怨裤子先生。

猴子马尔科姆从座椅上走下来，向她这边迈了一步，好奇地望着玛丽。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觉得她那又尖又细的嗓音似乎起作用了，但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

之前，比利以为他们要和一只巨型猴子作战，紧张得不得了，就在刚刚，他在一个座位上发现了一块香蕉皮（如果你想知道座位号，我可以告诉你是16D——过道右边，有额外空间，可以伸开腿的那个位置）。他捡起香蕉皮，觉得可以用它来做诱饵，却没想到猴子马尔科姆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他了。

“西熊九。”马尔科姆大喊。

“什么？这个吗？不！”比利惊声尖叫道。恐慌激活了他的超能力，只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摩擦声，那块香蕉皮瞬间膨胀起来，眨眼间就变得和比利的手臂一般粗。

“大熊九！”猴子马尔科姆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就像小猴子睡醒后发现天上下雪了，猴子圣诞老人也来过后，顿时睁大双眼一样。马尔科姆粗暴地将玛丽推到一旁的7F座位（靠窗）上，沿着过道跌跌撞撞地向其他人奔去，还没走两步就跑了起来。

眼看着那只硕大无比，边跑还边流口水的猴子（对了，别忘了，他还会说话）朝自己这边跑来——即便是在廉价航班上，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多见——超级零蛋队的其他队员纷纷闪进了过道两侧的座位里。

“比利，扔香蕉皮！”墨菲一边喊一边躲进了12排的座位，以免被撞翻。

“什么？”比利问道。电光石火间，他觉得这是墨菲新发明的暗语，意思是握手。

“扔……香蕉皮！扔到他脚下！”猴子马尔科姆像一列长了毛的火车，侧着身子从墨菲面前呼啸而过。墨菲大喊：“现在就扔！”

就在那只大猴子准备扑向他的最后关头，比利像扔飞盘那样，抛出了手中那块宛如巨型飞盘的大香蕉皮。香蕉皮正好落在猴子马尔科姆的脚下，与此同时，比利也飞身跃入左侧的座位上（16排的A、B、C）。

猴子马尔科姆踩着香蕉皮，沿着过道一路滑下去，两只胳膊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就像两片毛茸茸的风车叶片。眼看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乘客们纷纷四散躲进过道两侧的座位上，伴随着清脆而响亮的一声“砰”，他迎面撞上了舱尾的卫生间大门。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好啦。”卫生间里传来一个颤悠悠的声音。

马尔科姆缓缓向后倒去。就在他的头撞向地毯的前一秒，他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哼哼声——带着一股浓浓香蕉气味的哼哼声。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位身材娇小的老太太从里面探出头来。“这到底是怎么——”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只大猴子躺在地上，“哦，天哪，又有人喝多了，是不是？”她愤愤不平地嘟囔道，而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抬起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现在，你们安全了，可以随意在机舱里走动了，”墨菲得意地对乘客们说，“巨型猴子警报已经解除。”然而，许多乘客仍然呆呆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渐渐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啦，”墨菲侧身穿过人群，走到其他队员跟前，“你们一人抓一只手或脚！在他醒来前，把他送回联盟。”

他们拖着这个仍在打鼾的大猴子向女妖走去，安吉尔也跟了上来。“怎么处理另外那个男人？”她问墨菲。

墨菲不解地望着她。玛丽问：“什么另一个男人？你在说什么？”

“呃……”安吉尔答道，“机舱乘务员刚才说还有一个男人，一个奇怪的小个子男人，也就是说马尔科姆有同伙。”

玛丽皱起了鼻子，一来是为自己没能拿到这一情报而生气，二来则是因为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机舱尾部有股难闻的气味。“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她和其他人一起将马尔科姆扔进女妖后，问道。

“闻起来有点儿像垃圾桶……里有东西变质了，然后有人在外面又套了个垃圾桶，”希尔达说，“垃圾桶里还有个垃圾桶。”

“垃圾桶里还有个垃圾桶？”墨菲表示没听懂。

“垃圾桶里还有个垃圾桶。”玛丽确认了一遍。听起来，他们几个似乎开启了一场即兴绕口令表演，幸好那位女乘务员及时打断了他们，这场表演才没有变得更加疯狂。

“我也觉得像垃圾桶的味道！我刚才就跟坐在猴子身边的那个滑稽的男人说过。”

“什么滑稽的男人？”墨菲直接问道。

“我说了吧！”安吉尔插嘴道。

“他很奇怪，”乘务员答道，“不让我说香蕉。我推着水果车刚走过去，他就变得特别生气。”

“他在哪里？”墨菲问，“你现在能看到他吗？”

她扫了一眼乘客，大家正开心地聊着天走回自己的座位。“没有，我现在找不到他了……”她想了想后说道，“这太奇怪了。”

“墨菲，”希尔达噘起嘴，尽量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那儿。”在旁人听来她似乎说的是“里干辣”，但墨菲听懂了。“在辣鸡洞里。”希尔达接着说。

“在辣鸡洞里？你说啥？”

“在……”希尔达抽出一根毛衣针，指着舱尾地上一个黑色大垃圾袋，厉声说道，“垃圾袋！”边说边用毛衣针指了指那个大袋子。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大叫：“啊！”随后，四周一片寂静。

墨菲走向那个垃圾袋，礼貌地咳嗽了几声。“有人吗？”他问。

“没有。”垃圾袋果断答道。

“那说话的是谁呢？”

“没人说话。不过就是……薯条袋子哗啦哗啦响，听起来像有人在说话而已。啦啦啦啦，盐醋味的。”

“薯条袋子不会说话，”墨菲对垃圾袋说，“就算会说话，它们也说不出薯条是什么口味的。快出来！”

“奶油洋葱味……”那个声音有些绝望地哀号道。“你别闹了！”希尔达再次亮出她的毛衣针。垃圾袋打开了，厄运黄鼠狼从里面探出头来，头上还顶着一个咖啡杯，看起来像戴了顶派对帽。冰冷的咖啡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哦，大家好。”他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德伦彻先生！”比利惊呼。虽然他早知这位前任CT[3]课老师已经变成一个疯狂热爱垃圾的盗匪，但看着这位老师从一万米高空中的一个垃圾袋里爬出来，比利依旧惊讶得目瞪口呆：“我简直不敢相信是你！”

“我早就不是德伦彻先生了！”这个小个子男人从袋子里跳出来，在过道上像跳舞那样扭了几下身子后大声说道，“我是厄运黄鼠狼！虽然我登机的时候还得用原来那个名字，但这没关系！因为我就是厄运黄鼠狼，我是——”

“跟我们走，”希尔达像剑客一样，用毛衣针指着对方说道，“先生，英雄联盟有话要问你，还有你的那位猴子朋友！”

说完，她就像一只尽忠职守的牧羊犬，押着德伦彻穿过后门，回到女妖上。“安静地坐在马尔科姆旁边，”希尔达对他说，“老实待着，否则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比利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监视犯人。内莉钻进驾驶舱，跳到了依旧翻转的驾驶座上，开始起飞前的准备工作。

玛丽和墨菲还在飞机上，两人一脸惊讶地望着对方。“开战第一天，我们就抓获了喜鹊的随从？”玛丽眼睛睁得大大的，举起手，准备和对方击掌。

“没错，这都多亏了我。”安吉尔打断她的话，走到他俩中间，轻轻拍了一下玛丽那只高举的手，“你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检查是否还有其他盗匪，对不对？你们每次执行任务都带上我，怎么样？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吧！我会自己去和妈妈说。走吧，伙计们，回家喽！”

说完，她转身走向机舱后门，把墨菲和玛丽单独留在机舱里。“其实，她说得对。”墨菲苦笑着说道。

玛丽又气又急：“我们……我们是应该检查一下的！完全可以的！”

墨菲什么也没说，只是扬起了眉毛。

“我们本该留意到这股气味。我们不该让德伦彻先生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玛丽自言自语地穿过机舱门，往回走。

“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放松一下，继续享受剩下的旅程！”墨菲对乘客们说道。后者全都一脸困惑地目送他跟在玛丽身后离开，直到机舱乘务员关上舱门。

“报告联盟，”墨菲对着哈罗机说，“83号航班的猴子危机已解除。我实在想不出你们该如何掩饰这件事。”

“我们会想办法的，”从他手腕上传来的声音说道，“减压事件，幻觉，我们会搞定的。”

“很好。”墨菲答道，想到接下来要汇报的内容，他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还有……我们有个意外的收获。我们抓到了厄运黄鼠狼。”

“这都多亏有我！”坐在后面的安吉尔大喊道。

在短暂的沉默后，那边的答复声传来：“厄运黄鼠狼？太棒了！你们确定是他吗？”

墨菲捏住鼻子，说：“非常确定。请让威奇伯里庄园的清道夫随时待命。还有……负责清理的工作人员——我说的是真正能够打扫卫生的人，女妖需要好好清洗。”

“分离！”飞行员内莉大喊一声。女妖脱离机身侧面，掉头，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