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五个好朋友拐上学校所在的那条平淡无奇,还有点儿杂乱的街道时,墨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安吉尔,他一直在想这个名字。安吉尔,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名字,就写在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上,或者他听谁提起过,可现在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好使的记性让墨菲无比沮丧,就在他们跑进学校大门,穿过前院的时候,懊恼不已的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突如其来的巴松管表演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半小时后,他们就要去上课了,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在学校里搜索关于那个神秘名字的线索。
“芙洛拉的办公桌,我们应该从那儿开始找。”玛丽说,“她的东西都放在那儿。”
芙洛拉是校长秘书,她的办公桌就在苏博曼先生办公室的外面。他们看到桌上和往常一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他们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也查看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墨菲扫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和书架上的那些小装饰品,想从中找出一点儿线索。芙洛拉把她的接待区弄得像个杂货铺——朋友送的纪念品和一些有趣的手工艺品随处可见。墨菲翻了翻,里面有雪山的照片、鲨鱼的下颌骨,还有老式飞机上的仪表盘——没找到一件和“安吉尔”有关的物品。他有些绝望了,心想,芙洛拉收藏的小玩意儿多得数不清,可这里面连个天使模样的装饰品都没有。其实,在翻找的过程中,他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他终于找到了一直盘踞在他脑袋里的那个问题——“到底有谁会去博物馆礼品商店买那些没用的玩意儿?”的答案:“芙洛拉和卡尔”,或是“芙洛拉、卡尔,还有墨菲的妈妈”。说起来,就连去画廊参观,墨菲的妈妈也要买点儿东西,绝不会空手而回。
就在这时,他想起来了。
“等一下!”他对其他人说,“我知道我在哪儿见过天使[2]了。应该说是很多很多天使。卡尔有整整一架子的天使!”
在记忆仓库里苦苦搜索良久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刚进学校的时候,他曾经帮卡尔打扫过他的车间,当他看到卡尔收藏的天使装饰品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了。卡尔收藏的天使不仅种类繁多,而且大小不等。
“快走!”墨菲催促道,其他人急急忙忙地将芙洛拉的文件整理好,就赶紧跟上,跑下楼去。
这时,走廊上已经出现了老师的身影,还有不少早到的学生。超级零蛋队队员们在人群中快步穿梭,跑到学校后门,穿过运动场时雨滴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这才发现下起了小雨。
“墨菲,”在跑向车间的路上,玛丽说,“我一直在想,那个信息里说安吉尔还活着,那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她还活着……可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墨菲也想过这一点:“呃,是的——我想是的。”
“既然这样的话,”玛丽指了指前面那片树林,接着说,“我们在哪儿能找到那些已经……已经不在的人的名字呢?”
墨菲停下脚步。“没错!英雄纪念碑。安吉尔可能是在斯卡斯代尔事件里牺牲的英雄的名字。我们一直都想不出卡尔和芙洛拉在那场战斗里到底失去了什么。是的——”他朝比利、内莉和希尔达做了个手势。“你们三个去卡尔的小屋里找那些装饰品,看看那上面有没有文字,或是任何让你们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总之,你们去找找看。你,”他一把抓住玛丽的手,“和我一起。”
他们俩沿着林边一路小跑,很快就踏上了那条通向石碑的隐蔽小径。和上次一样,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踩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发出的沙沙声和雨点打在树叶上传来的啪啪声,四下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终于,墨菲和玛丽来到了耸立着英雄纪念碑的那片小树林。雨水顺着碑体缓缓流下,仿佛石碑在独自流泪。雨水依次流过碑上的一个个名字。他们慢慢靠近石碑,心情有点儿沉重,直到墨菲吸了一口气,振作起来。
“找代号为天使的英雄。”他对朋友说道,同时松开了她的手。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玛丽的手。“或是叫安吉尔的。”墨菲说完,他们开始分头寻找。
车间里,比利、希尔达和内莉正仔细地检查天使雕像。所有天使都被细心地收纳在一个架子上,就像展览馆里的同类收藏品那样。这些雕像材质各异——木质的、陶瓷的,还有玻璃的,但没有任何雕像上写有文字。
希尔达甚至还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十个。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你们看这个。”比利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别处。他从长凳下的那堆工具里拖出一个大盒子:“这里面全是照片!”他把盒子里的照片倒在工作台上。这时,他发现不少照片的背面都有用铅笔写的名字。
“快找找,看有没有安吉尔!”他对另外两人说道,然后就找了起来。
首先发现这个名字的是目光敏锐的墨菲——名字刻在英雄纪念碑的侧面,在一长串姓名清单的末尾处。当时,他都几乎准备放弃了。他根本没找到代号叫“天使”的英雄。
“维恩·奥托,代号蒸汽压路机;韦兹·玻利,代号第一霜……”
就在这时,她出现了:
安吉尔·瓦尔登
“玛丽!”他立刻大叫道。
玛丽跑过来,站在他后面,他听到玛丽喘着气念出了那个名字。“安吉尔不是代号,是个名字,女孩的名字!”她大声说道,“看看她姓什么。姓瓦尔登,安吉尔·瓦尔登!她一定和卡尔、芙洛拉有关系……”
“你觉得她是英雄吗?”墨菲问道,“她的名字刻在纪念碑上,但她没有代号。我们只知道她是芙洛拉和卡尔的亲戚。”
他们扭头往回跑。为了早点儿把他们的发现告诉小伙伴们,这一次,他们放弃了小径,直接穿过树林,向卡尔的车间跑去。当他们绕过池塘,直奔后门的台阶时,茂密的树莓丛不断地拉扯着他们的衣服。
墨菲大叫着说:“我们找到了!安吉尔·瓦尔登!她一定是卡尔和芙洛拉的——”
“女儿。”比利不紧不慢地说道,“安吉尔是他们的女儿。”
比利、希尔达和内莉正围在一张正方形的小照片旁。照片中的芙洛拉和卡尔望着镜头,看上去比现在年轻许多,他俩怀里抱着一个脸蛋粉扑扑、笑眯眯的女婴。就在墨菲和玛丽赶过来的时候,内莉将照片翻过来,指着背面的文字:
安吉尔,一九七五年
“他们曾经有个女儿。”比利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曾经’,比利,是他们还有个女儿!”玛丽大声说,“喜鹊的信息里说安吉尔还活着。纪念碑弄错了,她并没有死在斯卡斯代尔。她还活着!”
“距离目的地一百米。”女妖的导航用一种冷冰冰的机械声音说道。
卡尔伸长脖子,把脸凑到落满雨滴的挡风玻璃前,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儿,但我们都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不过,尽管能见度很差,但他依然辨认出前面那个阴沉沉的影子就是战栗之沙的塔楼。
“小心一点儿,他们有雷达。”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芙洛拉说道,“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来了。”
“亲爱的,我会尽力。”卡尔说道,尽量不让妻子听出他话语中的紧张感,“我不是第一次闯监狱了。还记得一九七九年在恶魔岛[3]那次吗?”
“是啊,”她答道,“那次很好玩。”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有人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在远远的下方,蜷缩在垃圾桶底部的厄运黄鼠狼正在吃一个好几天前的鱼脑袋。他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你说对了,主人。”他柔声细语地说道,他知道身在海底的喜鹊正在等他汇报事情的进展,“和你预测的一样,蓝色幽灵来了。”说完,他用被他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给他的老鼠朋友梳了梳毛。
“太好了。”海浪下传来了喜鹊的声音,“我们一定要确保她能畅行无阻地来见我。”
喜鹊伸出他那苍白的手指头,在已经被他侵入的那台哈罗机上按了几下。小屏幕上顿时出现了芙洛拉和卡尔的照片,下面还写着一排字:
盗匪及共犯:逮捕并拘留。
所有战斗小组立刻前往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学校。
转眼间,这条消息就通过网络传送到了英雄联盟所有成员的哈罗机上。
女妖开始下降,芙洛拉和卡尔惊讶万分地看着不少黑色的直升机从外表生锈的塔顶起飞,冲进了海上的风暴中。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卡尔不解地问道。
“亲爱的,人家既然送你一匹马,你就别费事去检查马的牙齿了[4]。”芙洛拉答道。
“坦白说,我从不奢望不劳而获。”卡尔说,“更加不会去检查任何马的牙齿。除非你是马的牙医,不然你干吗去检查马的牙齿。”
卡尔和墨菲一样,只要一紧张就会不停地开玩笑。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女儿死于三十年前的那场战斗。现在,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他们马上就要闯入这座世界上防卫最森严的监狱,去质问那个有史以来最危险的盗匪——这的确让人紧张。
“好了,我们着陆吧?”芙洛拉有点儿着急了。
“想想牙刷,想想它们该有多大。”卡尔自言自语道,同时驾驶着女妖朝最偏远的降落平台飞去。
随着他们稳稳地降落在战栗之沙的平台上,喜鹊听到了女妖喷气引擎发出的气流声。
“哈哈哈!”他对自己说,“有客人。我喜欢有人来看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