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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雅江带着杨仁和来到那片树林。穿过树林,就能看到有一间草屋,草屋已经荒废很久了,屋梁都断了,墙上长满青苔,门口杂草丛生,也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草屋旁边有一条地段野草长得特别茂盛,杨仁和走过去拨开草看了看,道:“这里原本应该是一条河道,这一块的泥土比旁边的颜色都要深很多,只是不知哪一年河床干涸了。”
可以想象的出,二三十年前,此地青草茂密,小溪潺潺,不远处便是群山翠绿。在此地居住的人,集天地之灵气,悟自然之精粹,成就了无拘无束的性情,练成了举世无双的武功。只可惜,此地已然破败了二十年。
卢雅江站在门口,静静地闭上眼,想象着韩江的模样。那是韩骋的父亲,是右护法看中的男人。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在草坪上舞剑的身影,潇洒利落,累了之后便脱下衣服跳进小溪中,他的体态健美,身躯线条流畅,皮肤大约是小麦色的。然而当他来转过脸,印在卢雅江脑中的,却俨然就是韩骋那张笑盈盈的脸!
卢雅江扶着心口晃了晃,杨仁和连忙跑上前扶住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卢雅江摇了摇头,缓缓吐出几口浊气,道:“我没事。”
卢雅江缓缓走到木屋前,推开木门,陈旧的木门摇摇晃晃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让卢雅江不自觉地放轻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木门就会掉下来。他走进木屋内,却吃了一惊——木屋中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谓纤尘不染,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茶杯里还有茶水,**被子铺的整整齐齐,显然这里还有人居住!
卢雅江一愣,心旋即狂跳起来——是谁住在这里?传说中已经死去的韩江?还是……那个人?
杨仁和凑了上来,瞧见屋里的状况也是一愣,旋即皱起了眉头。
卢雅江走进屋内,检视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家具都是陈旧的,书柜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底下都被虫蛀烂了,桌子都发霉了,还有一个腿是瘸的,只有**的被子看着是新的。
卢雅江摸了摸桌上的那杯茶,尚有余温,眉一皱,道:“出去找找,这里住的人应该还在附近。”
卢雅江和杨仁和出了木屋,走进树林,不一会儿就瞧见有一个青衣人站在树林中背对着他们。听到卢雅江和杨仁和走动时发出的声音,那人回过头来,三道视线相交,互相看了个明白。卢雅江雀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此人正是他们寻而不见的伽罗刀张浩瀚!
张浩瀚见了他们,也是一怔,视线现在卢雅江脸上转了一圈,旋即落到杨仁和身上,满是困惑。他没有认出杨仁和是谁,便重将注意力放回了卢雅江身上,道:“你来做什么?”
卢雅江反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那木屋里住的人是你?”
张浩瀚淡然道:“是我。”
卢雅江噌一声抽出软剑,杨仁和见状忙往两人中间走了几步,道:“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韩兄,你看他都一把年纪了,你不敬老就算了,怎么拔剑吓唬人家?孔夫子说,兵刃相见不好,孔夫子还说,大家要和气生财。”
“韩兄?”张浩瀚微微皱了下眉头,问卢雅江:“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卢雅江见他似乎无意动手,缓缓收剑回鞘。其实他重伤未愈,根本不可能和张浩瀚过招,但是他不能让张浩瀚看出来。那日在崖上,张浩瀚虽是帮他和韩骋阻挠过刘远通,然而听此人话语,当年害韩江也有他一份,此人即使非敌,也绝不会是友。他冷冷道:“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你只消知道我是天宁教的赤炼魔使。”
张浩瀚又问道:“你与上次那名自称韩江之子的少年是什么关系?”
卢雅江道:“闭嘴!我的事情,你不配打听!”
杨仁和见他语气极冲,恐他得罪张浩瀚而吃亏,又忙当起了和事老:“韩兄,孔夫子有言,这世界上没有配不配,只有想不想,有志者,事竟成。你消消火消消火。”
张浩瀚倒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那什么人才配打听你的事?”
卢雅江寒着脸道:“我找你,是要跟你打听二十年前的事。告诉我,韩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浩瀚道:“我问你的事你一概不答,你问我的,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卢雅江怒道:“你找死!”说着又要拔剑,杨仁和慌慌张张冲过去按住他的手,“韩兄,孔夫子说过……”
卢雅江额角青筋暴起,猛地踹了他一脚,怒道:“滚!”
杨仁和被他踹翻在地,滚出去两圈,又滚了回来,拍拍身上的草爬起来,委屈地瘪瘪嘴:“孔夫子说,身上有伤就不要随意挑衅别人。”
张浩瀚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卢雅江,又看看杨仁和,最终抬起头望天,怅然道:“二十年了……”他闭起眼睛,脸上浮起一个苦笑,再次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盯着卢雅江,“远通可是你杀的?”
卢雅江冷笑道:“是我杀的。怎么,你想为他报仇吗?”他又要拔剑,杨仁和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声泪俱下,“韩兄,孔夫子孟夫子都说了,不要动手。”
卢雅江最讨厌在打架的时候有个人跳出来捣乱,偏偏杨仁和就是这么不识趣。他刚想抬脚再把他踹开,突然想到韩骋——韩骋虽然和杨仁和的方式不同,但是同样喜欢在他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搅局。这样一想,他恍惚了一下,喃喃道:“孔夫子吃饱没事做就说这些话?”反正卢雅江也不知道孔子都说过些什么。
张浩瀚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把卢雅江和杨仁和都吓了一跳。啸完,张浩瀚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卢雅江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又抽的什么风。
张浩瀚道:“好,好,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活得不开心。如果杀了他的人是你……想来他没有什么遗憾了。”他抬步朝卢雅江的方向走来,他一动,卢雅江和韩骋就看见了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被他挡住的一块东西——那是一块墓碑,金蝉剑刘远通的墓碑。
卢雅江皱眉,杨仁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顺,他抬袖抹了把眼泪,放下胳膊时已恢复了软糯委屈的模样。
张浩瀚在卢雅江面前站定,道:“你杀远通,是为他报仇?”
卢雅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谁,冷着脸道:“是又如何?”
张浩瀚道:“一报还一报,还到此处,也该了了。我不会和你动手,我虽不清楚你和那日与你在一起的少年的来历,但也能猜到些许。你——想来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卢雅江双眉紧锁,沉思片刻,这才仿佛用力地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问张浩瀚:“为什么你和刘远通都对我……是因为,我长的像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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