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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雅江还记得,当年他还是个少年,每天晚上练完剑,就会偷偷摸摸潜到尹言的房门口,听尹言弹琴。尹言几乎每天都会弹这首《渔樵》,卢雅江就趴在窗户下,偷过窗户纸的小缝偷偷往里看。尹言身边常常会有一位少年陪着,这少年的位置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人,有时是“阔刀”,有时是“九节鞭”……有时两三个月一换人,有时半年一换人。卢雅江就这样偷偷摸摸地听了两三年。他从小就很崇拜尹言,尹言长得又好看,琴弹的又好,武功又好,他会想,什么时候尹言也会召他进去,让他像其他少年一样趴在他腿上让他摸头发,把他抱在怀里教他学琴。

终于有一天,卢雅江又去偷听琴,这一回尹言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尹言拨了两个音,突然道:“进来吧。”卢雅江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同自己说话,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烫,羞赧地推门走进去。

尹言难得和蔼地问他:“这首曲子你也听了两三年了,好不好听?”

卢雅江忙道:“好听极了!

尹言示意他在一旁坐下,缓缓将《渔樵》又弹了一遍。卢雅江那时也不过十岁出头,每天看其他少年与尹言亲近,心里很是羡慕,便试探着靠近尹言,向往他怀里靠一靠。没想到尹言却一拂袖将他斥开了。

卢雅江当时很是委屈,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本以为尹言会骂他,未曾想尹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叹了口气,说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这首曲子,本是我所创,如今就只有我一人会弹了。我原该教会你才是。”

卢雅江以为他要教自己学琴,然而尹言只是摇了摇头,便让他出去了。

教主大人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这首《渔樵》是尹言教给他的第一首曲子,他从小就听尹言弹,此曲弹奏频率极高,他还以为是一首寻常的曲子,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曲子是尹言自创的!

教主大人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应对方法。

第一种是已经被韩骋用过的招数,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卢雅江,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年在出岫山上,我弹琴,你练剑……

第二种,大吃一惊,装傻。

第三种,逃走……

卢雅江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手下的剑又递过去几分,杨仁和的脖颈一痛,已经出血了。他深知梅纹扭丝剑有多锋利,此时也来不及逃了,忙道:“等等!”

卢雅江的手顿了顿,寒声道:“快说!”

杨仁和道:“我、我不知道你说的白衣魔是什么人,这首曲子,是几年前一个男人教给我的。他说这首曲子叫《渔樵》,还留下一句话,门隔流水,十年无桥。”

卢雅江一怔。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门隔流水,十年无桥”这八个字。门外有流水,十年没有桥,便是十年与世隔绝,这人当真不会觉得闲闷吗?而这八个字,为什么总是与尹言有关。

卢雅江默默打量杨仁和,见他面上惊惶无措,又想到他不会武功,再看他脖子上已然出血,便将剑放下,警惕地盯着他道:“说,是谁教给你的!”

杨仁和暗暗捏了把冷汗,道:“几年前……”

卢雅江打断:“是几年前?”

杨仁和忙道:“三、三四年前,有一个男人路过此地,他……身负重伤,在我门外昏了过去,我为他治伤,他养好伤后,就教了我这首曲子。”

卢雅江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唰一声,卢雅江的剑又出鞘,杨仁和赶紧摆手:“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

卢雅江道:“他长得什么样子?穿着打扮?”

杨仁和道:“唔……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脸型……”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三十来岁年纪。”

“三十来岁?”卢雅江满心困惑,“难道……是韩江?”从刘远通、张浩瀚、韩骋等人嘴里得到的信息,他拼拼凑凑,大约已猜到二十年前的故事。他原本不太相信尹言会与一个男人定下门隔流水十年无桥的隐居誓言,可如今回想起来,尹言会写出这首曲子,他弹这首曲子时候的神情……那分明就是有故事的!

“可是韩江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他没死?”卢雅江满心困惑,理不清头绪。

过了一会儿,他问杨仁和:“你说的,可是实话?”

杨仁和连连点头:“我是孔门弟子,不会说谎。”

卢雅江左想右想,想不明白,他恨不能立刻回到出岫山向尹言问个究竟,可偏偏号令烟又丢了。再问杨仁和还知道多少,杨仁和则是一问三不知了。

过了一会儿,杨仁和出去烧热水,卢雅江躺在**,还在思考。如果教会杨仁和弹《渔樵》的人当真是韩江,韩江没有死,那他的儿子韩骋或许也未必……他根本没有见到韩骋的尸首!!

想到这里,卢雅江猛地从**坐了起来,一时岔了气,捂着胸口又疼的蜷缩起来。他脸上一会儿是喜,一会儿是悲,最后流着眼泪笑起来:“我没有见过他的尸体,如何能回去向教主交差?是了,我要找到他,砍下他的头,才能回去见教主!”

杨仁和端着热水走进房间,就瞧见卢雅江一脸诡异的表情,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水盆泼了。

卢雅江道:“快,你去给我煎药,去城里给我买吃的,我要养伤,养好了伤,我要进城!”

杨仁和吃惊道:“进城做什么?”

卢雅江笑了起来:“我要找一个人。伽罗刀,张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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