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南烈国三皇子的死你也脱离不了关系,所以明日将由李统领亲自押送你至南烈国,连同罪证一并交由南王发落。”一挥手,要董元风将人带下去。
瑶儿,我这样的处置你可满意,揪出为乱者为你洗清冤屈,消弥两国的动荡不安,还以原来的平静,你应该很高兴吧!
东方珩幽深的瞳眸中藏着哀伤,隐隐浮动着泪光。
“太子,借一步说话。”司徒遥玉抢在太子回宫前,先一步拦下他。
“有事?”东方珩面色摸然,似这世上已无能引起他兴趣的事。
“这样下去好吗?太子妃她……我是说你该振作一点,别因为太子妃的事而一跟不振。”国家需要他,东浚国百姓也期望他开创新世面。
“你的劝告我会听迁去,不过再给我一些时间,不会太久的。”他痛苦的说道,每呼吸一次,心口便深感疼痛。
东方珩明显的消瘦一大圈,神情憔悴,眼行叹丝,气色不佳的像生了一场重病,让人忧心他随时有倒下可能。
“不是我要催促你,而是你该有身为太子的自觉,重情重义并非坏事,但是要权衡轻重,你已经荒废两事甚久……”连向来最闲散的他都看不下去,直道情字害人不浅。
有此殷监,以后他绝不重蹈覆辙,年妃到了就挑个姿色平庸的女子为妻,生几个黄口小儿,一生庸庸碌碌无妨,就是别涉及情爱,沦为像好友一样,深情不悔的痴情种。
“司徒,别为我担心,我会有分寸的,你去忙吧!西南一带的水患就偏劳你了。”百姓为重,他不会一直委靡不振。
“你……算了,再让你沉淀几天,若是你再这副死气坑沉的样子,可别怪我用我的方式让你清醒。”太子之于东浚图太重要了,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摇头又叹气的司徒遥玉说了几句出自肺腑的重话,便心情沉重的离去,他明白这段时间对太子而言太难熬了,但除了等待外,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风是凄冷的,入秋的枫叶红似南青瑶流尽的血,踩着白玉为砖的廊道上,痛失所爱的东方珩面上凝郁,难有欢愉。
他走进熟悉的太子寝寓,却已是物是人非,华丽的宫殿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将他重重困住,让他有飞不了的伤悲。
“瑶儿,你在作梦吗?梦里可有我相伴?别再贪睡了,快点醒过来,我在梦外等着你,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吧!少了你的世间好寂寞……”
修长指尖抚着四陷的脸颇,昔日秀婉的娇颜已失去光泽,只剩下淡淡的呼息起伏着,向深爱她的他说着她还活着,并未死去。
被风吹动的妙帐报开一角,露出躺在金黄云锦床褥上的憔悴女子,那几无血色的惨白面容竟是谣传中静身亡的太子妃—南青瑶。
“你很累了是不是?为了南烈国和东浚国的交战而心力交瘁:你不必再忧心仲仲了,我已经把事情解决,并把陷害你的坏蛋揪出来,送到你父皇手中,战争结束了。”瑶儿,你为什么还不醒来,想折磨我到几时?
原来南青瑶落海前,她反应机敏的点了全身几处大穴,将中箭的伤势减到最低,给自己留下一丝生存的机会,她并不想死。
为了见心爱男子最后一面,她使出师父所教的闭气功,也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龟息,她以假死状态幸存下来。
可是命是保住了,经过治疗后伤口也已无碍,却因中毒太深而昏迷不醒,仿佛沉睡的海底珍珠。
即使如此,东方珩仍细心的照顾她,衣带不解地哈伴左右,他这般深情与用心,连年过半百的老御医都深受感动,更加勤翻医书想找出解毒之法。
“……你在怪我新婚夜扔下你不管吗?相信我,瑶儿,我丝毫没有怀疑过你,只是情势紧急,我不得不出城应战,没来得及向你说个分明,你……”他忽地便咽,眼神忧伤。“不该做傻事,万一你有个万一,要我如何独活?”
神色痛苦的东方珩不断对**人儿低喃,不见厌烦地一遍又一遍,只求妻子能睁开眼,回应他的执着。
他的深情让身后的侍女红了眼,看着日渐虚弱的公主,自责甚深的侍香这才明白二皇子骗了她,他接近她,只是想借由她的手害死公主。
她好后悔为爱而痴狂,以为替喜欢的男人做一点事是爱的表现,殊不知反而害了,待她如姐妹的主子,她心如刀割。
“太子殿下,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公主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度过这次的劫难,她会……好起来的。”她泪水盈眶,说着自欺欺人的安慰话。
任谁瞧了此时躺在**的南青瑶,十个有八个说她活不了,另外两个是劝他们准备棺木,将后事办得风风光光,她时日不多了。
虽然大家心里有数,可是没人敢说出口,就怕打击到太子。
“你说她是不是又瘦了,我该不该命令御厨熬煮些滋补粥品为她补补身?”他掬起骨瘦如柴的小手,那毫无重量的纤细让他好生心痛。
“够了,太子,你已经为公主做太多了,她……若知道你吃得少又不肯安歇,她不会开心的,求你让奴婢照顾吧!奴婢不会让公主有一丝不适。”她才是罪该万死的人,是她害了公主。
无视跪在脚旁求他的侍女,东方珩目不转睛地凝视妻子。“下去吧!不要打扰我和爱妃相处的对光。”
“可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以手背抹去颊边泪水。“太子,你会累倒的,公主不乐见……”
“出去!”他低喝。
侍香垂头丧气的往外走,走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手上捧的药盅又返回。“公主该吃药了,我喂她……”
她话还没说完,东方珩已一把抢过汤药,他一手扶起妻子,让她轻靠在怀中,再细心地吹凉冒烟的药,小口小口地哺进她嘴里。
昏迷中的南青瑶不能吞咽,喂入口中的汤药由唇畔流出,他见状以巾帕轻轻拭去,再把盅里的药含在嘴里,以口亲喂。
此情此景叫人感动又伤感,相爱的人为何不能相守,非要残忍地折磨他们,让人尝尽悲痛。
“御医在宫外候着,要不要传他们进来?”虽说药石固效,总还有一丝希望。
“传他们规见。”东方珩神色温柔地抚着妻子发丝,以指代梳替她整整发。
“是的,太子。”
七、八名蓄胡的御医鱼贯走入,其中以头发半白的老御医为首,依宫规向太子行礼。
“免了繁文褥节,先替太子妃诊诊脉,看她今日的情况是否好了些。”他说对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手指扰不停地梳理妻子长发。
“是,太子,冒犯了。”老御医诚惶诚恐的上前。
其实太子妃的脉象十分微弱,不管把几次脉都一样,必须非常地专注,才能摸到几乎快要停止的脉搏。
只是太子不肯放弃,执意与老天抗衡,他们这些御医只好全力以赴,拿出看家本领,看能不能救回气若游丝的太子妃。
可魁,实在强人所难呀!太子妃所中的奇毒他们没人见过,不知是何毒如何解,众人束手无策。
“怎样,太子妃的病情可有起色?”他深幽的黑瞳不看任何人,一径停留在妻子脸上。
“这……”老御医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知诊断后的结果。
“说。”东方珩沉下音。
考虑了一会,他才据实以静。“太子妃所中的毒已蔓廷全身,损及五脏六腑,若再找不到解药,恐怕她……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他顿时浑身僵直,神色冷唆。
“以臣估计,最多不出七日,太子妃中毒太深了”他们无能为力。
“真的没办法医治?”他的瑶儿绝不是短命鬼,不是!
“臣等尽力了。”唉!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尽力了?”东方珩倏地一怒,拂袖站起。“一个个是废物,皇室养你们何用?治不了爱妃,我要你们陪葬。”
群医闻言,惊恐地下跪求饶。
“太子息怒呀!臣等无能,令你失望了,可是天下良医甚多,或许能补臣等之不是。”
“你是说还有人比你们的医术更精堪?”瑶儿还是有救的?
老御医拱手一揖。“天下事无奇不有,奇人异士更不在少数。既然有人能制毒,必定也有解毒者,只要广召能士进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不放弃,总有希望。
广召东浚国良医,即日起入宫为病危的太子妃医治,如解其危,赏全千两,赐良田百亩,官封太医院五品官,以为答谢。
宣建二十五年九月太子手谕
老御医为求脱身的一番话,令东方珩燃起一丝希望,他行文全国,贴格各市集巷道,徽召东浚国医者,以其医术全力抢救太子妃。
第一日,涌进千名大夫,为的是赏金千两和良田官名,纷纷自称神医,诊人无数,定可治其病。
可惜经由众御医一阵口试后,全数刷下,还因谎称医术过人而重责二十大板,逐出皇城。
第二日,从远地赶至约百人,这回有七人通过御医的考验,进入东宫为太子妃诊治,七人齐力盼能诊出所中何毒。
只是一样无功而返,说法与老御医无异,皆是毒入心肺,冤药可救。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接连数日无人揭榜,身形更显赢弱的南青瑶是进气少,出气多,面色由苍白渐转蜡黄,胸口的起伙更为微弱,仿佛已趋静止,若不仔细的盯着瞧根本无法发现。
看到之情形,东方珩面如死灰,失去生气,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不吃不喝地坐在床沿。寸步不离的守着至爱,两眼不敢闭合,唯恐爱妃在眼前断了气。
金乌升,月兔落,一日又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的等候最难熬,他开始痛恨起老天的不公,也为时间的流逝感到绝望。
到了第七日,即辰交替的时分,再也承受不住的太子跪倒在地,他轻握几乎一施力即断的小手,压抑不住的泪水夺眼眶而出。
看着心爱人儿口鼻不断溢出黑血,他心痛得不能自己,身为东浚国太子却连最爱的女人也守护不了,他要这太子之位何用?
第一次,他动了不如归去的念头,为了所爱,甘愿放弃别人梦寐以求的皇位。
“太、太子,外……外面来了位古神医,他说他可以试试,是司徒……司徒大人找来的世外高人。”喜出望外的侍香跑得急,喘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司徒找来的神医?”东方珩退速的起身,眼角残留末千的泪痕。
“立刻请他进来。”
“是。”
侍香比谁都开怀地笑咧嘴,三步并作两步地迎进年约六旬的驼背老叟,他一头白发白眉白胡,穿着件旧白袍,脚步略带蹒跚地走进来。
乍看之下,有几分仙风道骨,像是长年茄素的修道中人,但是一开口就要万两黄金的诊金便显得市侩。
他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年妃大,活不了多久,要良田高位有何用,还不如拿些银子享福,过过有钱人的生活。
“好,只要你能治好太子妃,不论任何要求,我皆应允。”不计代价。
东方珩一点头,白发老者便趋前,以指按住手腕,专注在病人几无动静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