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把热面移到自己旁边的位置，顺便还将藏到桌子底下的椅子拉出来，让摊主坐到他的旁边。
中年男子有点踌躇不定，内心很想走过去，可是理智告诉他，如此做不大好。
直到白叶身旁的玉寒，也朝自己点点头，露出善意的微笑，他才决定上前入座。
“吃吧，白叶给你点的，你安心吃就行。”
相比白叶的寡言少语，玉寒就显得温柔许多，知道摊主内心多少有点紧张，出言安慰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一碗我不能收你们的钱。”
“就当作我做给自己吃就行。”
中年男子摇头拒绝，为人也是淳朴老实，不可能会占这种便宜。
面汤要趁热喝，他既然坐下来，便开始动用筷子捞面，吃得津津有味。
并不是说自己做的便是那么美味，只是他从中午吃完到现在，还没用过晚餐。
没钱，不舍得。
这一碗面汤不仅填饱了他的肚子，也温暖了他的内心，热腾腾的汤水下肚，整个人忽然感觉世界变得美好起来。
白叶和玉寒早就吃完，两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摊主尽情享用自己亲手做的面汤。
不说狼吞虎咽，但也差不了多少。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这碗面汤便被消灭大半。
随着双手端起的大碗“哐当”一声被放到桌子上，最后一口汤饮尽，摊主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巴。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够吗，不够我再请你吃一碗。”白叶看着他，说道。
“够了够了，肚子已经很饱，再来一碗也放不下了。”摊主连忙双手拒绝，说道。
他站起身来，准备将三个碗放到摊车旁边的一个大水盆里面，好好清洗一下。
白叶看着他前去的背影，闭上双眼几秒后，缓缓睁开，也随即开口。
“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力帮你。”
摊车处本就距离桌子不远，白叶都不需要提高音量，中年男子摊主也能听到。
“不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当做我没问过。”
他说完，静等摊主的回答。
原本坐在白叶对面的玉寒，在这时将位置换到他的旁边，悄悄问道。
“你为何对这摊主如此之好？”
她此言并无其它意思，单纯出于好奇。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边，白叶根本就不是这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又或许是自己还不够了解他，趁此机会，多知晓他一点。
“我看得出来他有心事，而且还是那种无能为力的事情。”
“我在想是否跟修道者有关，是的话，我打算掺一手。”
夜墟楼的宗旨白叶一直铭记在心，他不喜欢看到弱者被强者欺负碾压，小唐母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如今夜墟楼已经灭亡，可是他的信念不会消失，碰见被欺负之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玉寒点点头，很赞同白叶的做法。手上造了那么多的杀孽，多多行善，说不定可化解一些阴鬼之气。
两人都望向大水盆那边，看着对方洗完碗筷之后，步伐缓慢地走到自己这边来，便知晓此刻他的内心在纠结。
是否要向白叶与玉寒二人求助？
摊主的眼神也不赖，自然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公子和小姐绝非凡人，穿着的精致以及独特的气质，应是世家大族之人。
说不定自己的困扰在对方的眼中，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够搞定。
可是让他犹豫的是，若是真的对方帮自己解决完问题，又该拿什么报酬感谢二人。
如今的他手无寸铁，妻离子散，只剩下这么一辆小摊车与他相依为命，根本拿不出巨额的报酬。
“当你犹豫了，就证明你的内心想要我们的帮忙。”
“说一说吧，不用担心报酬之类的，我只是出于热心想帮忙罢了。”
白叶的声音缓缓飘到中年男子的耳朵里边，说中他内心所想，也消除了他最后的一丝顾虑。
既然心思已经被对方看透，那也就没必要再矜持下去。
男子径直走向这边，步伐坚定，脸色诚恳，到白叶的对面才停了下来。
“公子，小姐，杨某确实有一事相求，还望二位替我指点迷津。”
摊主说完，双膝略微弯曲，正准备跪下去。
可任凭他再怎么用力，似乎两边膝盖处都有东西在顶着，无法跪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大的事情，也无需你行此大礼。”
白叶早就在防对方这一手，从对方站在自己的对面开始，他便暗中将道气送出，在摊主的膝盖处形成两张软垫。
无法弯曲，只能保证站着。
“你坐下来吧，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
“就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来看就行，不必那么紧张拘束。”
玉寒的似水般温柔，同白叶的干脆利落相比，让摊主感觉舒服不少。
起码内心确实没先前那么紧张。
膝盖的道气被散去，男子来到桌子前坐下，那是原本玉寒待着的位置，在白叶的正对面。
“小的叫杨中，敢问公子和小姐该如何称呼？”摊主恭敬问道。
“我姓梦，梦玉寒。”
“他姓白，白叶。”玉寒指了指两人，应道。
“白公子，梦小姐，杨中在这里先感谢二位的这片善心。”
“是二位让我知道，这世上还会有好人的存在。”
摊主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曾一度对生活失去所有希望，是仅凭最后的一丝意志才存活至今。
别人笑他懦弱无能，他却笑这命运弄人，难不成每个人都能活得跟大陆上的几位圣仙一样。
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大部分都只是常人，接受着命运的各种不公，只不过他的这一份，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而已。
单单此言，玉寒便能听出他内心的心酸，以及沉浸已久的悲痛。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白叶帮助对方的真正原因。
感同身受！
白叶三年之间，也体会过这种滋味，他不想别人再过着跟他同样日子。
“杨兄，可以的话就说说，你是遇到什么苦难了？”
玉寒很是客气，单从外表上看，中年男子要比她的年龄还大，称一声“兄”也无妨。
可在杨中听来，却是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梦小姐叫我杨中就好，或者小杨也行。”
玉寒和白叶可是身份高贵之人，与他这种凡俗之人相比，自己顶多给这两位提提鞋。
“不知两位大人是否认识蒋家和烈玉派，一个是中等家族的末流，一个是中等门派的垫底。”
“不瞒两位，小的的烦恼，正是与他们有关。”
这两个名字对白叶来说陌生得很，他转头看了一眼玉寒，玉寒也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晓。
“我们都不认识，你可以大概跟我们说说。”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摊主应道，神色有点激动。
眼看着导致他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将受到制裁，他内心便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蒋家是中等家族的末流，家族里边公开的齐天境只有三名，镇族道宝听说也是受损，威力剧减。”
“烈玉派的齐天境共有四人，只不过初期便占据两位，一位还是最近的年轻一代替补上来，镇派道宝是一枚玉佩，据说也是暗淡无光，不及从前。”
“除此之外，天水城还有一些没落的家族和门派，这一点就不多说了，都是比这两个实力还要更低的。”
“我想跟两位大人说的是，害得我落到如今下场的，正是这群以烈玉派和蒋家为主的没落家族门派。”
玉寒看到摊主说到这里，表情悲痛欲绝，本想要出言安慰一番，但是被白叶传音止住。
“让他先将事情说完，不然一打断他，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这种无疑是将自己的伤疤亮出来给别人看，玉寒若是出言打断他的话，摊主则需要二次回首往事，伤心加剧。
白叶思考较为全面，这一点倒是玉寒疏忽了。
摊主这边还在继续说下去。
“没落家族以蒋家为首，开始霸占第二大道的一些位置极好的摊位，许多摊主见状要么乖乖退出，要么被残忍驱逐。”
“而那些门派则是以烈玉派为主，同样霸占第三大道的摊位，使得摊主们都只能无奈离开，另寻别处。”
“我先前是在第二大道的一个交叉口卖汤面，生意很好，可是碍于蒋家的权威，我只能选择避退。”
“所以我又来到第三大道这边，原本摆了几天，生意难得有点起色，怎知命运弄人，烈玉派竟来到我这边抢夺摊位。”
“我不想再放弃这个摊位，因为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也住在这里，要是换去别的大道，光是时间这一点，就足够让我赚几碗汤面的钱了。”
“我思考一下之后，决定上前跟他们商量，能否通融一下，留下我这一个摊位。”
“可是，烈玉派这群人目中无人，不同意我的意见，而且还对我拳打脚踢。”
“两位大人，这些人打我骂我也就算了，我能忍，可他们接下来居然派人跟踪我，找到我的住处，天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骚扰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