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该说说寒假时的事了。
发生在寒假的事。
我被吸血鬼袭击了。
比起被袭击,更好的说法是我自己把脖子送了上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对准尖利的牙齿,自己把脖子撞了过去。反正就是,在这个科学万能,已经不存在没被照耀的阴暗角落的这个时代,我,阿良良木历,在日本的郊外的偏远乡村中,被吸血鬼袭击了。
被美丽的吸血鬼,
绝美到让血液都为之冻结的吸血鬼所袭击。
体内的血液被抽出。
结果,我变成了吸血鬼。
听起来很像开玩笑,但却是让我笑不出来的玩笑。
变成了会被太阳灼烧,讨厌十字架,害怕大蒜,在圣水中溶解,这般种种的身体。相应的,也得到了爆发般的身体能力。然后眼前等待我的是宛如地狱般的现实。从这个地狱中把我救出来的,是路过的大叔,不对,是忍野咩咩。居无定所到处流浪的废柴成年人,忍野咩咩。他很漂亮的打退了吸血鬼,干了诸多其他事。
然后,我变回了人类。
身体还稍微残留了一鳞半爪的能力——某种程度的回复能力,新陈代谢之类的,但无论是太阳十字架大蒜还是圣水都没问题了。
说起来,既不是什么大事。
也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事。
是个已经解决了,结束掉的话题。还剩下的一些算是麻烦的事情,就是一个月要去被吸一次血,这时的视力之类的就会超越普通人水平这样的情况。不过,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只要赌上我的余生去面对就好。
而且我的情况还算是幸运的。
这个期间也就两个星期的长度。
而战场原就不同了。
战场原黑仪的情况。
她和螃蟹遭遇的情况。
在超过两年的时间中,她的身体都不正常。
带着妨碍大半自由的不正常度过了两年以上的地狱,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啊。
所以战场原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般,其志可嘉地对我感恩到必要程度之上,这或许也并不奇怪。身体的不正常暂且不提,光是能解除心灵上的不正常,对她来说,恐怕已经是难以取代,来之不易的成果了。
心。
精神。
是的,这种问题,这种无法与任何人商量,无人能理解的问题,也许在深锁于或深植于超越肉体的精神方面——如果是这样的话,
拿我来举例,虽然身体恢复了正常,但每天早上从窗帘缝隙中漏的阳光,还是叫我害怕。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还有一人也同样受过忍野照顾,她就是我和战场原所在班级的班长——羽川翼。她的话,时间上比我短上几天,而且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消失了。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可以说是最幸运的。话虽如此,羽川的话如果不是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可说是完全没有得救。
「这附近。」
「嗯?」
「这附近,有我曾经的家。」
「你说家……」
我按照战场原所说的,朝她所指的方向,但那里能看到的仅仅是……
「……只有道路嘛。」
「道路呢。」
很气派的道路。沥青的颜色还很新,最近才铺装上去的样子。这么说的话,也就是……
「是地皮开发?」
「一定要说话,应该是规划整理呢。」
「你知道啊?」
「不知道呀。」
「那就表现得更吃惊一点吧。」
「我一向面不改色哟。」
的确,连眉毛都一动不动。
不过,从战场原目不转睛,直盯着那个方向那个地方的表情来看,也许我看见了一丝,她心中无家可回无依无靠的感情。
「真的……完全改变了呢。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
「好无聊。」
难得过来一趟。
我小声嘟哝了一句。
看起来真得很无聊。
不过,这样一来,今天,与习惯新衣服并列的,特地来到这里的目标之一,就算是搞定了吧。
转过头去。
八九寺真霄藏在我的脚后面,偷偷看着战场原,警戒般沉默不语。虽然是孩子,或者说正因为是孩子,所以比起我,她更能凭直觉发现战场原是个危险人物吧。从刚才起她就一直拿我当墙壁,躲避战场原。不过人类是没办法作为墙壁隐藏他人身形的,所以完全暴露了。而且因此露骨地表现出躲避战场原的意图,变成了让第三者都会觉得不舒服的状况。尽管如此,战场原那边完全没有把还是小孩子的八九寺放在眼里(「这边哦」「走这条路」之类的话都是只对我说),不过,她们算是彼此彼此吧。
被夹在中间的我,快受不了了。
不过,从刚才的观察来看,战场原并不是讨厌或不擅长应付小孩子。我觉得她的反应像是无法理解小孩子一样。
「卖都卖掉了,我也不觉家还会保留……但竟然变成了道路。真够郁闷的。」(译者注:原句为これはさすがに、結構ブルーだわ,ブルー在日语字典上只有蓝色的意思,但BLUE在英文里还有郁闷的意思。在郁闷与蓝天白云之间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嗯……说的也是呢。」
这里只能赞同了。
有想像的余地。
从公园到这里的路程,旧路和新路交叠在一起,和那个公园看板上的导游地图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貌。就算是对这附近不怎么了解的我,也有种泄气的感觉。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就如人会改变一样,街道也会改变。
「叹。」
战场原长叹一声。
「因为无可奈何的事情,浪费了时间呢。走吧,阿良良木同学。」
「嗯?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这样啊。那么走吧,八九寺。」
八九寺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不定她可能是觉得要是出声的话,就会被战场原所发现吧。
战场原一个人快速迈步前行。
我和八九寺在后面追着。
「说起来,从脚上松手啊,八九寺。这样妨碍我走路啊。真是的,就像个小章鱼似的紧紧抱住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
「说话啊,不要不说话。」
这么强行要求后,八九寺开口道,
「我一点了也想紧紧抱着阿良良木先生那不柔软的腿。」
强行的把她扯下来。
发出噼剥噼剥的声音——是不可能的。
「好过分!我要向PTA投诉!」
「哦,向PTA啊。」
「PTA是非常了不起的组织哦!阿良良木先生这样什么权力都没有的一介未成年市民,一根小指就可以解决了!」
「一根小指啊,那还真是恐怖呢。说起来八九寺,PTA是什么的缩写啊?」
「呃?它是……」
大概不知道吧,八九寺再次陷入沉默状态。
我虽然也不知道。
嘛,在变成麻烦的争论前,先搞定了她。
「PTA是Parent-Teacher Association的缩写,意思是父母和教师的联合会。」
前方的战场原丢来了答案。
「虽然也有经腔血管成形术这样的医学用语缩写,但我不认为阿良良木同学是问的这个,所以这里的话父母教师联合会才是正确答案吧。」
「嗬,我隐约记得是父母的群体组织,原来教师也包含在联合会里啊。战场原,你果然博学多才呢。」
「是你才疏学浅才对,阿良良木同学。」
「虽然很押韵,但说我学浅倒没什么异议,可是才疏放在这里是不是有点……」
「是吗?那就给你换成惨悲好了。」
战场原头都不回地说到。
感觉她有点不爽呢……
普通人的话,可能会觉得平时散布毒舌的战场原与现在的战场原,没什么不同吧。但像我这样一直不断地沐浴在战场原暴言之下的人,却不由地体会到之间的差别。她的用词有些不干脆。平时,或者说战场原心情好的时候,单词那是连珠炮似的。
嗯。
为什么呢。
是因为老家修成了公路,还是我不好呢?
似乎两方面都有。
不管怎么说,虐待儿童云云先不管,和战场原的对话被中途打断是因为卷入了八九寺麻烦的关系呢……与其说顺其自然,作为被迫作陪的战场原,一般来说不会心平气和吧。
这么说的话,那就赶快把这个女孩儿八九寺真霄送去目的地,然后努力的让战场原恢复愉快的心情吧。请她吃个饭,陪她逛逛街,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就去哪里的游乐场所玩玩。对,嗯,就这么办。妹妹在家也不好回去,今天干脆就把一整日都耗在为战场原效劳吧。幸好手头上还有不少钱——咦,我怎么如此奴性啊!
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说,八九寺。」
「什么啊?阿良良木先生。」
「这个地址——」
从口袋里取出便条。
便条还没还给八九寺。
「——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啊?」
而且。
你要去干什么。
站在引路的立场上,想要问个清楚——何况是小学女生的单独行动,就更是如此了。
「哼哼,才不说。我要行使沉默权。」
「……」
还真是嚣张的小鬼哪,喂。
孩子是纯洁无瑕的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啊。
「不告诉我的话,就不带你去了哦。」
「反正又没有拜托你。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去。」
「但是你不是迷路了嘛?」
「所以呢?」
「不……八九寺,这个啊,为了将来着想,我告诉你,这种时候最好还是拜托他人哟。」
「对自己缺乏自信的阿良良木先生这种人的话,确实可以那样做。请尽情地依靠他人,直到你满意为止。但是,我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小事,跟日常自动贩卖机差不多。」
「嗬……定价贩卖啊。」
真是奇怪的补充。
不过,从八九寺的立场来看,这样做确实算多管闲事吧。就算是我,小学生时代也相信靠自己一个人力量什么都能做到。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或者不需要请别人来帮忙,对此深信不疑
什么都能做到。
这样的事。
明明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大小姐。拜托了,请务必告诉卑微的我,这个地址处到底有些什么吧?」
「言词里面一点都没诚意。」
还真是顽固啊。
我那那个中学生的老妹,无论哪个,用这一手都能搞定。但,八九寺看起来很精明,也就是说不能像应付笨小孩那样咯。真是的,怎么办好呢。
「……嗯。」
闪过一个绝妙主意。
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取出钱包。
钱还有挺多。
「小妹妹,给你零花钱哦。」
「哇啊!我什么都说!」
真是个笨小孩。
应该说,真得很笨……
不管怎么说,被这一手所诱拐的小孩好像一个都没有——八九寺也许是史上第一个中招的孩子,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这个地址住着一个叫纲手的人。」
「纲手?这是姓?」
「这是很气派的姓!」
八九寺有些生气似的,这么说。
虽然我能理解,听到别人这么反问自己熟人的姓氏时,会不太舒服。但也用不着那样怒吼吧。是情绪不稳呢,还是其他什么。
「嗯……与你是什么样的关系?」
「亲戚。」
「亲戚啊。」
也就是说,她是在利用星期天,一个人去熟悉的亲戚家玩耍的途中。相当放任主义的父母啊,还是说,八九寺是偷偷瞒着父母擅自跑到这里来的呢?虽然不得而知,但决心落空的小学生假日一日冒险游已经在中途失败了。
「有关系很好的表兄弟在吗?从大书包来看,是一趟相当远的远行吧。真是的,这种事应该在黄金周里去做嘛。还是说有非今天不可的理由?」
「正是如此。」
「至少母亲节在家里尽尽孝道也好啊。」
虽然那个。
由我来说不太合适。
——哥哥,就是因为你这个样。
这个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才不想被阿良良木先生说。」
「不对,你知道些什么啊!」
「直觉。」
「……」
并非有什么道理,似乎单纯地,听到我的说教,就会出现生理现象般的反感。
好过分啊。
「阿良良木先生才是,在那里干什么啊?星期天早上在公园长椅上发呆,我可不觉得是正经人会做的事。」
「没什么。只不过——」
正想说闲着无聊,但话说出口的瞬间刹住了。
对了,被问在做什么的时候,回答打发时间的话,说明那个男人没出息。真是危险。
「只是在游车哦。」
「游车啊。好帅哦。」
被表扬了。
还以为后面会跟着什么过分的言语,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八九寺也会表扬我啊……
「不过,用的是自行车。」
「这样啊。说起游车的话,果然还是要用摩托车呢。真是可惜。阿良良木先生没有驾照吗?」
「很遗憾,因为学校的校规中明文说不能考驾照。不过反正摩托车很危险呢,所以我比较喜欢汽车。」
「这样啊。但是这样的话,就变成飙车了哟。」
「……」
呜哇,这孩子对游车的拼写进行了相当有趣的改写……是帮她订正比较温柔呢,还是放着不管比较温柔呢……我无法做出判断。
顺便一说,前行的战场原毫无反应。
甚至没有插话的迹象。
也许是听不见智能低下的对话吧。
不过。
八九寺真霄第一次露出的无忧无虑的笑容,颇具魅力。无拘无束的笑颜,宛如盛开的向日葵。虽然很常见,但过了这个年龄后,绝大部分的人都无法再次浮现了吧,正是这样的微笑。
「呼……哎呀呀。」
这又是危险关头啊。我要是萝莉控的话,对这一幕肯定会一见钟情。啊,我不是萝莉控真是太好了……
「不过,还真是麻烦啊,这附近的路。到底是怎么样的构造啊?你竟然真敢,一个人跑来这里呢。」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迷路了啊?」
「……因为很久没来了。」
很脸红似的,八九寺说。
唔……也就是那个吧。觉得能做到的和实际上能做到的是不同的。想像终归是想像。这一点无论是小学生还是高中生抑或其他任何年龄层的人都一样吧。
「说起来,阿良良良木先生是——」
「良多了一个吧?!」
「失礼。咬到舌头了。」
「不要咬得这么让人不舒服呀……」
「没办法。谁都有说错的时候。还是说阿良良木先生从出生开始一次都没有咬到过舌头?」
「也不是说没有,但至少在说别人名字的时候没有哦。」
「那么,请说三遍巴士瓦斯爆炸。」
「那又不是人名。」
「不,是人名。我认识的人里面大概有三个人都带这些词。所以我觉得不如说是非常一般的名字。」
自信满满呢。
居然有这么容易看穿的小孩谎言。
已经到令人吃惊的地步了。
「巴士瓦斯爆炸、巴士瓦斯爆炸、巴士瓦斯爆炸。」
说出口了。
「吞食梦的生物是什么?」
八九寺间不容发地问道。
「……枕梦貘?」
「错错。回答错误。」
八九寺得意洋洋地说。
「吞噬梦的动物,那就是……」
然后无敌一笑。
「……人类哦。」
「不要尽说漂亮话呀!」
我以必要之上的音量大声怒吼到。因为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的说了一句很漂亮的话。
总之。
这里真是个,清静的住宅区啊。
走在路上也无人擦肩而过。要出门的人早就大清早出门了。而不出门的人一天都会待在家里,差不多是这样的地方吧。不过就这点来说,与我所居住的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但特别之处就在于这附近有很多大得要命的宅邸吧。尽住些有钱人啊。说起来,战场原的父亲也是外资企业的头头。这里住得都是这类人吧。
外资企业啊……
不过我们这种偏僻乡村,是无法理解的词汇。
「呢,阿良良木同学。」
隔了许久,战场原开口道。
「可以再告诉我一次地址吗?」
「嗯?可是可以。是在这附近吗?」
「差不多,该怎么说呢?」
战场原的措辞很微妙。
我一头雾水地再次读了一遍便条。
唔嗯,战场原点头道。
「似乎走过头了呢。」
「呃?是这样吗?」
「好像是。」
战场原用冷静的语调说到。
「想要责备我的话就请便。」
「……不,我不会仅仅因为这点事就怪你的。」
怎么回事啊,这种突然改变的态度……
过于爽快反而让人觉得不干脆。
「是吗。」
顶着一张毫不焦躁毫不在乎的脸,战场原返回来路。为了躲避战场原,八九寺以我为中心对称移动起来。
「……你啊,为什么这么害怕战场原呢?那家伙又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如说,看上去虽然很难以理解,但为你带路的不是我而是她啊?」
我只是,跟在她后面。
事实上,我没有说大话的立场。
就算因小孩子的直觉而讨厌战场原,也该有个限度的吧。就算是战场原,也不是用钢铁铸造而成,所以被那样明显避开的话,果然还是会受伤的不是吗。嘛,即便不考虑我对战场原主观上的偏袒,从道义上讲,八九寺对战场原所采取的态度,也不能算是对的。
「被你这么讲,我确实没话说……」
令人意外的,八九寺温驯地沉默了。
然后,她悄声继续说道,
「但是,阿良良木先生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
「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暴恶意。」
「……」
看来,她有一种超越直觉的东西。
无法否认这一点让我很为难。
「似乎被讨厌了……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意识在对我说,你很碍事,赶快给我闪一边去。」
「你很碍事,赶快给我闪一边去吗,不过我觉得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吧……嗯。」
好吧。
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问问看吧。
对我来说虽然早有所料。但好歹还是确认一下吧。
「哪,战场原。」
[什么啊?」
还是一样不回过头来。
让她觉得碍事,想要人间蒸发的人,说不定也许是我呢。
明明应该互为朋友的,为什么这么的处不好呢,真是不可思议啊。
「你啊,讨厌小孩,吗?」
「讨厌呢。最讨厌了,一个不留的全部死掉就好了。」
毫不留情啊。
八九寺「嗖」地一下缩起身子。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中学时代的事了吧。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我被七岁小孩撞到了。」
「啊,然后他哭了之类的?」
「不,并非如此呢。我那时对那个七岁小孩这么说的哦。‘没事吗?受伤了吗?对不起,不好意思。’」
「……」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孩,心慌失措。可是,就算这样,我竟然会那么失态……这令我非常震惊……那之后,我铭记于心,只要是被称为小孩的东西,不管那是人还是其他什么,我都会恶意相向。」
接近于破碗破摔吧。
道理上明白了,但心情上还是理解不了。
「对了,阿良良木同学。」
「怎么了?」
「好像又走过头了。」
「哈啊?」
走过头是在说住址吧?
咦?第二次了哦,喂。
如果是陌生土地的话,住址和实际地图不吻合是常有的事。但战场原明明直到不久前都还在这片区域里生活。
「想要责备我的话就请便。」
「……不,我不会仅仅这点事就责备你的……咦?战场原,好像跟刚才的台词微妙的没什么变化?」
「哎呀,是这样吗。不过我没注意到。」
「什么嘛。啊,我知道了。你有说过规划整理什么的吧。这么一想,你家也变成道路了嘛。这里的面貌已经和你知道的有几分不同也是理所当然的啰。」
「不。并非如此。」
战场原确认了周围的情况后说道,
「虽然道路增加了,我家消失了又或者修建了新路,但旧路并不是完全没有……所以从整体构造上来说是迷不了路的哦。」
「嗯……?」
但是,实际上现在不正是迷路了嘛,所以我才认为是因为那些事情的原因。只能这样想了吧。难道说战场原是不想承认自己无意中犯下的失误?战场原就是战场原,相当的逞强呢……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战场原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一幅好像很有意见的表情呢,阿良良木同学。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个清楚如何?一点都不像男人。要不然,向你**伏地谢罪也行。」
「你啊,想让我变成最差劲的男人吗……?」
在这种住宅街里,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我可没有那种兴趣。
「如果能让阿良良木历这个名字作为最差劲男人而闻名于世的话,那么要我**伏地谢罪,算是很便宜的代价呢。」
「便宜的是你的自尊吧。」
你啊,真不知道你的属性是自大呢,还是自卑呢。
「不过,袜子我还是会穿的。」
「就算你说靠这个作为收场噱头的捏他,但我可没那种奇妙的属性呀。」
「袜子准确说是网状紧身裤哟。」
「不,你再狂热地逼我也……」
啊,不过。
虽然说是没有那种兴趣,不过如果对象是战场原的话,她穿网状紧身裤的打扮也不是不想看——不不,不是**也行,如果穿着长筒袜的话……
「一副在考虑很猥琐之事的表情,阿良良木同学。」
「怎可能。以纯洁无瑕为宗旨的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人格低劣的家伙吗?被战场原你这么说,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哎呀,有依据也好没依据也罢,我一直都是这么评价阿良良木同学的。仅限于这次,你既没吐槽也没说其他的,而是特别进行了否定,真可疑。」
「呃……」
「这么说来光是**伏地谢罪还不满足,还想在我的肉体上,在全身上下,用油性笔写上种种下流话吗。」
「不要想得这么离谱啊!」
「那么,要想到哪里为止呢?」
「比起这种事,那个,八九寺。」
我强行转移话题。
这方面的技巧还得跟战场原多学学。
「不好意思,稍微会花点时间的样子。不过,既然在这附近的话-」
「不——」
八九寺以令我吃惊的冷静声调——宛如在无感情的叙述已经掌握的算式答案一样,非常机械的声调,说道,
「——我想大概不可能。」
「咦?大概?」
「如果对大概这个词不满的话,那就绝对。」
「……」
不可能对大概这个词感到不满。
也不可能对绝对这个词感到满意。
但是——就算这样
面对她的语气。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就算再走几次,也到不了的。」
八九寺说。
「到不了的。」
八九寺重复说道。
「到不了母亲的地方。」
仿佛一盘不停重复的破唱片,
又如一盘尚未破损,却终曲难奏的唱片。
「因为我是——迷路的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