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战场原黑仪是班上公认的病弱女子。
理所当然地不参加体育课,连全校早会及全校集会都以贫血为由拒不参加,只是一个人站在阴暗处。
战场原在高中一年级、二年级以及今年的三年级都和我同班,可是至今为止,我一次也没看过那家伙活泼地动过。
是保健室的常客,也经常去专属医生所在的医院,一直重复着迟到、早退、缺席。「家就在医院吧」,经常有人这样玩笑般的说道。
不过,虽说病弱,却一点也不瘦弱,给人一种纤细得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损坏的虚幻感觉。所以,男生们经常在私下开玩笑的说她是「深闺大小姐」。非常贴切的比喻。我也认为那和战场原出奇的相称。
战场原总是在教室的角落你一个人读书。有时是看起来内容艰深的硬皮书,有时是看封面就知道没什么内涵的娱乐书。好像是相当随意的泛读派。可能只要是文字就好,也可能有一套明确的基准。
头脑非常好,成绩是学年最前位。
在考试后公布的名次表的最初的十人里,一定有战场原黑仪的名字。所有科目都是如此。头脑的构造和除数学之外全部不及格的我完全不同。
没有朋友。
只身一人。
战场原和谁交谈的场面,我还没看过。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读书,借此在周围筑起一道「不要主动打招呼」的墙壁。从二年级开始一直坐在战场原旁边的我可以能断言,她连一言也没有说过。上课被教师点名时,只是用很小的声音说「不知道」(不管问什么,战场原只回答「不知道」)。
所谓的学校,就是由一群有朋友的人们组成的共同体(或者殖民地),一般都是如此(实际上去年的我就是那样),但战场原是例外。不过,没有人因为这一点而讨厌她。据我所知,战场原没有受迫害或排挤。
不管什么时候,战场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教室的角落里读书,在周围筑起高墙。
理所当然的在那儿。
理所当然的不在那儿。
哎,虽说如此,该怎么说呢?想想在高中生活的三年,同级的二百人,从一年级到三年级认识前辈后辈同班同学,还有教师,全部加上大概有一千人在一起共同生活,里面究竟有几个对自己有意义的?这样想的话,谁都会做出绝望的解答吧?
有三年同班的孽缘,却一直不曾交谈过,对此我毫不在意。不过如此而已。一年后,高中毕业以后,不知道那时会怎样。总之那时应该不会想起战场原的脸,也想不起来吧。
这样就好。战场原一定也是这样就好。不仅是战场原,学校里的各位一定也是这样就好。
可是,对此抱着阴暗想法的我,大错特错。
那是在某天发生的事。
确切地说,就是在对我来说有如地狱般的春假结束,成为三年级生,然后对我来说宛如恶梦般的黄金周结束后的五月八号发生的事。
快要迟到的我正在校舍的楼梯上跑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有个女孩子从天空落下来。
是战场原黑仪。
老实说,不是从天空落下,只是失足的战场原向下摔去而已。应该能避开的,我却在瞬间接住战场原的身体。
比起避开,这样才是正确的判断吧。
啊,不,错了。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瞬间接住的战场原黑仪的身体没有道理的轻。玩笑般的、不可思议的、可怕的轻。就象不在这里一样。
可以说,战场原完全没有体重。
002
「战场原同学?」
听到我的询问,羽川歪歪头。
「战场原同学怎么了?」
「怎么说呢——」
我暧昧的说道。
「——有点在意。」
「是吗。」
「哪,战场原黑仪这名字不是很有趣吗?」
「用战场原这地名做姓的缘故?」
「啊,不是那样,我说的是后面名字。」
「战场原同学的名字是黑仪吧?嗯,应该出自土木工程用语。」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不是什么都知道啊。只是恰好知道这个。」
不明就里的羽川没有特别追究,只是用「罕见啊,阿良良木训读会对别人有兴趣。」来回应我。
羽川翼。
班长。
怎样看都像是班长的女子。麻花辫,眼镜,行事规规矩矩,为人认真到可怕的地步,就算在漫画和动画里也是濒临灭绝的人物。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长,就算毕业以后,还是会给人一种「班长」的感觉。总之,是班长中的班长。「被神选中的班长」,这样的谣言满天飞(是我散布的)。
一年级、二年级不同班,三年级同班了。
虽说如此,我在同班以前就听说过羽川。
那是当然的。要说战场原是学年前位的话,羽川翼就是学年榜首。二年级期末考试时,包括体育及艺术在内的全科目几乎都是满分,只是在日本史填空题的第一题有了唯一的失分。
那样的名人自然是人尽皆知。
而且,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羽川是不怕麻烦,非常喜欢照料人的老好人。为人坦率,想法激烈。一旦做出决定,就雷打不动。
春假时还见过羽川,不过在她向我宣布「要好好纠正你」的时候,才知道和她同班。对不及格也无所谓,一直有如班上的摆设般存在的我来说,她那宣言真是晴天霹雳。无论怎么说服也无法改变羽川的妄想。最后,茫然的我被任命为副班长。然后,在五月八号放学之后,和羽川两个人留在教室里商讨六月中旬举行的文化祭企划。
「就算是文化祭也不该那样,我们毕竟是三年级了。学习、应考才是大事。」
羽川说道。
理所当然地比文化祭更优先考虑学习,班长中的班长。
「一个一个的询问调查的话,意见不统一又浪费时间。干脆搞成民意测验吧。我们决定候选,然后大家投票决定,好吗?」
「…………」
「不好吗?多民主啊。」
「说法还是那么讨厌呢,阿良良木。思想太迂腐了。」
「才没有,别随便这样说我。」
「作为参考,阿良良木,去年、前年的文化祭节目是什么?」
「妖怪咖啡屋。」
「…………」
「可以说是恶俗。」
「不至于贬到那种程度吧。」
「啊哈哈。」
「平凡不好吗?能让我们和客人一起期待就行了。说起来,战场原没有参加过文化祭呢。」
去年没有参加,前年也是如此。
不,不只是文化祭。能够称为活动的,除了上课以外,可以说完全没有参加。
体育祭不用说,修学旅游也没有参加,野外课也是,社会参观课也是。
好像是医生禁止做剧烈活动。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理由实在可笑。
说剧烈活动禁止的话还行,说禁止活动就不自然了。
不过,万一,万一那不是我的错觉的话。
万一战场原没有体重的话。
除平常上课以外,有大量和非特定的多数人类身体接触的机会的体育课,是绝对不能参加的吧。
「那么担心战场原同学?」
「没到那种地步吧,不过——」
「病弱的女孩,男生就这么喜欢啊。呀!肮脏,真是肮脏。」
羽川玩笑般的说道。
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奇怪。
「虚弱吗……」
说病弱的话,确实病弱吧。
不过,那是病吗?
是生病的缘故?
虽说身体虚弱必然会导致身体变轻,不过不是那种程度的事。从楼梯上掉下来,就算那女孩再怎么瘦小,通常接住的人多少都会有点感觉。
然而,我却几乎没有受到冲击。
「战场君同学的事,阿良良木应该很了解吧?比我知道的多。毕竟同班了三年。」
「被那样说真为难。了解女孩子的,只有女孩子吧。」
「一般情况……」
羽川苦笑道。
「只有女孩子才知道的事,不能随便说吧,尤其是对男孩子。」
「是啊。」
的确如此。
「不过,班里的副班长作为副班长,向班长提问。战场原是怎样的家伙?」
「那样吗?」
羽川一边说话,一边删除妖精咖啡店的候选项。
「虽说战场原这姓看起来感觉很危险,不过,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的优等生。头脑又好,打扫时也不偷懒。」
「那些我都知道。我想听的,是我不知道的事。」
「但是,我们同班才一个月吧。还不是很熟吧?中间隔了个黄金周。」
「黄金周怎么了?」
「没什么。请继续。」
「那样啊。战场原同学不是多话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和她打过招呼,感觉她在自己周围筑起高墙。」
「…………」
毕竟是喜欢照料人的人。
发生这种事可谓理所当然。
「真难想像。」
羽川说道。
沉重的声音。
「是因为生病吧。初中时还是精神十足非常活泼的家伙,现在却……」
「初中的时候……羽川和战场原读同一初中?」
「是的。哎呀,不是因为知道才问我的?」
羽川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嗯,是的,同一中学。公立静风中学。不过不是同班。那时战场原非常有名。」
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羽川非常讨厌被当作名人看待。简单说,就是不够自觉,只认为自己是「只有稍微认真这一优点的普通女孩」。口头禅是只要认真努力谁都能学好。
「因为非常漂亮,还善于运动。」
「运动?」
「是田径部的明星。还破了好几次记录。」
「田径部吗……」
也就是说,战场原初中时代不是那样的。
元气十足、活泼——无法想象和现在的战场原是同一人。
「还听过很多有关她的传闻。」
「传闻?」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都非常完美的传闻。对谁都很温柔,从不说过火的话的好人,而且还非常努力的传闻。父亲是外资企业的高层,家住豪宅,是非常厉害的有钱人,却不摆架子的传闻。身处高处,以更高处为目标的传闻。」
「就是像超人一样的人。」
哎,里面掺假了吧。
毕竟是传闻。
「全部都是当时的传闻。」
「进入高中以后,身体弄坏了。知道的时候,还有点心痛。虽然如此,今年同班时还是吃惊了。再怎样也不该是躲在阴暗的教室角落的人——只是我个人随意的看法。」
羽川说道。
真的很随意。
人会变。
初中生的时候和高中生的现在完全不一样。就连我也是那样,就连羽川也是那样。因此就连战场原也那样吧。就连战场原也改变了很多吧。战场原可能真的只是身体坏了。可能是因此而不在活泼了。可能由此而失去元气了。身体虚弱时谁都会变得懦怯。对以前很活泼的人更是如此。因此,那种推测应该是正确吧。
如果今早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就能那样说。
「但是,不知怎么说,战场原同学她……」
「什么?」
「比过去更漂亮了。」
「…………」
「有如虚幻般的存在。」
我沉默了。
真是贴切的形容。
虚幻的人物。
没有存在感。
像幽灵一样?
战场原黑仪。
病弱的少女。
没有体重的她。
谣言,谣言。
都市传说。
街谈巷议。
道听涂说。
话里掺假吗?
「啊,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
「忍野先生找我。」
「忍野先生?为什么?」
「一点工作上的事,想要我帮忙。」
「是吗?」
羽川的反应很微妙。
突然改变话题,这种露骨的结束方式非常可疑。对于那种帮忙工作的微妙说法,有很多毛病可挑。不擅长应付头脑好的家伙。对善于观察的家伙也是。
我离开座位,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先走不行。羽川,后面的能拜托你吗?」
「保证补偿的话就好。剩下工作不多,今天就原谅你吧。而且让忍野先生等,也不大好。」
羽川那样说道。看来忍野的名字相当有效。因为对羽川来说忍野相当于恩人,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绝对不会忘恩负义吧。虽然有所算计,也不完全是谎话。
「那么,节目的候选全部由我决定?之后在让你确认一下。」
「就那样。拜托了。」
「代我向忍野先生问好。」
「好的。」
然后,我走出教室了。
003
走出教室,用手关上门,刚要往前走,就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羽川说了些什么?」
有人问我。
回头。
回头时,我还不清楚对方是谁。不是熟悉的声音,却有听过的印象。啊,上课时被教师点名,有如口头禅般地细小的声音——「不知道。」
「不要动。」
由此,我知道对方就是战场原。在我回头的瞬间,战场原把一把裁纸刀从我的嘴的间隙刺了进去。
裁纸刀。
紧紧地碰我的左脸颊内侧。
「…………!」
「啊,不对,说『乱动会很危险』才比较恰当。」
以不怎么粗暴地,只是恰好挨着我的强度,刀刃碰着我脸内侧。
我像傻了一样地张大嘴,就像听从战场原劝告一样地不动。
——也不能动。
可怕。
这样想。
怕的不是裁纸刀。
看见我那个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动摇,只是用冰冷的视线凝视我的战场原黑仪,非常的可怕。
原来——
她是眼神锐利到有如利刃一般的家伙。
我这样想。
确信了。
现在,嘴里含着裁纸刀的我,看着战场原没有一丝犹豫或怜悯的眼睛,我确信了。
「好奇心就像蟑螂——随意的打听不想被人触及的秘密。让人郁闷到不行。伤脑筋的恶心的虫子。」
「啊,那——」
「什么?右边很寂寞?那就这么办吧。」
右手拿着裁纸刀的战场原又抬起左手。
那飞快的动作让我有了被扇耳光的觉悟。
不过,可是,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
战场原的左手拿着订书机。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就把那个伸进我的嘴里。当然不是全部插进去,只是以订书的样子用出针孔顶着我嘴部右侧。
然后,慢慢地用力夹紧。
夹紧。
「唔唔唔……」
订书机的填针装置整个放进去了,我的嘴可以说处于客满状态,无法说话。光是裁纸刀的话,还可以说几句吧。不过,我没有那样尝试的打算。
连想都没想。
首先,插入裁纸刀让嘴大张,然后放入订书机。真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可怕的手法。
畜生,嘴里闯进这么多东西,以前在初中一年级治蛀牙时体验过一次。
自那以后,为了不重蹈覆辙,我每天早晨每晚饭后都坚持刷牙,坚持咀嚼有木糖醇的口香糖,总之这样那样地做了不少。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成这状况了。
在墙另一面正决定文化祭节目的候选的羽川怎样也无法想象的异空间,在私立高中的走廊形成了。
羽川……
什么「只是姓名看起来很危险」?
不就是人如其名吗?
看人的眼光真是出乎意料地差!
「向羽川打听我初中学时代的事了,下一步是找保科老师吗?然后再去找保健室的春上老师?」
「…………」
不能说话。
看着那样的我,战场原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真蠢。上楼梯时明明加倍小心了,还是发生这种事。正所谓『说法百日高僧也会放屁』。」
「…………」
就算再怎么生气,十几岁的花季少女也不该说『屁』这个词吧。
「在那种地方会有香蕉皮,连想都没想过。」
「…………」
踩到香蕉的皮滑了一下吗?
学校的楼梯怎会有那种东西。
「发现了吧?」
战场原问我。
凶狠的眼神。
有这样的『深闺大小姐』吗?
「我没有重量。」
没有体重。
「虽然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重量——以我的身高体格来判断的话,平均体重应该有四十多公斤。」
是五十公斤吧。
突然,左颊内侧被刀更加用力地顶着,右颊被夹得更厉害了。
「……!」
「不允许做奇怪的想像。刚刚在想我的**吧。」
一点儿不对,反应真激烈。
「应该有四十多公斤的。」
战场原重申。
应该吧。
「但是,实际的体重只有五公斤。」
五公斤。
差不多就是刚出生的婴儿的体重。
想想五公斤的哑铃,不能说是接近于零的重量。不过,如果一个人只有五公斤重的话,就是密度的问题了——没有作为体重的实感。
也容易接住。
「哎,实际上只是体重计显示的重量是五公斤——我自己察觉不出来,自我感觉还是四十公斤后半的样子。」
是因为重力作用对她的影响减少了?
不计质量、体积——水的比重是1,而人类几乎是由水构成的,所以比重大概也是1。而战场原只有那个十分之一的比重。
骨骼的密度真是那种数字的话,转眼间就会得骨质疏松症吧。内脏也好脑髓也好,都不能正常运转。
所以,不是那样。
不是数字的问题。
「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哦。」
「…………」
「一直盯着我的胸部,真令人不快。」
「……!」
决不是这样!
战场原好像是自我意识相当高的女高中生。
看她那漂亮的容姿那也是理所当然——真想用指甲的污垢泡茶给在墙对面工作的班长喝。
「讨厌没内涵的人。」
在这状况下,误会是不可能解除了——不管怎样,我考虑的是,战场原那和病弱、虚弱完全无缘的身体。
虽说体重只有五公斤,却一点也不病弱——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从有十倍重力的星球来地球的宇宙人一样吧,运动能力应该相当高。以前是田径部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不互相碰撞就好……。
「那是在我初中毕业以后,进入这高中以前发生的事。」
战场原说道。
「不是初中生也不是高中生的春假的时候——我遇见了。」
「…………」
「遇见了一只螃蟹。」
螃蟹?
就是冬天吃的那个?
甲壳纲十足目的节肢动物?
「体重被夺走了。」
「…………」
「啊,无法理解也无所谓。因为被胡乱猜测的话过于麻烦,所以才说的。阿良良木同学。阿良良木——历同学。」
战场原重复地说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体重,没有重量。一点儿重量也没有。不过也不是很为难。就像《洋介的奇妙世界》那样。喜欢高桥叶介吗?」
「…………」
「在学校里知道这事的只有保健室的春上老师。只有保健室的春上老师知道。校长吉城老师、首席教师岛老师、学年主任入中老师和班主任保科都不知道。除春上老师以外,只有你,阿良良木同学知道。」
「…………」
「那么,为了让你保持沉默,我该做些什么呢?为了我,该怎么做呢?是撕裂嘴,还是让你发誓保密就好呢,阿良良木同学?」
裁纸刀。
订书机。
冷静地用这种方法对付同班同学。居然有这样的人?一想起和这样可怕的人同桌了二年以上,脊椎就不禁打颤。
「医生说原因不明。与其这样说,还不如直接说没有原因。不顾他人屈辱地研究别人的身体,却只得出那种结论。原本就是那样,只可能是那样——之类。」
战场原自嘲般地说道。
「不觉得太过愚蠢吗?初中的时候,我还是普通而又可爱的女孩子。」
「………………」
可不可爱暂且不管。
真去医院了?
迟到,早退,缺席。
还有,保健室。
想一下,那是怎样心情?
象我一样,象我一样的,有点短的,不仅仅是春假里二周左右的——上高中以后,一直那样。
体会了什么?
放弃了什么?
在漫长的时间里。
「同情吗?真温柔呢。」
战场原好像把我的怜悯吐出扔掉一样地说着。
几乎说是肮脏。
「但是,我不需要温柔。」
「…………」
「我想要的只有沉默和不关心,想要一直那样,比维护没有粉刺的完美脸蛋更为重要。」
战场原微微一笑。
「要是你保证沉默和不关心的话,就点二次头,阿良良木。做了除此以外的动作,就视为敌对行为而立刻加以攻击。」
毫无迷惑的言语。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点头。点二次头。
「了解。」
战场原好像放心了。
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商谈的交易,只能同意对方的要求——这样就放心的战场原过于天真了。
「谢谢。」
战场原拿开了裁纸刀,用一种与其说是慎重,倒不如说是缓慢的动作拔了出来。
就象那时留神不伤害口腔一样地,用充满关怀的姿势抽出了刀刃。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然后是订书机。
「……啊?」
无话可说。
难以置信。
订书钉,战场原用尽全力的按了下去。然后,在感到剧痛的我有所反应以前,战场原拔出了订书机。
我当场蹲下,用手捂着疼痛不已脸。
「…………」
「不发出哀鸣声。不错。」
佯作不知的脸——
战场原低头看着我,轻视地说道。
「这次先放过你。别过于高估自己了。约定了却不拿出诚意来的话,就是这结果。」
「啊,你——」
在我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战场原合上订书机,咔嚓地订了一下。
变形的针落到我眼前。
身体自然地颤抖起来。
条件反射现象。
只经理了一次,就成条件反射了。
「那么,阿良良木,从明天开始,好好地无视我吧。请多关照。」
这样说了以后,也不确认我的反应,战场原转身轻快而又急促地走了。当蹲着的我勉强站起来时,她已经拐过弯,看不见了。
「真是恶魔般的女人。」
头脑的构造完全不同。在那种状况说那些话,又实际地做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话又说回来,那家伙用的不是裁纸刀而是订书机这点,不是值得庆幸吗?
为了确认脸的状态,不顾从刚才开始一直持续的疼痛摸了摸脸。
「………………」
还好。
不要紧,没刺穿。
然后,我把自己的手指插入嘴里。
是右边,所以用左手指。
马上就感觉到了,从那没有完全消失地逐渐变弱的尖锐的痛看来,毫无疑问就是订书钉。万幸的是但是脸外装填侧没有抵上,所以没刺穿,订书钉也没变形……
只要用力拔就行了。
用食指和大拇指摘抓着,一口气拔出。
尖锐的疼痛伴随着苦涩的味道。
好像流血了。
「呜啊啊……」
不要紧。
只是这个程度的话,我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一边用舌头舐了一下伤口,一边把抽出的订书钉放进口袋里。
捡起刚才战场原丢的订书钉,同样放进口袋里。
要是谁光脚踩到的话就不好了。
对我而言,订书钉和散弹枪的子弹一样可怕。
「咦?阿良良木还在吗?」
羽川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工作好象结束了。
有点晚。
不,应该说时机刚好吗?
「没去忍野那?」
羽川问道。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在墙壁另一面,在如此薄的墙壁的另一面,羽川完全没有发现这边战场原黑仪的粗鲁行为。
——不是普通人。
「羽川,喜欢吃香蕉吗?」
「什么?啊,不讨厌。营养价值又高,要说喜欢或者讨厌的话,是喜欢吧?」
「再怎么喜欢也绝对不能在校内吃哟!」
「啊?」
「只是吃吃还好,要是在楼梯上扔香蕉皮的话,我绝饶不了你!」
「到底说什么啊,阿良良木!?」
羽川用手贴着嘴,一脸困惑的表情。
「说起来,阿良良木不是去忍野那了吗?」
「马上就去忍野那。」
我那样说着,离开羽川,一口气跑远了。
「啊!喂,阿良良木,别在走廊上跑!老师说过了!」
听见后面羽川的声音,当然是无视了。
跑。
不管怎样,跑。
拐弯,下楼梯。
这里是四楼。
应该还没走远。
我二节、三节、四节地跳下楼梯,落在平台上。
双脚感受到冲击。
体重的冲击。
这样的冲击——
战场原没有吧。
没有体重。
没有重量。
所以,双脚不受束缚。
螃蟹。
她说了,螃蟹。
「不在那边的话,是这边吗?」
从现在开始,不用拐弯了吧。
应该没有想到会被追赶,应该直接走向校门。
就算有社团活动也一定是回家部,没有其它可能。
那样想着,我从三楼跑向二楼,毫不踌躇地奔下楼梯。
跳下。
然后从二楼跑向一楼。
战场原就在那里。
已经发现了吧,虽然还是背对着我,但头回过来了。
冷冷的眼神。
「笨蛋……」
那样说着。
「真让人吃惊。被那样整了以后,立刻就做出报复行动的,你是第一个哟,阿良良木同学。」
「第一个……」
也对其他人这样过?。
说了『说法百日高僧也会放屁』这样的话?
确实,仔细想想的话,『没有体重』之类的事是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完全保住秘密的……
这么说的话,这家伙说不定真的是恶魔。
「而且,嘴里的疼痛应该不会简单地恢复。一般来说,在那种情况下是无法行动的。」
经验丰富者的台词。
可怕。
「好的。明白了。明白了,阿良良木同学。『受攻击则还击』的态度不违犯我的正义。所以我早有精神准备。」
战场原说道。
双手向左右伸开。
「战斗吧。」
那双手——
从裁纸刀、订书机开始,拿出各种各样的文具。
笔头尖尖的HB铅笔、圆规、三色圆珠笔、活动铅笔、瞬间粘结剂、橡皮擦、曲别针、夹子、薄纸夹、油性魔术笔、大头钉、钢笔、涂改液、剪刀、透明胶、裁缝套件、切纸刀、等腰三角形的三角尺、三十厘米长的直尺、量角器、**胶水、各种雕刻刀、颜料、文镇、墨水……
想想将来还要与这家伙同级的事实,不禁感觉到受无谓迫害的未来。
个人觉得瞬间粘结剂最危险。
「啊……不对不对。不是来打架的。」
「不打架?」
听起来非常遗憾声音。
可是,张开的双臂没有收起。
有文具之名的凶器在闪闪发光。
「那有什么事情?」
「也许……」
我说道。
「有方法可以帮助你。」
「方法?」
战场原衷心地,嗤之以鼻地嘲笑着。
生气了。
「不要开玩笑。廉价的同情我可不要哟。你能做些什么?保持沉默,无视我就是最好。」
「…………」
「温柔也是敌对行为哟。」
她走上一节楼梯。
认真了。
她那毫不犹豫的性格,刚才就领教不少了。
真讨厌。
所以。
所以我什么都不说,只是用手指撑开嘴。
用右手的手指掀起右脸颊。
右脸颊内侧被迫露出。
「啊?」
看到那个,就连战场原也吃惊了。
手上的有文具之名的凶器都咚咚咚咚地散落一地。
「你……那个,怎会……」
无需被问。
是那样。
已经不见血了。
战场原用订书机造成的伤,已经不留一点痕迹地医好了。
004
那是在春假发生的事。
我被吸血鬼袭击了。
这是在磁悬浮列车实用化,修学旅行自然是去海外的这个时代,不好意思到极点的事实。不过,不管怎样,我被吸血鬼袭击了。
让人血液冻结般的美人。
美丽的吸血鬼。
非常美丽的吸血鬼。
直到现在,那个被她深深地咬过的痕迹仍然留存在我的脖子上,隐藏在校服的颜色里。
原本以为在被咬以后觉得热以前,头发会变长,那些暂且不提——
一般而言,普通人要是被吸血鬼袭击了,就会被譬如火舞战士、吸血鬼猎人之类、基督教特种部队之类、或是专杀吸血鬼的吸血鬼之类……帮助。不过呢,我是被路过的有点脏的大叔救了。
所以,我总算返回为人,也不害怕日光、十字架或者大蒜之类的东西。不过,拜那个的后遗症所赐,身体能力显著上升了。
不只是运动能力,连新陈代谢的能力,也就是所谓地复苏力也大幅提升了。
不知道脸被裁纸刀切开的话会怎样,不过,如果只是被订书钉扎到的程度,不到三十秒就能完全恢复。恢复得比什么都快。
「忍野,忍野先生?」
「是的,叫忍野咩咩。」
「忍野咩咩吗,真是萌到不行的名字呢。」
「别多做期待了。他可是年过三十的中年大叔。」
「是吗。那他小孩的时候,一定很萌吧。」
「别用那种眼光看活生生的人。还是说,你只知道萌这个词?」
「这只是基础哟。」
战场原坦然地说道。
「我的话,应该属于傲娇那类吧?」
「………………」
真是寒死人的类型。
闲话休题。
在从我、羽川以及战场原就读的私立直江津高中乘自行车去要二十分钟左右,有点远离住宅街的地方,有个私人学校的大楼。
据说那学校在数年前受车站前大公司开的补习学校的冲击而破产了。
我知道的时候,这四层的大楼早已是完完全全的废墟了。上面说的都是听说的。
危险。
私有地。
进入禁止。
那样的招牌到处都是。虽说被围墙包围着,不过那墙净是间隙,可以说是出入自由。
忍野就住在这里。
随意地住着。
自我春假以来的一个月,一直在这里。
「屁股痛得钻心。裙子也皱了。」
「那不是我的责任。」
「别推卸责任了。放我下来。」
「怎么了!?」
「自行车载二人的情况我可是第一次体验,就不能更温柔一点吗?」
温柔不是敌对行为吗?
真说一套做一套的女人。
「那么,具体来说该怎样做才好呢?」
「嗯,举例来说,用你的书包当坐垫如何?」
「你真是只顾自己呢。」
「别大惊小怪了。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又不是当真。」
真的只是举例?
非常怀疑。
「想想看,和你相比,就连玛丽·安托瓦内特都算是谦虚谨慎了。」
「她是我的徒弟。」
「时间不对吧!?」
「别那样随便地说我好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唧唧歪歪。一般人会这样对同学吗?」
「嗯,真是同学的话!」
被否定到那种程度。
太过分了。
「要和你交往的话,出奇的忍耐力是必要的。」
「阿良良木,你好象在说我性格不好吧。」
是啊。
「用你自己的包不行吗。啊,你是空着手的。没带?」
说起来,至今为止我好像没见过战场原手上拿行李的样子。
「教科书全都记在脑子里了,所以我全部放在学校的课桌里。随身带着文具,也不用包。我的话,体育服之类的也不需要。」
「哎呀,不错。」
「双手不自由的话,战斗时就麻烦了。」
「…………」
全身凶器。
人间凶器。
「生理用品不能放在学校倒是有点为难。没有朋友,也不能向谁借。」
「别……别说那样的事啊。」
「什么啊。如字面那样是生理现象,不是害羞的事。没必要隐瞒吧。」
不用隐藏吗?
嗯,就算是个人主张,也不用说出来吧。
这样子,说有意还不如说,她没有和朋友好好谈过吧。
「啊,对了。」
我是不介意,不过刚才有关的裙子的发言能看出,战场原毕竟是女孩子,讨厌制服弄乱,所以便找了一个较大的入口。
到了那里,我回头看着战场原。
「那些文具,全部放在我那。」
「哎?」
「让我保管。」
「啊?什么?」
战场原一副听到过分的要求的样子。真可笑,又不是说要你的人头。
「虽说忍野是怪异的大叔,不过,他毕竟是我的恩人。」
也是羽川的恩人。
「——不能把危险人物引见给恩人。所以文具由我处理。」
「到这才说那种事。」
战场原盯着我。
「你想算计我吧。」
「…………」
怎样才会想到这种地步啊?
一时之间,战场原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在相当认真的烦恼着。
时而怒视我,时而看着脚下。
心想说不定就这样转身回去了,可是不久以后,战场原就做出同意的决定。
「请收下。」
然后,她从身上的这儿那儿,宛如魔术师一样源源不断地拿出让我眼花缭乱的各试各样的文具。
那时在楼梯拐角向我展现的凶器,好象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就算那样已经不少了。
这家伙的口袋说不定是四维的。
说不定用了二十二世纪的科技。
说要保管而放进我包里的东西,数量多到出奇。
这样的人居然能毫无限制地在路上走着,怎样考虑也是行政的疏忽吧……
「别误解。另外,我不是对你疏忽大意了哟。」
全部给我之后,战场原说道。
「不是疏忽大意……」
「如果你把我骗进这种荒凉的废墟,打算报我用订书钉刺你的仇,也不是不合理。」
「…………」
确实有可能。
「知道吗?如果我没有每隔一分种联络的话,就会有五千人的朋友去袭击你的家人。」
「不要紧……别做多余的担心。」
「一分种就足够了!?」
「我哪儿的拳击家吗!」
毫无犹豫地拿家人来威胁我。
有点意外。
而且,五千人实在是大谎言。
没有朋友的人还敢撒这种弥天大谎。
「你有二个初中生的妹妹吧。」
「………………」
把握家庭构成吗。
就算是谎言,好象也不是在玩笑。
不管怎样,即使显出了多少诚意,我好象一点也没被信赖。
忍野说过,信赖关系非常重要,这样的话,这状况不能说是很好。
嗯,没有办法。
在往前,就是战场原一人的问题。
我只是向导。
穿过金属丝网的裂缝,进入大楼。
虽说只是傍晚,可建筑物里还是相当暗。
是被长期闲置不管的建筑物,所以脚下相当凌乱,一不留神就会摔一跤。
那时,我注意到了。
对我来说,如果空罐儿掉下来的话,也只是空罐而已。不过,如果是战场原的话,那就是有十倍重量的空罐。
相对考虑的话就是那种结果。
十倍的重量,对十分之一重量,不是能像漫画里那样简单相除的问题。
重量轻运动能力就高,不能如此单纯地考虑。
更不用说这个黑暗的未见过的地方。
战场原简直就象野生动物一样地满怀警戒,那也是没有办法。
快速十倍。
而强度也只有十分之一。
明白了不想失去那些文具的理由。
也明白了没有拿包,不能拿包理由。
「这边……」
在入口周围,我握住不知如何是好的战场原的手腕,引导她前进。
有点唐突的行动,好象让战场原吃了一惊。
「干什么?」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坦率地跟着我走。
「别想我会感谢你。」
「明白。」
「应该是你该感谢我吧。」
「什么啊!?」
「就是那根订书钉弄的伤,故意弄得不显眼,不是在外侧而是在内侧针扎的哟?」
「…………」
那怎么想也是『因为打脸太醒目了所以打肚子』的加害行为吧。
「说起来,没贯穿也是。」
「阿良良木的脸皮厚,应该不要紧吧。」
「别开玩笑了,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直觉的命中率有一成左右哟。」
「真低!」
「啊——」
战场原稍微远离我,说道。
「总之,我是白操心了。」
「…………」
「你这种不死身怎样也不会受伤吧?」
战场原提问。
我回答。
「现在不会。」
现在不会。
如果是在春假以前被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是致命伤。
「说方便也方便,说不便也不便。就是那样。」
「模棱两可。不明白。」
战场原耸耸肩。
「就像『往来危险』的危险那样模棱两可。」
「那个词里的『往来』不是all right的意思。」
「真粗鲁。」
「而且也不是不死身。只是伤口恢复得快而已,此外都很普通。」
「是嘛。是那样啊。」
战场原看起来无聊地嘟哝着。
「原本想找机会试试的,真失望。」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了非常猎奇的计划……」
「真失礼。可以话请让我试一下。」
「做什么!?」
「那种事这种事都想做一下。」
「回答得具体点!」
忍野在四楼。
也有电梯,不过当然是不能用的。
可供选择的方案,就是弄破电梯的顶棚,沿着线爬到四楼,或者走楼梯。不过,怎样考虑都该选后者。
牵着战场原的手走上楼梯。
「阿良良木。最后预先说一点。」
「什么?」
「隔着衣服说不定看不见,不过,我的身体意想不到有让人违法的价值喔。」
「…………」
战场原黑仪小姐好象有相当严重的贞操观。
「间接的说法不明白?那就具体地说。假使阿良良木露出卑鄙的本性**我的话,我会不择手段地找别人对付你。」
「…………」
害羞和谦谨慎接近零。
真的很恐怖。
「不会那样的,战场原,你的自我意识过剩了。或者说,是被害妄想症过强了?」
「讨厌。这么说可能真的不好吧。」
「认识到了!?」
「算了,不过忍野他居然住在这种坏掉的大楼里……」
「哎呀……是非常奇特的人。」
很难对战场原的疑问做出回答。
「比起直接过去商量,不是应该预先联络吗?」
「那的确是常识。可遗憾的是,那人非常忌讳手机这种东西。」
「怎样想也是原形不明的可疑人物。到底是做什么的?」
「具体情况不明白,不过,可以说是专业人士。」
「是吗。」
完全不是说明的说明。不过,尽管如此,战场原也没有深究下去。
说不定是在想反正马上就会见到了,现在问也是徒劳。
怎样都好。
「阿良良木右腕戴表啊。」
「嗯?什么?」
「你是不是左撇子?」
「是啊。怎么了?」
「…………」
有意见吗。
四楼。
因为原先是私人学校,所以有三个教室构造的房间。无论哪个,都是门坏掉了,处于和走廊同化的状态。
忍野应该在吧,首先试着去一号教室看看。
「哟,阿良良木。终于来了。」。
忍野咩咩就在那。
在用透明胶布把几个破烂的桌子绑成的简易**面,盘腿坐着,看着这边。
明显是在等我。
仍旧是看透一切的男人。
战场原紧握着我的手。
虽说之前已经说过他的事了,不过忍野那非常肮脏的样子,还是远超现在的女子高中生的审美基准吧。
在这样的废墟里生活,谁都会那样破破烂烂吧,不过,尽管如此,身为男子的我来看,忍野的外观缺乏清洁感。
光是缺乏清洁感还好。
他那夏威夷衬衫才是最致命的。
我常想,这人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羽川好象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事,而不怎么介意他。
「阿良良木,今天带着不同的女孩子来了。你泡上别的女孩子了,可喜可贺。」
「别那样随便的判断。」
「是嘛,咦?」
忍野在远处看着战场原。
象是她背后有什么一样。
「……初次见面,小姐。我是忍野。」
「初次见面,我是战场原黑仪。」
好好地打了招呼。
没说什么刻薄话。
看来她至少知道对年长的人的礼仪礼节。
「从阿良良木同学那,听说了忍野先生。」
「啊,是吗。」
忍野点点头。
低头取出香烟,含在口里。只是含在口里,没有点火。这里的窗户早已经起不到窗户的作用,只是些不完整的玻璃破片。忍野看着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看着我。
「阿良良木喜欢刘海直直的女孩子?」
「别随便乱说。喜欢刘海直直的女孩子,那样怎么想也是萝莉控吧。别以为我和你这种在『美满家庭』放映中度过青春期的人相提并论。」
「是吗。」
忍野笑了。
听到那个笑声,战场原皱了皱眉头。
说不定是被萝莉控这个单词损害了心情。
「啊,详细情况请问本人。这家伙在二年前——」
「别用『这家伙』来称呼我。」
战场原毅然地说道。
「那怎样称呼你才好?」
「战场原大人。」
「…………」
这女人是认真的吗?
「颚拉撒……?」
「片假名的发音不清。请好好地说。」
「战场原小姐。」
眼睛被扎了。
「会失明的!」
「谁叫你乱说话的。」
「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的刻薄话使用铜四十克、锌二十五克、镍十五克、害羞五克、再加上恶意九十七公斤配成的。」
「几乎全是恶意啊!」
「只是遮羞的谎言哟。」
「别拿最少的要素说事!」
「真吵。要干脆用『痛经』作你的外号吧。」
「别欺人太甚!」
「什么啊。如字面那样是生理现象,没什么害羞的。」
「有恶意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象到此满足了,战场原总算转身看着忍野。
「首先,我想知道……」
战场原用手指向教室一角,提出与其说问忍野到不如说问我和忍野的疑问。
有个小女孩在那里抱膝坐着。看上去只有八岁左右的,年纪和这私人学校不相配的小的,戴着有风镜的头盔的,皮肤白白的金发女孩正抱膝坐着。
「那孩子怎么了?」
看来战场原发现少女了。
战场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极其危险的眼神盯着忍野。她应该发现到什么了吧。
「哎呀,不介用意。」
我抢先向战场原说明。
「只是坐在那里,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没有。没有影子和形式,没有名字和存在。」
「不不,阿良良木。」
忍野插话道。
「确实没有影子和形式,也没有存在。不过,她有名字喔。昨天起的。在黄金周好好地工作了,还没有通称的话很不方便。而且,没有名字,她无论何时都很凶。」
「什么名字?」
完全是把战场原搁在一边的会话,不过,出于个人兴趣,我还是问道。
「忍野忍。」
「忍吗……」
完全是日本风的名字。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心字头上一把刀。和她相衬的好名字吧?姓就直接挪用我的。幸运的是,重复的忍字由此而有了三重的意义。感觉不坏,相当中意。」
「不是很好吗?」
真的很好。
「这样那样地想着,最终决定从忍野忍或忍野志乃二者挑一。不过,比语言的统一更优先考虑语感了。我和那个班长一样,非常重视汉字的排列。」
「不错啊。」
不叫志乃绝对很好。
「所以……」
战场原莫名其妙地说道。
「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
吸血鬼的悲惨下场。
美丽的吸血鬼的结局。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
毕竟是和战场原无关的我的问题。是我今后一生都要持续背负的业。
「没什么就好。」
「…………」
真是淡泊的女人。
「我奶奶常说,为人淡泊就不会有烦恼。」
「什么烦恼啊。」
曲解其意。
就好象拿同人充正品那样。
「那么……」
战场原黑仪把视线从原吸血鬼现皮肤白皙的金发少女忍野忍那转到忍野咩咩那。
「听说你能帮我。」
「帮助?有什么事?」
忍野嘲弄般的用平时的语调说道。
「你只是想要一人得救啊,小妹妹。」
「…………」
战场原眯着眼睛,显出露骨的怀疑。
「至今为止,有五人对我说了同样的话。他们都是骗子。忍野先生你也是吗?」
「小妹妹,精神相当好呢。有什么好事?」
怎么你也是那种挑衅般的说辞。
这样对羽川那种人有效,不过,对战场原无效。
她除挑衅兼先发制人的攻击型。
「嘛……」
不得已,我开始调停了。
强行挤进二人之间。
「在做多余的事。就杀了你哟。」
「…………」
这个人非常普通说着杀这个词。
为何总是对我发火?
这个燃烧弹一样的女人。
完全没有我插入的余地。
「嘛,无论如何……」
和我对比鲜明地,忍野轻松地说道。
「不说话就无法进行了。我不擅长读心术。虽说有点多嘴多舌,不过我会秘密严守的,放松放松。」
「…………」
「啊,首先,我作简单地说明——」
「不用了,阿良良木。」
战场原打断了想要简单叙说的我。
「我自己说。」
「战场原……」
「我自己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