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荒野别墅几天后,潘萄忘记了这件荒唐的事。
“五一节”,她休假回老家,听见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张浅下落不明!镇里人风言风语,有的说她跑到国外去了,有的说她被坏人绑架了,有的说她贪污巨款逃之夭夭了……潘萄觉得,所有猜测,似乎只有最后一种更贴切。
她了解她,贪恋钱财。
休假后,潘萄回到市里上班,心里一直想着张浅的事情,郁郁寡欢。
一个黄昏,那个男人的电话又来了。
“最近怎么样?”他问。
潘萄有些气恼,她说:“你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墓地太寂寞了?”他问:“你怎么了?”潘萄说:“我去了你的别墅。
那个地方是一片坟地。
你什么意思?”那个人平静地说:“你错了。
那里不是高坡,你说的那个公墓离高坡还有3里路。”
潘萄的语气这才有点缓和:“是我没有问清楚……”他带着歉意说:“是我没有讲清楚。”
接着,他很坦荡地说:“今晚你到我这里来,就别回去了,我的房子很大的。
明天正巧是周末。
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不想说,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这一句话让潘萄有点感动。
她犹豫了一下:“现在?”他说:“我开车接你。”
她说:“不用了,我打个出租车去吧。”
他并不勉强,说:“也好。
只是,你别再找错了。”
她不好意思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伞问。
雨伞的伞,问题的问。
一会儿见。”
潘萄打扮了一番,出了门,天已经黑下来。
迎面开来一辆十分少见的豪华出租车。
这时候出租车稀少了,潘萄顾不得考虑价钱,上去了。
她坐下来,那个司机伸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潘萄对他说出她要去的地址时,他眼光怪怪地看了看她,也许是不明白她一个孤身女子孩这么晚为什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她又有点紧张起来。
出租车出了市区,没有了路灯,越走越黑,潘萄的心里更紧张起来,终于她说:“师傅,咱们往回开吧,我不去了。”
“为什么?”那个司机看着前方,继续驾驶。
“你别管了,我要回去。”
“这样犹犹豫豫可不好。”
那个司机说,一点没有返回去的意思。
潘萄有些生气,也有些害怕,她多希望这时候伞问出现啊。
她用商量的口吻说:“师傅,真的,我要回去。
去那个地方会花多少钱?我可以按那个里程付你车费。”
“我不收你车费。”
他还朝前开。
恐惧占据了潘萄的心头,她假装平静地说:“你可真会开玩笑。
咱们调头吧。”
“我这个人一条道跑到黑,永远不会调头。
我带着你朝前走,你看,前面多好啊!也许此行就改变了你的命运。”
说完,他从车窗伸手把车顶那个出租标志取下来,放进了车里。
潘萄猛地意识到,她现在等于黑灯瞎火坐进了一辆陌生人的车,朝一个陌生目的奔驰。
她伸头看了看,发现这根本不是出租车,没有计价器!她懵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她抖抖地问。
“我不想说。”
他的态度很冷漠。
“你就是……伞问?”“不像吗?”潘萄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他为什么扮成出租车司机?他的态度为什么这样诡怪?她小声问:“我们是去高坡村吗?”他说:“不。
你说的对,那里是一个公墓。”
潘萄想跳车逃走,可是没有胆量。
车一直在奔驰。
她想尽可能地和这个人亲近起来,那样也许他就不会伤害自己。
她故作平静地问:“你结婚了吗?”“没有。”
他说。
停了停,他又说:“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婚。”
“那你还约我干什么?”潘萄觉得被耍了,她顾不得害怕了,大声喊道。
他不说话,专心致志开车。
“你送我回家!”潘萄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又喊道。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低头解那个安全带,却发现,那个安全带好像是锁上了,根本打不开。
车终于开进了一个别墅般的院子,那院子很空旷。
他把车停好,转过头来说:“我说过,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然后,他出去把铁大门锁了,“哐当!”那声音重重的。
夜已经深了。
潘萄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觉得她被诗情画意给害了。
他回来,为潘萄打开安全带,把她拉出来,把车门关上了。
但是,驾驶室里的灯亮着。
这个熟悉的情景蓦地打开了她的那个惊恐的记忆!阴风吹过,潘萄打了个冷战。
“你见过它,是吗?”那个人在一旁怪怪地笑起来。
潘萄惊恐地回过头去,猛然看见站在身旁的他变成了四只眼睛!她感到自己的魂“忽悠”一下就飞出了她的身体,一下就瘫软在地上。
她醒来时,已经是在房间里,她躺在沙发上。
那沙发是白色的。
窗户上拉着窗帘,落地窗帘。
她的头上有一个很高的落地灯,一点都不亮。
房间一角有个黑糊糊的洞口通往地下。
这个自称伞问的人,他大约30多岁,长得还算周正。
潘萄急速考虑着今夜自己是失去贞洁还是失去性命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
她极其疲惫地环顾四周,寻找漏洞逃跑。
没有漏洞。
他看着她笑了:“醒了?”然后,他猛一甩头,脸又变成了绿色,死死地盯着她,极其恐怖。
潘萄傻傻地看他。
他那张绿色的脸笑起来:“别怕,这在戏剧中叫变脸,这是我的绝活。”
然后,他把脑袋一甩,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他说:“我喜欢在黑暗中聊天,你呢?”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把灯关了,然后坐在沙发上。
黑暗中,潘萄他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发着弱弱的光。
潘萄仔细看,那是一张镶在相框里的照片,而那相框能发出荧光——那竟是张浅的照片,她微微地笑着!难道他就是张浅遇到的那个年轻、英俊、渊博、富有的男人?难道张浅就失踪在他的手里?“这个人你一定认识。”
他把那张照片举了举,说。
“她,她,她在哪?”“她就在这个房子里。”
潘萄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她在地下室呢。”
他指了指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潘萄猛然想到张浅也被他软禁了!她稍微镇定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有了一个伴。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不是我想杀你,是张浅想杀你。”
她一惊,陡然感到此时更加孤独。
同时,她心中的疑团也更重了:“为什么?”那个男人笑了笑:“当年她并没有考上那所金融中等专科学校,而你考上了。
她的家长买通了一些人,最后,她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报到了。
她把你替换了。
有一次,你去她的单位找她,她认为你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潘萄忘记了恐惧,满心愤怒!她想起了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
原来,张浅现在的优越生活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耽误了!可是,她怎么可能冒充自己去上学呢?这中间藏着多少猫腻啊?都谁参与了这个骗局呢?班主任?校长?招生办的人?教育局的人?那个金融中等专科学校的校长?她马上意识到,既然他挑破了秘密,那么就一定没想让自己活着回去。
“好了,真相大白了。”
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灯。
他站起来,小心地把那张照片放在白色的茶几上,突然问:“你怕死吗?”他要动手了。
潘萄恐惧到了极点,哀求道:“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说。”
那个男人笑了,伸过手来摸了摸她的脸蛋,竟极其温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等等我,我去冲个澡。”
潘萄愣愣地看着他。
他转身朝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卫生间走去了。
他慢悠悠地走进去,剩下半个身子的时候,他转过头说:“你跑不了。”
他终于不见了。
过了半天,潘萄也没有听见水声。
那个地下室到底有多深?跑吧,还等什么?可是,他把院门锁了,怎么逃出去呢?她正想着,突然看见一个人从那个洞口里露出了一个脑袋。
她看过去,心里一哆嗦——是张浅。
她脸色苍白,行动缓慢,从那个洞口一步步走出来。
她穿着银行的制服,整整齐齐。
只是,她的额角好像受了伤,有血迹。
最恐怖的是,她的眉毛都剃掉了,不知为什么。
跑不了了。
“张浅!”潘萄低低叫了出来。
“不,我是潘萄。”
她马上更正道,她没有任何表情。
“啊,潘萄……其实……我……”她慢悠悠走到潘萄的面前,坐下,探着脑袋看潘萄的眼睛:“你想说什么?”“其实,我并不知道……事情都过去了,我觉得没什么,不会怪罪你。
看见你现在挺好的,我就觉得挺好的……”张浅很不信任地观察她的表情:“你说的是真心话?”“真的。”
她怪笑起来:“那就好。”
突然,她把笑停住了,说:“不过,你将永远呆在这个房子里,不能再回去了。
今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地下室里。”
潘萄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不答应?”她逼问。
“好的……”潘萄要哭出来了。
她站起身,说:“现在,我就去给你铺床。”
然后,她慢悠悠地向那个地下室走去,到了黑糊糊的洞口,她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你一会儿就下来,我等你。”
她的身子越来越低,终于不见了。
潘萄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了,颤颤地站起身,朝对面的一扇好像是通向室外的门跑过去。
跑出那扇门之后,她傻住了,眼前还是刚才的房间!她简直陷入了噩梦!对面还有一扇门,她又冲过去,出了这扇门,又看见了那落地窗帘,那高高的落地灯,那白色的沙发和茶几,那茶几上张浅的照片,那黑糊糊的洞口……还是刚才的房间!她快崩溃了,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这时候,那个男人从洞口钻出来,看见她之后,笑起来:“你不是在做梦,不信你掐掐大腿。
我一共9间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样。
我的地下室是通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潘萄绝望了,她有气无力地说:“张浅把我的床铺好了吗?”他猛地停住脚步,问:“谁?”“张浅,怎么了?”“你在哪见到她了?”“刚才她自己从那个地下室里走出来的啊。”
那个男人“嘿嘿嘿”地笑起来:“你别吓唬我。”
“我没有吓唬你啊。
她说让我跟她一起睡在地下室里……我还看见她的额角好像受伤了,有血。”
那个男人蓦地睁大了眼,惊恐地朝那个地下室望去。
“她怎么了?”“见鬼了!”他大声说。
“什么见鬼了?”潘萄的心缩得更紧了。
那个男人惶惶地说:“她她她死了呀!”她死了?看来,这个男人不是鬼!“你胡说吧?”虽然潘萄嘴上这么问,心里却觉得他没有说谎。
“真的!她移情别恋,我把她杀了,用车撞死的,她的尸体就扔在那个地下室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洞口,一边说一边朝落地窗帘踉踉跄跄地退去。
潘萄正想问他该怎么办,他已经迅速撩开了那个落地窗帘——那后面才是门!这个自私的家伙撞开门板,冲了出去。
潘萄也顾不上多想,跟着他跑了出去。
她终于见到了外面的那个很大的院子,甚至还看见了星星。
那个男人惊惶地跑向他的车,突然他停住了,慢慢回过头来,说:“这一定是你的阴谋。”
“不不,我没有说谎……”潘萄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张浅飘飘悠悠的声音:“我把你们的床都铺好了,你们想去哪里呀?”那个男人像触了电一样呆成了木桩。
他跟潘萄一起四下张望,看见张浅从那辆车的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
由于她的脸上没有眉毛,显得更加苍白。
她背着手,紧紧盯着他们。
这时候,那辆车突然响起引擎声,迅速开动,朝着潘萄和那个男人直直地轧过来。
黑暗无边,而驾驶室里幽幽地亮着灯,显得极其?人。
驾驶室里没有人开车!潘萄和那个男人惊恐地躲闪。
院门被锁上了,他们无路可逃,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满院子乱跑起来。
张浅哈哈大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也许,她是想先害死健壮的男人,再害死柔弱的潘萄。
潘萄发现那辆车紧紧追随那个男人的屁股,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疾驰,把她暂时抛在了一旁。
“救命!”那个男人大声呼喊。
这个鬼似乎已经发疯,潘萄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遥控器,正恶狠狠地按着。
她突然想起了儿童的玩具汽车。
张浅一边笑一边狂叫:“伞问,你这辆车连潘萄都撞不死,能撞死我吗?”她还活着!潘萄至今都想不起来,她是怎样翻过了那么高的院墙,从荒草中磕磕绊绊地冲到公路上,拦住一辆夜行的卡车爬上去,最后报了警……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那辆车撞在墙上,灭了火。
墙已经坍塌。
伞问躺在院子里。
这个恶棍死了。
张浅不见了。
出乎大家预料的是,她并没有逃逸。
第二天,她整整齐齐地穿着银行的制服,又来上班了。
警察抓她的时候,她死死搂住她平时工作坐的那把椅子不放手,狂乱地嚎叫起来……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