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扛尸人的规矩
我跟着老张头来到旁边的一个小屋，里面坐着的居然是钟馗爷，原来师傅也怕半夜鬼敲门，也要拜钟馗。
老张头取了三根香，朝钟馗像三鞠躬，把香插进香炉，又跪倒在蒲团上，三叩首，嘴里念念叨叨，拜完对我一指，“你也来拜拜。”
我赶紧学葫芦画瓢，也跟着上了三根香，磕了头。
老张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吃饭了。”
不等他出去，我滋溜钻出了门，看到二刘已经吃上了，赶紧用筷子串了两个馒头，先往嘴里送了两口菜，就着馒头吃了下去。
老张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你们是饿死鬼投胎转世吗？跟几百年没吃饭一样。丢人现眼的玩意。”
二刘咽了口馒头，笑嘻嘻地说：“老张，快来吃，吃饱了好干活，下午一会儿还有一个活儿。”
我听了，脑袋都要炸开了，还有一个活儿？还要扛一次死人？
一天下来，我累得不行，回家就睡了，爹妈问我工作的事情，我随便撤了一个谎，说自己在一家小私企工作，没敢告诉他们我在火葬场扛尸体。
第二天，我收拾了行李，跟爹妈说，公司分配了员工寝室，决定住到公司里，做事方便，我妈心疼我，虽然不愿意，但是看在我终于自己独立赚钱养自己的这件事上，也就同意了，送我走的时候，给我的行李包里塞了好几条风干的肉，让我带过去吃。
我来到火葬场，找到二刘，二刘带着我去了员工寝室，实际上是一个简易的二层小楼，我在二楼，和二刘门对门，我一看是二楼稍稍松了口气，我最怕住一楼，旁边就挨着一个火葬场，整天冒着死人的黑烟，谁敢住一层，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被鬼害了，都有可能。
这天正式上岗，老张头还发了我一身扛尸的衣服，白白净净附送白帽子和白口罩，然后用眼睛斜我，“还不拜师？”
我赶紧两腿一跪，给老张头三叩首，连呼师傅，递上茶水，老张头很满意，接过茶喝
了，然后让我站在前面，对我说：“别看咱们是扛尸的，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扛尸也有规矩。男尸的扛法，女尸的扛法，老者的扛法，幼童的扛法，全部不同。扛尸前忌接触死者亲人，忌说笑，忌停留，忌对尸体不敬。遇到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要焚香炉祭拜，过头三炷香。我这里有一本记录我这些年遇到的事情，你可以拿去看。”老张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本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拿在手里，还真有那么一点接过武学秘籍的感觉。
之后几天，我就跟着老张头学习正规的扛尸方法，男人的尸体用左肩扛，女人的尸体用右肩扛，男左女右，老人的尸体双肩扛，小孩的尸体用抱扛，还有手应该是什么姿势，各种讲头，没想到这扛尸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让我大开眼界。
过去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死去，死人对我来说是一件罕事，可如今在火葬场干了扛尸人的工作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每天都有人死去。
死的原因千奇百怪，对于那些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我都学着师傅摆上一个香炉，送上三炷香后，才敢模尸，再也不敢莽撞行事了。
这天早上看到手机新闻里的报道，标题是男子殉情，妻子去世不久自杀身亡。
我看了一眼男子的照片，十分吃惊，居然是之前那个小三撞死了正室事件中的男人。
那他一定不是自杀，那会儿还跟自己丈母娘掰扯保险理赔的事情呢，可以一点没有要殉情的意思。我想起那片飞进他喉咙的指甲片，一定是那枚指甲片捣的鬼。
两天后，男人的尸体被送了过来，跟着尸体来的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小箱子。
姑娘长得十分漂亮，柳叶眉，丹凤眼，尖鼻子，樱桃小嘴，标准的中华古典美女。她跳下车子看到我，笑眯眯地冲我点了点头，流利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倪莉。是美容师。”她笑起来柔柔的，露出脸蛋两侧的酒窝。
“美容师？”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不
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男人的亲戚？可是是亲戚的话，一般自我介绍会说我是死者的三大姑八大姨之类，怎么会先介绍起自己的职业来了？
我正疑惑，二刘这时也跳下了车，看到我一脸吃了酸梅似的样子，走过来压低声音说：“怎么了？出啥事了？”
“她说她是美容师，她来这里干啥？”我凑过去小声问。
二刘听了松了口气，一巴掌打在我的肩膀上，脸上回了点血色，“哎，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原来是这个，你刚来，当然不知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每次看过来的尸体，可怕不可怕？”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道：“还成。说实话，我以为尸体都是跟电视里似的，血呼啦的，特别恐怖，可是每次送来的尸体，都好好的，看起来也不像死人，倒像是活人睡着了。”
“这就对了。”二刘点了点头，冲姑娘一努嘴，“那是因为都是她给死尸美容了。就是化妆啥的，要是没有她，那死尸，吓死你咯。”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每次我看到的尸体都是经过这姑娘的手妙玉回春过了，要不然我觉得都死得很安详一样。
“这尸体要处理的有些紧急，姑娘临时被叫过来的，所以来咱这里给尸体美容，你可别一惊一乍的，让人看着是个门外汉，笑话。”二刘咧开罪想笑，突然想到车里还躺着一位，赶紧闭了嘴，冲我使了个眼色。
“师傅出去买烟了，还没回呢。”我看了一眼车，总觉得阴风习习，浑身都不舒服。
“怎么？学了这么久了，还没断奶？”二刘一句话，惹得那姑娘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顿时感觉面红耳赤，浑身像是起了风疹子一样痒痒，心说这二刘，当着姑娘的面，也不说给我留点面子，话被他赶到这里，我心里不服，一抬头说：“当然没问题了，我来就我来。”
我说完，示意二刘开车后备门，二刘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死活不肯去看车门，非让我自己去开，还催我赶紧把尸体从他车上扛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