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岛日月潭附近有一座涵碧楼。涵碧楼历来是达官贵人-疗养的胜地,抉栏远眺,青山婉蜒,云雾缭绕!俯瞰脚下,潭水啓透,鱼群争游。今年人夏以来,日月潭谢绝了中外游人,变成了独裁者蒋介石的隐居地。
清農,涵碧楼的窗纱打开了,身穿睡衣、体质虚弱的蒋介石缓谖地走出了卧室。这黾没有嘈杂的喧嚣,只有悦耳的鸟鸣,犹如汕境般幽静。葙介石深深地吸!口淸新的空气,又细细地吐了出来。他似乎第一次发现,上帝賜给钻个地方的空气也是不一样的。他缓步走到东面,习惯地向东方望去,只见朝阳被山雾拥抱着,失去了耀人眼目的光芒,象是躲在土耳其蒸气浴室中,只有金盘似的轮廓在云雾中沉浮、游弋。蒋介石无意览胜,更不可能超尘脱俗醉人这仙境中陶情悟性。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把这些变化无穷的美最,当成了动**不已的时局;把那升腾起舞的山中云雾,看成了团团的硝烟。就连那髙悬雾中的太阳,也被他视作一枚巨型炸弹。他自言自语地说,真乃是天意所在啊!看来大陆真的要严出一个红彤彤的肚界了……”
人有各种各样的失意,但哪个能和畋亡后主的失意相比呢?正如一篇文章所写的那样,蒋总统的沉着镇静,是另一种典軋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真的别具英雄飞度,虽然颓丧,并不气饺,遭逢巨难,而不感伤'但“依心理分析,帝王英雄和普通老卩(姓V的得失哀乐,本质上并无度別'所以“假如改以诗歌,李后主、陆秀夫等的悲吟,不就是今人的感叹吗?”然而,蒋介石自有和"人不同之处。他醉死不认那四两酒钱,拒绝承认!水落花去也”的现实,仍然寄希望于飞红待来年。
蒋介石是熟悉历史掌故的:三国时代的刘备取川为蜀,依靠天府之国做基业,南征北伐,使蜀国与魏、吴鼎足而立,再以他自己八年抗战为例,他深信偏安西南,再图中原是可行的。但是,当他想到古人刘备左有卧龙谋算,右有关张赵马黄五虎上将带兵征战,方能维持帝王之业的时候,他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身边的文臣武将:有人战死疆场,有人象杜聿明那样变成了共产党人的阶下囚。所剩不多的学生人心浮动,布防旧坻。更有甚者,有人竟自寻后路,离心离德……因此,他那以四川为中心,凭天疳之富、剑阁之险,和中共周旋的计划又开始动摇了。
有顷,蒋经因赶来请安&和往日那样,他挽着父亲的臂膀登山健身,想借日月潭的旖旎风光医治父亲的累累创伤。正如江南先生所记述的那样父于俩走了一段山路,蒋先生突兴垂钓之念,经国吩咐恃卫安排一只船,老人孤舟,瞬即潭中**漾,随波逐流。稍顷,绳线轻蠕,鱼杆低垂,老人意识到,鱼儿上钩了,使劲一拉,鱼线绷得更紧,连忙收杆,一条约五尺长的大鱼,无可奈何地跃出水面,蒋介石是个很迷信的人,认为这是一件大吉大利的事,阴雾重锁的老脸上顿时露出笑靥。
然而,这条大鱼并没有给蒋介石带来好消息。用过早餐以后,保密局副主任兼行动处长叶翔之求见。蒋介石误以为带来了好消息,和颜悦色地问:
“叶处长,有何机密大事呈报吗!”
“有!”叶处长立刻两脚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
毛人凤局长由重庆来电,扬杰将军利用自己的威望,在策动刘文辉、邓锡侯叛变投共。”
蒋介石脸上的笑容迅然消失,本来就长的脸一下又加长了许多,而那刚刚松弛的面部肌肉又紧紧绷了起来。熟悉蒋介石的人明白,他正在思虑系人的办法。
“报告!毛局长请示,可否杀掉杨杰军?”叶处长趁机问
“不!”蒋介石急忙反对说/人凤他得到确切的证据了吗?”
“报告!毛局长电告;得到了杨杰亲笔写的策反信。”叶处长答道。
蒋介石听后皱起了眉头。他想到,杨杰是国民党部队中的军事权威,中央军中的中上级军官多为杨杰的学生,在此军心离,乱的情况下.杀了杨杰会动摇军心、削弱部队的战斗力。因此,他低沉地说:
“不可冒昧从事,通知人凤,先把杨杰扣压起来,他日视情再定。”
“是!”叶处长应声答道。
“还有机要大事呈报吗?”蒋介石问。
叶处长应声回答:有!”旋即打开公文皮包,把龙云等人的声明交到蒋介石的手里。
蒋介石双手捧着声明仔细地读着。当看到云南在龙的策动下,已准备成熟,即将举行起义”时,他咬牙切齿地暗自说道|“悔不该当年心善手软啊!”正当他思索如何槁掉龙云,稳住西南的阵脚之时,叶处长又报告说:
“新上任的行政院院长阎锡山将军主张:为了稳住军心,立即以武力解决云南。”
“不可以!不可以!”蒋介石急忙加以阻止。他沉思片刻,方说:“请立即发报通知重庆的有关人近日我将抵渝,面商大事。
一架由台湾起飞的客机穿云破雾,飞过台湾海袂,来到中国犬陆的上空。
蒋介石坐在机舱中。他无意临窗擗瞰逶迤似蛇的五岭,也没有情绪和同机的侍从谈议时局,他一直微眯着双眼,苦苦地思索着有关退守西南的事情。
他不赞成对云南动武,绝非是惧铂卢汉倒戈,后院起火。他真正担心的,是云南落入桂系的势力范围。他担心因此丢掉了自己在大陆的最后一块立脚地。他永远不会忘记李宗仁、白崇禧逼他下野的往事;他更会记住解放军攻占南京的第二天,李宗仁向他提出六项要求,向他要钱、要杈,逼他出国考察的情景。他似乎又在默诵下面这两段措词强硬,充满愤怒的答辩词:
“若谓中正不复职即应出国,殊有商榷之必要,中正革命四十佘年,只要中国尚有一片自由之領土,不信中正竟无立足之地。”
“在溪口时曾对礼卿兄(即吴忠信)言:‘前次他们要我下野,我自可下野,现若复追我出国亡命,我不能忍受此悲惨之境遇,今曰所怀,亦复如此/
“国难益急,而徳邻兄对中正隔膜至此,诚非始料之所及,而过去之协助政府者,巳被认为牵制政府,故中正惟有遁世远引,对于政治一切不复闻问。”
蒋介石街谓的“遁坦:远引”,不过是一时的愤激之词,他时刻都在操纵国民党的太局,以图东山再起。面对解放军的进逼,他知道必须固守西南。但如若固守西南,必须有忠诚干自己的将领。当他细心挑选爱将干才的时候,义禁不住怆然泪下。昔曰的得意弟子,仅仅剩下胡宗南和宋希濂两员败将了。他暗自悲叹,真是到了蜀中无大将的地步了……”
蒋介石飞抵重庆之后,约见宋希濂,听其对川鄂湘边咳的军事袓告;召见胡宗南,研讨稳定川局的方案。最后,他们师徒三人乂一夯畅谈了固守西南的防务大计。
胡宗南和宋希濂的意见是一致的。据宋希濂的军事报告记载,他们的意见是,为了保存实力,静待时机,必须设法避免部队被共军包围歼灭。在共军未向西南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以前,应设法将主力转移至滇缅边区'
蒋介石耐着性子听完他们的意见,当即批评胡宗南、宋希廉对局势和前途的看法太悲观,并且否定了他们的者见,接着他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华南丧失之后,在大陆'上必须保有西南地区,将来才能。够与台湾及沿海岛屿梠配合,进行反攻;
(二)如果把大陆完全放弃,则“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将完全丧央其地位;
(三)西南地民地势险要,物资丰富,尤其是四川,人力物力辑充足,必须保持这一地区;
(四)刘文辉等虽不可靠,但由于利害关系,只要他们不在后方捣乱,应设法加以拉拢。!
结论是,不同意主动退到滇缅去。
奴才式的弟子,是难以悖逆独裁者之命的。
蒋介石做出自认为得意的军事部署以后,便又召集张群等政客、谋士研究云南的形势。一派认为,云南的局势握在龙云的-手中,龙云已经公开宣布拥护共产党,所说云南“已准备成熟,即将举行起义”是可信的。蒋介石一改先倾听部属意见,最后拍板定-案的习惯,打断众尺的议论,以一种勿庸置疑的口气说:
“我不赞成此见!其一,历史上没有这样的先例:尚未举行起义,就事先向国内外张扬出去;其二,云南的主动权没有握在龙云的手里,他这样公然宣称,兒能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不足凭信。”
室内顿时呈现出一片寂静。从与会者的表情可以看出,有、的人赞成此见,有的人另有主张。后者因惧于独裁者的**威,才把个人见解藏在自己的心中。蒋介石环视了一下会场,才发觉这种抢先定论的做法不妥,为了改变令人难堪的会场气氛他故竞做出十分民主的样子,说明自己的意见可以研究也可以反驳。最后,他又假惺惺地求教说:
“请大家说说看,云南的主动权究竟操在谁的手里呢?”
与会者的意见倒向一边,都认为主动权操在卢汉的手里。谈到卢汉其人,有的认为卢汉是实权派,在云南能一呼百应,左右整个的形势!有的认为卢汉为人圆滑,有心计,他不公开亮明旗帜,还批驳龙云在港的谈话,起码说明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有的还列举了卢汉扩充自己的势力、对抗中央军的一些做法,证明卢汉心抒叵测,不得不防。这时,一位中年军人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说:
“我赞成阎院长之见。为了确保西南后方平安无事,必须抢先兴兵,除掉卢汉,按着总裁的窓愿,把云南变成我们真正的后方蕋地
一时间,兴兵用武,除掉卢汉的薏见甚嚣尘上,主宰了整个会场。蒋介石认为这样谈论下去,完全背离了他的战略意图,因此,他苒次打断了大家的发言,抢先端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的看法不是这样。我认为云南的主动权完全操在我们的手里。”
这太出乎与会者的预料了。大家愕然相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老奸巨猾的张群熟知蒋介石的为人,也明晰蒋介石此举的真实用意,故而笑着说:
“请总裁谈谈自己的高见,一解众人之感。”
蒋介石首先指出,卢汉是国民政府的命官,儿年来的所作所为是听命子中央的。其次,他说明卢汉和龙云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龙云在港所为是有意将卢汉的军,如果卢汉轻率表态,必有敝贼心虚之嫌。最后,蒋介石以无比自信的口吻说:
“因此,对云南兴兵之见是错误的,结果必将是亲痛仇快,为共军灭亡西南创造条件。我们只有揞诚团结,共同御辱,才能把西南变成复仇兴国的大后方
张群知道蒋介石的这番话是难以服众的,故又有意地笑着说:
“总裁是仁君之心。古语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再出个傅作义可就不好办了!”
“所见甚是。我也准备亲自对卢汉申'之以道义,动之以利害,蒋介石巡视了众人的表情,对张群严肃地命令道,“你立即草拟一份急电,请卢汉即刻来渝,面商国是/
被召见的文武官员相继离去了,张群又神秘地谈了龙云和杨杰的问题,蒋介石显得有些倦意地说:
“请放心,我早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