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帝不夭,中原其复矣乎!天假五胡以乱中夏,气数之穷也,帝乃早世!王敦之横,元帝惴惴而崩,帝以幼冲当多难,举动伟然,出人意表,可不谓神武哉?
王敦谋篡,而讽朝廷征己,使帝疑畏忧戚不欲征、而待其党之相迫,则敦之横逞矣。帝坦然手诏征之,若人主征大臣之故事,无所疑畏,而敦固心折不敢入也。敦欲以王导为司徒,听之也,导本可为司徒,无所疑也;抑以此奖导为君子,使浣濯其同逆之耻以乃心王室,而解散群臣阿比王氏之戾气。于是而导之志移,敦之党孤,奄奄且死而以篡为下计;区区为难者,钱凤辈亡赖之徒而已,殄灭之如摧枯矣。导贻王含之书曰:“昔年佞臣乱朝,人怀不宁,如导之徒,心思外济。今则不然,圣主聪明,德洽朝野,凡在人臣,谁不愤叹。”导之情可见,从王氏者之情可见,天下之大势,明帝之大略,从可知矣。
折大疑者,处之以信;奠大危者,予之以安。天假明帝以年,以之收北方离合不定之人心,而乘冉闵之乱,吹枯折槁,以复衣冠礼乐之中夏,知其无难也。帝早没而不可为矣,悲夫!
二
郗公爱子死而不哭,卞令力疾战而丧元,二君子者,无诸己非诸人,危言以定褒贬,非导之所能也。而引咎知非,以无异说于论定之后,夫岂不可?怙慝而欲盖弥章,不学于君子之道,虽智弗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