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稗疏 四书稗疏 大学(1 / 1)

大学

《礼记郑注》“大”读为泰,程子改读如字。按大小、太少古通用,如大宰一曰太宰、小宰一曰少宰之类,不以老稚巨细分也。大学之对小学而得名,虽程朱未之易也。小学为童子之学,大学为成人之学,是小学为少学而大学为太学矣。又天子之学曰太学,对乡国而言也,而《章句序》云自天子之元子至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又为天子之学,审也。既对小学而名大,又为天子教胄之学,奚为不可读如泰乎!《章句》云“大人之学也”,不知所谓大人者何指,如以为明新之业,异于洒扫应对进退之所教者名为大人,则亦天子之学及成人之所学而名大尔,是亦太少之义。如其与《周易》《孟子》所言者同义,则彼以成德而言,非可遽施之学者,况孟子所云大人之上有圣有神,亦明德、新民、止至善者之所愿学,而何但云大人邪?读如字者不能通乎太少之旨,而读如泰者自函夫充实光辉之义,正当从郑音。

壹是

《章句》云:“一切也”,以“是”训切,则以“壹”为一矣。乃一,对两而言也;壹,专壹也;原不相通。自唐人用壹贰字施之公移以防欺窜,未闻登诸艺文者。其见于经传者:“郑伯贰于楚”“肆予小子”“一日而三失伍”“大陆既作”“报之以琼玖”“以缨拾矢可也”,既各有义。捌为无齿杷,见字书。唯叁为参之讹,柒不成字。壹之非一、贰之非二审矣。“壹是”犹言专此,对齐、治、平而言也,即下文本末厚薄之旨。若以为一切之辞,则既云一切,又云皆,非赘词乎!《中庸》“其为物不贰”。贰,间也,不间即不息也。若以不贰为不二,则即上一言而尽之旨亦为复矣。

菉竹

菉,王刍;竹,萹蓄。王刍,本草名鸭跖草,俗呼竹叶菜。萹蓄一名石竹,一名夹竹桃花。其以绿为竹色者非。竹色在苍碧之间,非绿也。小注引《河渠书》“汉武帝伐淇园之竹”证此。绿竹为竹,自西周至汉殆将千年,能保此水滨之弱植于六国、秦项之余乎?竹六十年而符,故有千岁之木,无千岁之竹。邓今无林,敖今无粟,若邪之溪今无铜,安得指汉竹为周竹哉!

寔能容之

寔,丞职切,读如植,止也,与实字音义俱异。“寔能容之”,言止此能容之一德,遂可以保子孙黎民,勿须他技。郑氏谓楚人混读寔、实,非也。寔能容之,可云非虚假容贤;寔不能容,可云非虚假媢嫉乎?

豕、彘、豚三者之异同,传注家略以为易知而未之辨,后亦末由辨之。今人概呼为猪,然猪固有家猪野猪之别。《左传》曰“封豕长蛇”,野猪也。豕三岁曰豜,《诗》“并驱从两豜兮”,亦野猪也。孟子云“狗彘食人食”,家猪也。然《礼》“牛羊豕为牢”,《诗》“执豕于牢”,《尔雅》“豕所寝曰桧”,则又皆以家猪为豕,而《史记》“上幸上林,有彘突入”,则抑以野猪为彘,莫之辨也。今按家猪有两种。其长喙大耳,高足厚皮,食草而膻者,虽为家畜,其类本自野猪来,则与野猪同名为豕,一名为彘。若其喙短耳小,足庳皮薄,驯扰而不膻者,则名曰豚。豕、彘虽家畜,可至数百斤;豚则能肥而不能大,故许慎曰:“豚,小豕也。”南人养豚子或稍令长大,北人则及小而饱饲之,两三月而肥,全体蒸而食之,阳货“馈孔子蒸豚”是也。今淮、泗、亳、宿间所牧猪,逐水草而食宿,亦殆与野猪无别,皆豕、彘也。世或不知,以豕子为豚,不知豕豚殊类。豕子方小,在《尔雅》自名为猪;豚虽长大,不名为豕。故《孟子》“鸡豚狗彘”,既言豚又言彘,不嫌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