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480）

145.雅典被雅典人放弃

上章我们已经讲到，波斯的分遣队前往劫掠德尔斐神庙遇到一些异象，那时的波斯主力部队继续通过维奥蒂亚。在这里，所有的维奥蒂亚人都加入波斯大军1 ，他们在这之前就已经许可马其顿在他们的城镇驻军，又千方百计地表现自己为波斯帝国效劳的意愿。

雅典人希望联盟军队可以在维奥蒂亚与波斯一战，但是这一提议最终不了了之；而伯罗奔尼撒人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家园，他们开始筑造一条横穿科林斯海峡的长墙以抵御波斯人的进攻，在疯狂恐惧的驱使下，他们日夜不停地在工地上劳作。

阿提卡即将被抛弃给外邦人。

雅典人对这一做法颇为不满。他们已经抢在危机之前去德尔斐请求神谕的支持。2 使者得到的第一个回复异常地令人沮丧，神谕指示说雅典会被外邦人占领。他们不愿意带着这样一个坏消息回到祖国，便手拿橄榄枝，在阿波罗神前哀求，祈求给他们一个好一点的消息：雅典娜没能缓和奥林匹斯主神的怒火，即使她经常向他祈求，并给予他良好的建议。

1 普拉提亚人、特斯匹伊人以及哈利阿都斯（Haliartus）的居民除外。普拉提亚人也放弃了他们的小城，与他们的好朋友同呼吸，共命运。特斯匹伊人在科林斯找到一处避难所。哈利阿都斯人与他们的城市一起被毁灭。

2 关于请求神谕的时间说法不一。有可能是在薛西斯进入塞萨利的时候。

我再一次用坚定得不能再坚定的言语告诉你。

当仇敌无论怎样触动刻克洛普斯的界限，所有人都待在神圣的西塞隆山避难所里面，深谋远虑的宙斯将此作为雅典娜祈求的补偿；木墙会继续保护你们和你们子孙的安全。

要偃旗息鼓，人马静待。

但是你们要背对敌人，随后撤退。

然而你会在战斗中遇到他，这一天总会到来。

神圣的萨拉米斯啊，

当男人们散播种子，或者你得到大丰收的时候，女人们的子孙将要毁灭。1

使者带着这条神谕回到雅典，马上引起了人们对神谕含义的大讨论。大家对“木墙”的寓意有不同的解读。一些人认为德尔斐的女祭司是在指点雅典人去山林中寻求庇护；而另一些人则认为他们应该保卫雅典卫城，在很早的时候它是被栅栏围绕的；还有一些人认为神谕是在暗示他们要在船中作战——很明显战船就是“木墙”。

但是如果“木墙”真的指的是船舰，那么，“神圣的萨拉米斯啊……女人们的子孙将要毁灭”又是什么意思？它似乎在预示着灾难。地米斯托克利认为“木墙”

就是指雅典战船，至于“神圣的萨拉米斯”这条短语的意思，如果说神要降祸于雅典人，那应该说“不幸的萨拉米斯”了。很明显，神谕说的是波斯将会大祸临头，而不是雅典。2

1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141页。

2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142、143页。

使者带回雅典的两条神谕似乎都受了地米斯托克利的影响。通过第一条威胁性的神谕，他想让雅典人下定决心抛弃雅典；通过第二条神谕激发他们在萨拉米斯与敌人作战的勇气。

大多数雅典人同意地米斯托克利的解读，他帮助他们在关键时刻制定了新的行动方案。首先，老人、女人、孩子和奴隶都被安置在不同的安全的地方—— 埃伊纳岛、萨拉米斯和特罗曾（Troezen）。特罗曾在希腊争取自由的这场战争始终展现出了高贵的、自我牺牲的精神。她接受了大部分无家可归的难民，像自己的同胞一样照顾他们，甚至为这些人的孩子提供上学的费用，还允许他们可以随意采摘所看到的水果。1 这是一场匆忙的逃亡，因为一个异象警告过他们情况紧急，万万不能浪费时间。生活于雅典卫城的城市守护神已经抛弃了这座城市。因为按照女祭司所说，虽然食物已经供奉在祭台，但是没有任何神灵来享用。希腊人认为诸神的离去预示着危险即将到来，雅典人要赶紧离开注定毁灭的家园。2男人把妻儿老小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后，都涌进战船，然后加入到停泊在萨拉米斯的联盟舰队之中。阿提卡地区的所有村庄、农场，连同他们的首都，都被抛弃给外邦人。

146.波斯人火烧雅典城

雅典人并没有因为举家迁移而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是不久，一位使者带来消息说异邦人已经在他们通往维奥蒂亚的路上烧毁了特斯匹伊和普拉提亚的城邑。因为底比斯人对薛西斯说，这个地方的公民曾与他作对。波斯人**了阿提卡大片的田野。

这个消息被证明是真的。经过跨过赫勒斯滂浮桥后的4个月的行军，薛西斯终于带着父亲10年前怒火来到了雅典，因为雅典人通过援助波斯叛乱的臣民以及把波斯使者扔进地坑里羞辱了他的父亲。但是他发现，除了卫城的寥寥数人，整座城市都已被抛弃了。这里有几处避难所，是用木桩和木板围起的栅栏，以此表明神谕中所说的“木墙”就是指雅典卫城而不是舰队。这里已经被波斯人包围，这些人还想顽强地保卫这个地方。他们仅仅是在和命运抗争。整个阿提卡都要作为战利品落入外邦人的手中的这条神谕必须要实现。堡垒很快被波斯攻陷，所有的守卫者都被消灭。雅典娜神庙和高地的建筑都被付之一炬，萨迪斯被烧之仇算是报了。当薛西斯派遣的使者把雅典城被烧的消息带到苏萨城，城里波斯人的愉悦难以形容。3147.希腊的将军们在萨拉米斯召开会议当波斯人大肆**阿提卡、火烧雅典城的时候，以希腊爱国一派为中心的舰队正停泊在萨拉米斯岛前。曾在阿提密西安激战过的希腊舰队，现在因大陆及各岛屿城市的54艘战船的加入，实力进一步增强。此时，联盟舰队战船的数量共接近400艘，大部分是三层桨战船。

1 普鲁塔克，《地米斯托克利》，第10节。

2 这些在希腊人之间流传的谣言可能也是地米斯托克利的计谋之一，为了可以顺利实行自己的计划。

3 希罗多德，《历史》，第8章，第99页。

当时希腊联军的海军总指挥仍然是斯巴达的欧里利拜德斯，当海军集合完毕后，他把所有的希腊将军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商议御敌之策。和以前一样，各方的意见很难统一，尤其是伯罗奔尼撒人想要撤退到伯罗奔尼撒半岛，依靠地峡的天然优势来抵御波斯，万一战况不利，他们还可以通过陆地撤回；如果萨拉米斯作战，一旦失败，他们马上就会沦为阶下囚。1大多数人都投票赞成在地峡一战。地米斯托克利为这个决定感到悲哀，他回到自己的船上。在船上，他遇到了自己的老师及好友尼西菲卢斯（Mnesiphilus），那是一个思路清晰的爱国者。在听到会议的决定后，尼西菲卢斯建议地米斯托克利直接去找欧里利拜德斯，告诉他一旦军队离开萨拉米斯，他们在陆地也不会有任何退路，告诉他一定要尽力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把舰队留在这个地方，为希腊人的共同事业而奋斗。

地米斯托克利立即按照这个建议去行动，去了欧里利拜德斯所在的船，恳求面谈。得到允许后，地米斯托克利详细地讲述了在地峡作战的弊端和在萨拉米斯处作战的好处，就这样，他得到了欧里利拜德斯的赞同，他同意再召集一次会议，让大家重新投票。

所有的指挥官再次集会后，地米斯托克利把他刚才讲给欧里利拜德斯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同时注意避免使用一些可能会冒犯到联盟各军的词汇，详细地向大家解释为什么在萨拉米斯作战比在地峡作战更好。他的中心意思就是在萨拉米斯作战，就是在一条狭小的水道中作战，希腊人可以避免自己船少的问题；在岛上取得胜利对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防御作用与在地峡取得胜利，作用一样大，而且还可以解放萨拉米斯、墨伽拉、埃伊纳岛和其他在一开始就放弃给敌人的地方。而且，大家不能忽视神谕上所说的他们会在萨拉米斯取得胜利。

就在这时，一个叫作阿迪曼托斯（Adimantus）的科林斯将军让地米斯托克利闭嘴，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已经失去了自己城邦的人”，没有资格在这种重要的会议上发言。这句讥讽的话让人们突然想起现在雅典已经被薛西斯占领。然而地米斯托克利机智回答说，现在雅典就在她的船上。

1 希罗多德，《历史》，第8章，第48页。

如果不是地米斯托克利在讨论的阶段抛出了一个分量超出他所有论点的威胁，这个激发了如此多的恶感的争论会怎样收场还很难说。他宣布，如果他的建议不被采纳，希腊舰队将脱离联盟的舰队，载着自己的妻儿远赴意大利，在那里建立一个新雅典。这个威胁让欧里利拜德斯出来维护地米斯托克利的意见，会议最终决定在萨拉米斯与波斯人开战。1

148.希腊人被一个吉兆所鼓舞

当希腊人正为战斗做准备的时候，萨拉米斯岛突然发生了地震。虔诚的希腊人认为这是守护本地的英雄忒拉蒙（Telamon）和埃阿斯的显灵，便派遣一只船舰前去埃伊纳岛，把在那的其他英雄的雕像都带回来，那些都是希腊人极其尊崇的雕像。

除了地震之外，还有其他的预兆，但是萨拉米斯的希腊人并没有注意到，与薛西斯在一起的希腊流亡者却看到了，他们在战后说了出来。这些人当时正在伊洛西斯附近，当地的雅典人正在庆祝纪念德墨忒尔和珀尔塞福涅的盛大节日。他们看到从雅典通往伊洛西斯的大路边升起巨大的尘雾，就像是一支巨大的迁进队伍激起的，同时还听到了不是凡间的声音歌唱的酒神歌曲。尘雾慢慢升起，又在萨拉米斯方向慢慢消散。这预示着战争将在萨拉米斯爆发，雅典土地上的神灵会帮助雅典和联盟军队取得胜利。2

149.地米斯托克利的计策

并不是所有的希腊人都同意在萨拉米斯等待波斯军队的到来。伯罗奔尼撒人尤其不满，他们觉得自己纯粹是在为雅典的利益而战，便开始想办法改变这一决定。

结果是连夜召开了第三次海军将领会议，会上，主张撤退和主张留下的两方都坚持自己的立场，一时僵持不下。地米斯托克利看到形势对他们不利，便决定用计。

他趁大家都在争论的时候，偷偷地溜了出来，派出一个亲信的奴隶前往波斯的舰队——从埃维厄岛北部出发，现在正停泊在雅典的港口的法勒鲁姆附近——让他对波斯的诸将说，他的主人内心是把波斯人当作朋友的，因此希望他们取胜；现在他为波斯人效力，便给他们送来一份情报：希腊人现在正惊慌失措，争吵不休，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应战。波斯人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偷袭希腊的舰队。

1 关于争论的整个过程，参见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56—63页。

2 希罗多德，《历史》，第7章，第64、65页。

波斯人上当了，他们决定立即采纳地米斯托克利的建议。在得到这个误导性消息的当晚，波斯舰队在黑夜的掩护下封锁住萨拉米斯与大陆之间的海峡的两端出口，1 重重包围下的希腊军已无逃走希望。与此同时，波斯还派了一支小分队登上了这条水道中央的一个叫作普西塔列阿（Psyttaleia）的小岛，因为他们觉得战况最激烈的地方当在此处，他们可以驻此搭救落水的波斯人，或击杀想要登陆的希腊人。2

150.亚里斯泰迪斯来到舰队

当波斯军队已经秘密包围希腊海军之时，希腊的将领还在为到底在哪个地方交战而争吵，对周遭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当时雅典颁布法令欢迎那些被流放的雅典人回国作战，亚里斯泰迪斯利用这个机会从流放地埃伊纳岛来到萨拉米斯岛，而此时希腊人的争论正值高峰。充分了解周围的形势后，亚里斯泰迪斯直接去了诸将开会的地方。这时地米斯托克利被告知，亚里斯泰迪斯正在外面，要与他说几句话。

地米斯托克利出来后，亚里斯泰迪斯指着那些敌军的方向说：“让我们曾经的对立，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变成带给我们国家最大福祉的慷慨竞争吧。”然后，他告诉地米斯托克利他们现在已经被波斯军队包围，请他转告这些将领争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地米斯托克利听到被包围的消息后，颇为兴奋，他告诉了亚里斯泰迪斯他的计策，那么做的目的就是逼希腊人在此与波斯人一战。随后，地米斯托克利让亚里斯泰迪斯进去，把他刚才告诉他的消息再给诸将说一遍。亚里斯泰迪斯把刚刚告诉地米斯托克利的消息又说了一遍，还说他从埃伊纳岛通过敌军防线时就已经很困难了。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让很多人无法接受，直到有一艘从波斯舰队投诚过来的希腊人的三层桨战船再次证实这个消息，他们才相信这是真的。希腊人的争论立即让位于积极的备战。3

1 古德温教授相信波斯舰队切断希腊的撤离路线，不仅仅是靠悄悄溜进在阿提卡海岸和普西塔列阿岛处的海峡，还包围了在萨拉米斯城镇附近的所有希腊船只，格罗特、考克斯、克提斯和其他一些学者也相信这种说法。但是传说波斯人还封锁住了萨拉米斯海峡的出口恐怕不可信，或许只是封住了普西塔列阿岛的南部出口和墨伽拉岸边的进口海峡处。 参见《在雅典的美国古典学派论文集》古德温教授的一篇名为“萨拉米斯战役”的文章，第1卷，第1882—1883页。

2 希罗多德，《历史》，第7章，第74—76页。

3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79—82页。

151.萨拉米斯海战（前480）

一夜的焦虑终于还是迎来了日出，希腊人在听完将领们激动人心的讲演后，开始进入各自的岗位。战船在离开海岸少许的距离后，开始按照作战序列摆开战斗队形，雅典和斯巴达的战船分别位于队形的两端。

波斯舰队立刻向希腊舰队压过去，迫使希腊舰队不得不暂时返回海岸。这时突然一支希腊三层桨战船冲向敌军，双方立即展开混战。希罗多德认为波斯舰队的表现比在阿提密西安更好，至于原因，他猜想是因为他们的国王薛西斯此时正在阿提卡的海岸上坐着观战。臣服于波斯帝国的希腊舰队大多也都在卖力地与自己的同胞战斗着，只有几个按照地米斯托克利说的“倒着打”（第143条）。

阿尔泰米西娅在作战时像男人一样勇敢，这让她在所有人中显得尤为突出。然而在混战中，她乘坐的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在撤退的时候撞沉了另一艘波斯战船，观战的薛西斯以为阿尔泰米西娅撞沉的是希腊船，反而对她大为赞赏，站起来大声说：“我手下的男人表现得像个女人，而女人却表现得像个男人。”

在现在获胜的希腊人的面前，阿尔泰米西娅的撤离不过是波斯人全体撤退中的一个小插曲。原本以数量多为优势的波斯舰队现在却因此陷入了困境。前方的战船往后撤，后面的战船却纷纷往前挤，整个波斯舰队乱作一团，很多舰船因此而被毁坏。与此同时，一边的雅典三层桨战船，连同另一边的伊吉纳人海军，全力追击试图逃亡的波斯舰队。大约200只波斯舰队被摧毁，舰船的残骸被风浪吹到萨拉米斯和阿提卡海岸上。希腊损失了40只战船。遭受重大打击的外邦人的幸存舰船集结在法勒鲁姆，躲在陆军的保护之下。

以其个人的演讲和英勇行为对这场大胜仗作出最突出贡献的，是亚里斯泰迪斯；在敌军开始撤退时，他便带领一些雅典士兵从萨拉米斯横渡到普西塔列阿岛，杀掉了在开战之前登岛的波斯士兵。根据埃斯库罗斯的记载，这支小分队囊括了波斯军队最精锐的士兵，它的覆灭给薛西斯带来了极大惊恐和悲痛。11 关于此战细节，参见希罗多德，《历史》，第8卷，第83—95页；以及埃斯库罗斯，《波斯人》。

152.薛西斯决定撤军

战斗一结束，薛西斯马上派遣使者前往苏萨城传递舰队战败的消息。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和剧作家埃斯库罗斯都用生动活泼的语言描述了这次战败后波斯人内心的苦闷之情，毕竟他们几天前才得到雅典被烧和进展顺利的好消息。

萨拉米斯海战扭转了整个希波战争的战局。此战的失败让薛西斯对于战争失去了信心，他甚至担心希腊舰队会乘胜前往赫勒斯滂毁掉那里的浮桥，斩断他们的退路，那会危及他自身的安全。薛西斯决定在敌人实施他所担心的行动之前退回亚洲，然而他不能让希腊人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他让军队立即建造从阿提卡海岸到萨拉米斯的堤道，并且开始其他的工作，表现出他要留在希腊，继续推进战争。

马铎尼斯了解薛西斯的真正意图，便鼓励国王赶紧行动，但他劝说国王把最精锐的30万士兵交给他，他要为他洗刷萨拉米斯的耻辱，并征服全希腊。他认为他们不应该灰心丧气，因为多国舰队组成的波斯海军战斗力并不强，所以他们在海上遭遇了挫折；而希腊人虽然是优秀的水手，在陆地上却不足为惧。

马铎尼斯的建议正合国王的心意，他开始为撤退做准备。薛西斯下令在法勒鲁姆的舰队全力开往赫勒斯滂，保护浮桥；而他自己和陆军开始通过阿提卡和维奥蒂亚撤退，他们撤退的路线还是不久前他们前进的线路。1153.希腊人追击波斯舰队

希腊人完全被波斯人的计划所欺骗。他们正忙于把战船准备好，以应对波斯人的下一场进攻，然而情报传来，告诉他们波斯舰队已从法勒鲁姆秘密撤退，正全力开往赫勒斯滂。他们立即派遣舰队沿着敌军逃走的路线追击，直到安德罗斯岛（Andros），也没有发现波斯舰队的踪迹。

在安德罗斯岛上，希腊人召开了会议，讨论是否应该追到赫勒斯滂摧毁浮桥，还是打道回府。地米斯托克利支持继续追赶，但是斯巴达将领欧里利拜德斯不同意，他认为切断波斯军队的后路，让他们留在欧洲可能是件极坏的事情，如果把外邦人逼入绝境，那战斗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这样一来，整个希腊都有可能被他们征服。他认为，让外邦人撤到欧洲之外是比较容易的。在他们全部撤离希腊回到亚洲之后，他们再前去追击。

1 希罗多德，《历史》，第8卷，第97—103、107页。

欧里利拜德斯和其他伯罗奔尼撒人意见一致。地米斯托克利看到除了雅典人，大多数希腊人都不赞同自己的意见，态度立即来了个180度的大拐弯，他以欧里利拜德斯的意见为纲，发表了一场颇为有力的演讲。他说，不要把敌人逼得太紧，这点很明智，否则他们背水一战，反而有可能转败为胜。1当后来的事件向雅典人揭露这个人的真实性格时，地米斯托克利的敌人坚持认为，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薛西斯觉得欠他一个人情，以为他总有一天会需要波斯的这位朋友。

154.希腊人向亲波斯的各岛人民征收罚款希腊人放弃追击波斯人的计划后，在地米斯托克利的鼓动下，希腊人决定向基克拉迪群岛的特定城市征收罚金，因为他们在战争中曾给外邦人提供援助。

首先被征收罚金的是安德罗斯岛，但是岛民拒绝支付。地米斯托克利告诉他们必须交出来，因为他的船中有“两位强大神灵——信念和必要”，安德罗斯人说为了应对危机他们有两个更强大的神灵——“贫穷和绝望”。安德罗斯人的神灵压过了雅典人的，因此地米斯托克利没有从那里弄到钱；但是，据说他从帕罗斯人和其他岛民那里搞到了一大笔钱。希罗多德认为地米斯托克利后来把这些钱中的一部分截留，据为己有。

155.薛西斯撤回萨迪斯

当希腊还忙于在各岛收取罚金时，薛西斯已加速从希腊撤退。到了塞萨利后，他留下马铎尼斯和30万精兵，他们中很多都是优秀、富有的波斯人，其中包括那1万不死军。按照计划，这支军队会在塞萨利和马其顿过冬，第二年开春就向南挺进，彻底征服希腊。

阿尔塔巴佐斯率领马铎尼斯的6万精兵护送薛西斯与剩下的士兵继续往亚洲撤退。几乎用了过去时间的一半，薛西斯终于到赫勒斯滂，但是他的军队在匆忙的撤退中因为饥渴、寒冷、疲劳和疾病已所剩无几。

1 希罗多德，《历史》，第8卷，第109页。

2 之后在希腊人中广为流传的薛西斯从欧洲返回亚洲的故事都是经过润色改编而成的，极爱讲故事的希罗多德虽然多次重复这个故事，但他自己也认为这个故事与真实的历史相差很远。 详见希罗多德，《历史》，第8章，第118页。

然而赫勒斯滂的浮桥已经被上一次一样的风暴所摧毁，薛西斯和他的军队不得不渡船穿过海峡。2 渡过赫勒斯滂以后，薛西斯来到了萨迪斯城，在这逗留了一段时间，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回苏萨，因为不久前他是如此骄傲地出发，现在却如此仓皇。然而这就是在国王亲自领导下的大侵略的结局。

156.希腊人将萨拉米斯的初步战果向众神献祭，并颁发勇士奖在追击波斯的舰队返回后，希腊首先将他们获胜的初步战果向众神献祭，之后颁发最有分量的勇士奖（the Prizes of Valor）。因为众神帮助希腊在海战中取得胜利，他们将俘获战船中的三只献于数处神庙中——一只在地峡献给了海神波塞冬（Neptune），因为他吞噬了大量的异邦人；一只在苏尼海角献给雅典娜，她给了希腊人明智的忠告；一只在萨拉米斯献给英雄埃阿斯，他在这里帮助希腊人赢得海战的胜利。同时，他们还给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献上了大批宝贝，正是因为他的具有启发意义的建议，萨拉米斯此后在希腊人那里具有“神圣”的意义。送给神谕所的礼物中包括来自异邦人的青铜战利品，希腊人把这些青铜物品铸造成18尺高的一手举着象征海军胜利徽章——舰首——的阿波罗神像。1给神灵献祭完毕后，希腊人集合在地峡来为诸城邦的战士和指挥官在战中的热忱、勇猛及美德颁发奖励。埃伊纳岛获得一等奖，雅典获得二等奖，很明显，获奖的位次实际上应该被颠倒过来；但是出于对雅典的嫉妒，联盟并没有因为她在希腊共同事业中的所作的巨大奉献和牺牲给予她应得的荣誉。对战士的奖赏也是这样，一名埃伊纳士兵获得一等奖，两名雅典人获得二等奖。

当该给各位指挥官评定功勋的时候，据说每位将军都把一等奖的票投给自己，但他们大都把二等奖的票投给了地米斯托克利。结果就是谁都没有得到奖励，最后不得不让步，把一等奖给了地米斯托克利；斯巴达人可能因为政策的原因——不能在异邦人还在希腊时给予地米斯托克利这份殊荣，便邀请他去斯巴达，因为此前从来没有希腊人像他那样获得自己应得的荣誉，便向他赔罪。他们给他戴上橄榄冠，一辆华丽的双轮马车和一大笔钱；而且，当他返回雅典的时候，再给他300名斯巴达武士护送至阿卡迪亚的铁该亚的荣耀。2

1 希罗多德，《历史》，第8卷，第121页。

2 希罗多德，《历史》，第8卷，第1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