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提比略到戴克里先即位(14—284)(1 / 1)

128.提比略的元首统治(14—37)

提比略(Tiberius)是奥古斯都的养子与继承人。他上台后的行动之一,便是剥夺了名义上仍然属于公民大会的年度行政官选举权,并将该权利授予元老院,然而候选人需要由皇帝提名。这事实上意味着公民参与国家管理制度的终结。

统治早期,尽管提比略的权力并不受约束,但他还是有所节制,表面上看,他希望增加庞大帝国内各个阶层的利益;甚至直到最后,他对各行省的统治都是公正而仁慈的。他的统治精神体现在给一位催促他增收贡税的总督的答复中:“好的牧羊人剪羊的毛,”他说,“而不是剥羊的皮。”(9)

但不幸的是,提比略具有阴郁、多疑和妒忌的天性。他与首都政治上和私人的敌人争斗时所遭遇的反对,让他很快开始实行高压暴政,这使他后半期的统治成为悲剧。(10) 一部被称作《大法》(Law of Majestas)的古代法律被强制执行,它规定只要事关皇帝,所有不留心的言辞和不友好的想法都要被严惩。通风报信者会得到奖励,所以涌现出了一群被称为“告密者”的人,他们成为社会的间谍。许多人为了发泄私怨而诬陷他人;许多人,尤其是富有的阶层,被指控、处死,他们的财产则被没收。

提比略任命一个品质极为低劣、生活极为堕落的人塞扬努斯(Sejanus)为首席大臣和禁卫军统帅(11),然后退隐到那不勒斯湾的卡普里岛(Capreae)上,把首都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这个人。塞扬努斯在罗马一度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统治。他杀死了一些最优秀的公民,清除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以便提比略能让他继承皇位。他甚至胆大包天到计划刺杀皇帝本人。然而,他的阴谋为提比略获知,这位臭名昭著的奸臣受到逮捕并被处死。在余下的时光里,提比略冷酷地统治着国家,对臣民的爱戴示以轻蔑的冷漠。“我不在乎人们是否恨我,”他说,“只要他们听我的就行。”

正是提比略统治期间,在罗马帝国的一个偏远行省,耶稣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在一种无与伦比的传教精神激励下,他的信徒踏遍了帝国的每一寸土地,四处宣扬“福音”。人们对旧神祇的失望,影响日渐减弱的希腊文化,集权政府下文明世界的统一,被奴役阶层的普遍苦难和无法言说的疲惫——所有这一切都为新的教义提供了土壤。不到300年,一个基督教的帝国就已实至名归了。罗马的这种转变,这种开始于提比略时期的转变,是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一种新元素在此被引入了文明,这种元素将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赋予历史以色彩和性格。

129.盖乌斯·恺撒或卡利古拉(37—41)

提比略之后是盖乌斯·恺撒,又称卡利古拉(Caligula)。他的统治基本上就是一连串的罪恶。他头几个月非常勤政,但是在以善良和虔诚赢得民心之后,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失去了理智,很快沦陷于**的生活。竞技场的残酷运动于他而言有种独特的魅力,他甚至亲自下场做角斗士。4年后,几个曾经被他肆意侮辱过的禁卫军,终结了他疯狂的生涯。

130.克劳狄乌斯的统治(41—54)

卡利古拉的继任者是他的叔叔克劳狄乌斯(12),他是一个行为和情绪前后矛盾的怪人。他有时是个精明的政治家,有时则表现得傻里傻气,或者非常愚蠢。

他允许高卢贵族进入罗马元老院及担任行政官职,这是罗马宪政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塔西佗(Tacitus)曾复述过这位皇帝在元老院对反对派们作的一次演讲。皇帝首先提到,他自己的祖先虽然是萨宾人,但是却被这个城市接受并成为贵族的一员。他认为先辈们的开明政策应在国家事务管理中得到继承。有才能的人,不管在哪里被发现,都应该被送到罗马。“我知道,”他接着说,“从伊特鲁里亚到卢卡尼亚乃至整个意大利,所有人都得以进入罗马元老院。最终,这座城市的范围扩展到了阿尔卑斯山,所有帝国行省和部落都被冠以罗马的名字。对我们来讲,难道巴尔比人从西班牙来到这里,像罗马人一样优秀的人们从纳尔榜南西斯高卢迁来是一种遗憾吗?这些移民的后代仍然和我们居住在一起,他们对祖国的忠诚和奉献并不输于我们。除此之外,我们知道导致曾经盛极一时的斯巴达(Sparta)和雅典灭亡的原因,就在于它们把被征服的人当作外国人,并将他们拒之(城)门外。”(13)克劳狄乌斯提倡的这些宽容政策,至少在一部分高卢贵族的身上得以实现,他们被准许进入罗马元老院。

克劳狄乌斯的继任者大都沿袭了他的政策。他们不仅允许外国人进入元老院,而且还给予意大利以外的行省与罗马同样的权利。这种开明政策的影响证明了其合理性,那些行省为罗马贡献了几位最为杰出的皇帝。图拉真(Trajan)、哈德良(Hadrian)及马库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都具有西班牙血统,而安敦尼·庇护(Antoninus Pius)则是高卢人的后代。(14)

在军事领域,克劳狄乌斯的突出功绩便是征服了不列颠。尤利乌斯·恺撒入侵不列颠岛已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克劳狄乌斯任用两位将军普劳提乌斯(Plautius)和韦帕芗(Vespasian)征服了不列颠岛的南部,把它变成了罗马的一个行省,并命其名为不列颠尼亚。许多城镇不久便涌现出来,成为罗马重要的商贸和文化中心;有一些最终成为现代英国大城市的雏形。

克劳狄乌斯的统治还以一些以实用性为特点的建筑作为象征。比如令人惊叹的克劳狄亚水道,就是他在位期间完成的,这一工程从45千米外为罗马引来了水。

克劳狄乌斯一生都受制于爱耍阴谋的宠臣和不值得尊重的妻子们。他的第四个妻子便是“邪恶的阿格里皮娜(Agrippina)”,她用一盘毒蘑菇毒死了克劳狄乌斯,好让自己的儿子年仅16岁的尼禄(Nero)即位。

131.尼禄的统治(54—68)

尼禄是幸运的,伟大的哲学家和道德家塞涅卡(Seneca)是他的老师(第190条);但有这样的学生却使塞涅卡成为世界上最不幸的老师。在塞涅卡和禁卫军统帅浦路斯(Burrhus)的影响下,即位后的前5年,尼禄公正而谨慎地治理着他的国家;然后他渐渐地与塞涅卡的教导背道而驰,走上了一条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穷凶极恶的道路。

在他统治的第10个年头(64),一场大火把半个罗马城烧成灰烬。整整6个昼夜,火海掠过谷地,掠过这个城市坐落的群山。据传是尼禄自己下令放的火,为了清理地面,好让他重建一座更加宏伟的城市。据说,他站在宫殿的最高处,欣赏着大火,心情愉快地哼唱着一首自己写的诗,名叫“洗劫特洛伊”(Sack of Troy)。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尼禄指控是基督徒阴谋烧毁城市,以实现他们的预言。而当时新宗教的教义宣扬基督的复活以及世界毁于大火,这似乎给指控涂上了可信的色彩。随之而来的迫害是教会有记载以来最残酷的。许多受害人的尸体被撒上沥青,作为皇宫花园里的火把在夜间焚烧。传说保留了这次受迫害的牺牲者的名字:使徒彼得和保罗。

皇帝穷奢极欲,钱总是不够挥霍,谋杀和罚没别人财产就成为他敛钱的手段,连他的老师塞涅卡也成为受害者。塞涅卡极其富有,尼禄指控他叛国,将他杀害,并没收其财产。最终,元老院宣布尼禄为全国公敌,判处他被鞭打至死。为了免于这一刑罚,尼禄在一位仆人的帮助下自行了断。

132.加尔巴(Galba)、奥托(Otho)和维特里乌斯(Vitellius)(68—69)

这三个名字通常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的统治都短暂且没有波澜。随着尼禄的死亡,朱里亚·克劳狄一脉断绝,对于由谁来继承皇位,人们一直争议不断,各个军团都推举自己的首领。三位君主在血腥的皇权争夺战中先后被杀。最后一位——维特里乌斯——则直接被韦帕芗的士兵从御座上扔了下来。老将韦帕芗是受人尊敬的巴勒斯坦军团的首领,当时正率军与犹太人打仗。

133.韦帕芗(69—79)

弗拉维·韦帕芗的即位标志着一个新王朝的开始,从他到接下来的三位君主的统治,被称为弗拉维时代(Flavian Age,69—96)。韦帕芗的统治中最令人难忘的事件就是耶路撒冷的陷落与毁灭。经历了有史记载的最混乱的围城之后,耶路撒冷被韦帕芗的儿子提图斯(Titus)攻陷。因为正值逾越节,大量的犹太人在此之前进入了这座城市,也死于这场战争。与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一样,提图斯洗劫了神殿中的圣器并把它们当作战利品带走了。今天,我们在罗马提图斯的凯旋门上依旧可以找到七分枝黄金烛台的雕像,那是战争的纪念。

10年的繁荣过后,公元79年,韦帕芗去世,他是奥古斯都后第一位得以善终的皇帝。

134.提图斯(79—81)

经过短短两年的执政,提图斯就赢得了“人类的朋友和快乐”的称号。他不知疲倦地行善。若有一日没有做善事,他就会责怪自己“我白白浪费了一天”。

提图斯完成了他父亲韦帕芗开始建造的弗拉维圆形竞技场,并让它变得更加壮观。这座巨大的建筑能容纳4万(15)观众,人们更多时候称它为罗马圆形大剧场——一方面因为它的体积,另一方面因为它的附近刚好有一尊巨大的尼禄雕像。

提图斯的统治尽管短暂,却有两次大的灾难。第一次是罗马大火,几乎与尼禄时代的大火(Great Fire)一样严重。第二次是维苏威火山爆发,毁掉了庞贝和赫库兰尼姆(Herculaneum)城。城市被埋葬在火山灰和岩浆中。伟大的博物学家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冒险进山去查探,结果一去不返。(16)

135.图密善(Domitian)(81—96)

提图斯之后是他的弟弟图密善。在施行了几年值得称赞的统治之后,图密善变成了残忍的暴君。但是,在他治下,北方边境发生了利益攸关的重大事件。在不列颠,能征善战的将军阿格里科拉(Agricola)——史学家塔西佗的岳父,打败了好战的部落们,把帝国的边境线推进到了今天的苏格兰。为了防止古苏格兰人(即今天苏格兰高地人的祖先)的侵袭,他随即修建了从福思的弗里斯(Frith of Forth)绵延到克莱德的弗里斯(Frith of Clyde)的要塞。有了这层保护,罗马文明在新建的行省内得以迅速发展。

帝国这一时期所有的肖像,无论是钱币上还是雕像上的,都是完全真实的,与真人相似度很高。在大英博物馆,参观者可以看到,这些古人的五官特征被真实地表现了出来,就像国家肖像馆中的英国政客们那样。

——富勒(Fowler)

在这位皇帝的统治下,发生了教会史上“第二次对基督徒的迫害”,基督徒因为拒绝在图密善的塑像前焚香而招致他特别的仇恨。据史料记载,皇帝的侄女多米提拉(Domitilla)就是这次迫害的受害者。这很重要,因为它显示新的信仰在社会上层,甚至是皇室中有了追随者。

图密善在其宫殿里被自己的家人谋杀,元老院下令将他声名狼藉的名字从公共纪念碑上抹除,并不得载入罗马的国家史册。

136.五贤帝;涅尔瓦(Nerva)的统治(96—98)

图密善之后,元老院在帝国事务上恢复了一些以前的影响,它选举了五位皇帝——涅尔瓦、图拉真、哈德良和两位安敦尼。这些英明仁慈的统治者被称为“五贤帝”,在他们的统治下,元首与元老院的共治几乎成为事实。这一时期标志着古代文明发展的高峰。

涅尔瓦是位年长的元老和前执政官,他的统治如慈父一般。然而,他却在统治16个月后就去世了,权杖则被传到了他曾经的副手、更有能力的统帅图拉真手里。

137.图拉真(98—117)

图拉真出生于西班牙,既是职业军人,又是位天才的军事家。他是第一个坐上恺撒宝座的外省人。从这一刻开始,外省人开始在国家事务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从奥古斯都开始到他大多数的继任者,罗马帝国都是以欧洲的多瑙河和亚洲的幼发拉底河为边界的。但是,图拉真却决心把疆土扩展到这些河流以外的地方。统治早期,他忙于与盘踞多瑙河下游的达契亚人(Dacians)的战争。最后,麻烦的敌人被解决掉了,达契亚(Dacia)成为帝国的一个行省。达契亚现在被称为罗马尼亚,就是为了纪念罗马人的征服和殖民跨越了多瑙河的。今天的罗马尼亚语中有很多元素都来自拉丁语。(17)

一幅雕刻的达契亚战争画卷,关于这次战争的文字记载十分匮乏。

——蒙森

为纪念他的丰功伟绩,皇帝在图拉真广场上用大理石建了宏伟壮观的图拉真圆柱。1800年后的今天,这根高大的柱子依然保存得十分完好。它高147英尺,底部是圆的,螺旋向上,上面雕刻着2500多个人物。该浮雕是最好的,也是我们今天唯一能找到的关于达契亚战争的记录。

在统治后期(114—116),图拉真挥师东进,跨过幼发拉底河,攻陷了亚美尼亚,从帕提亚人(Parthians)手里夺取了构成古代亚述帝国核心地带的大部分地区。从这些征服的领土中,图拉真以它们古代的名字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亚述建立了三个行省。阿拉伯佩特拉(Arabia Petrsea)则是他在这些偏远地区建立的另一个行省(18),包括了圣经中以东的土地和它著名的首都佩特拉。

图拉真把帝国的疆界扩展到了罗马的野心和实力所能允许的最大限度。

关于这一时期基督教的迅速传播,当时信徒们的特征,以及罗马帝国对待他们的方式,我们能从小普林尼(Pliny the Younger)(第190条)就小亚细亚本都地区基督教徒一事写给皇帝的信中找到重要资料。小普林尼是这一行省的总督,他认为新的教义是“迷信的瘟疫,不仅控制了城市,还传到了小一些的城镇和乡村”。但是,他却发现皈依新宗教的人并没有犯罪。这是不能容忍的,于是便下令以“冥顽不灵罪”处死了很多人。

图拉真死于公元117年。他的元首统治时期是奥古斯都以来罗马人民最幸福的时期。

138.哈德良(117—138)

哈德良是图拉真的宗亲,继承了他的帝位。哈德良雄才大略,为人沉稳,在处理国家事务中展示了良好的判断力。他谨慎地放弃了幼发拉底河以东由图拉真获得的领土,让这条河流再一次成为帝国的东部边界。

哈德良耗时15年,巡视了帝国的各个行省。他来到不列颠,建了一座长城用来防御皮克特人(Picts)和苏格兰人,以便巩固罗马的统治。该长城长约70英里,从泰恩河(Tyne)到索尔威湾(Solway Firth),横穿不列颠岛。它的位置比当年阿格里科拉(第135条)的堡垒要靠南一些。在今天英国低矮的山丘上和大沼泽内还能找到哈德良长城的遗迹,有些地方保存完好,古代的观测站和岗哨则破败了。(19)再没有哪个罗马曾经的行省能有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来证明她那广阔的疆域了,300年来,帝国的哨兵站在墙头观察着野蛮的苏格兰侵略者,保卫着文明。

在欧洲大陆,莱茵河与多瑙河的上游,哈德良同样通过两河之间的栅栏和一系列要塞来巩固边境。

巡视完不列颠后,哈德良回到高卢,视察了所有其他的帝国行省。他为许多城市修建了神殿、剧院以及其他建筑。在雅典,他在艺术装饰上花费巨大,几乎让这座城市重现伯里克利时代的辉煌。(20)

公元132年,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爆发了激烈的反抗,这个民族刚刚从提图斯的打击(第133条)中恢复过来。罗马人在耶路撒冷的废墟上耕种,并把朱庇特的神像放在圣殿里,这让他们无法忍受。50多万犹太人在绝望的斗争中死去,活下来的人都遭到驱逐——这个民族历史上最后一次被驱逐(135)。

所有哈德良以前罗马肖像的脸部都刮得很干净。哈德良首先开始蓄须,而后就成为一种风尚,这从后期的肖像中看得出来。

统治后期,哈德良在罗马度过。在这里,这位慷慨的建设者完成了他最杰出的建筑,其中包括用来祭祀女神维纳斯(Venus)和罗玛(Roma)的神殿,还有台伯河畔留给自己的巨大陵墓[今天的圣安吉洛堡(St. Angelo)]。

139.两位安敦尼(138—180)

奥勒留·安敦尼(Aurelius Antoninus)(“庇护”为姓氏)是哈德良的养子、继承人,他仁慈地统治着罗马。在他长达23年的统治中,帝国一直处于和平状态。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引起史学家的注意,这很好地诠释了那句经常被提及的名言:“历史记载简洁的人们最幸福。”

在他统治的早期,安敦尼便与他的养子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联合执政,在他死后(161),后者悄然继承了他的位置。奥勒留勤奋好学的习惯为自己赢得了“哲学家”的称号。他属于斯多葛学派(School of the Stoics),是一位有思想的作家。他的《沉思录》(Meditations)表达了奉献、仁慈等最温柔的情感,是所有古代非基督徒作家中最接近基督精神的。他为流浪儿建立收容所,当他发现全国的穷人都窘于交税且负债累累时,还直接把所有债券堆到广场上加以焚毁。

奥勒留的爱好与同情心本来很可能让他在首都过着归隐与研究的生活,但是,帕提亚人的敌对行动,特别是多瑙河、莱茵河沿线的野蛮人的进攻,让他在统治后期不得不离开书本,待在军营里。撕毁和约的帕提亚人最终被严惩,美索不达米亚的一部分又重归罗马的怀抱(165)。

这场战争带来了一系列的灾难。归来的士兵带回了亚洲的瘟疫,疾病很快席卷全国,尤其是意大利,几乎十室九空。帝国从此没有真正地从这场瘟疫中恢复过来。在痛苦和恐慌中,迷信的人们相信是基督教惹怒了众神,给帝国带来了灾难。奥勒留批准了一场对基督教徒的残酷迫害。著名的罗马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和士麦拿(Smyrna)年迈的坡旅甲(Polycarp)便死于这场迫害。

需要注意的是,对基督徒的迫害是出于政治和社会原因,而不是出于宗教动机,这就是为什么在迫害者的名单上既有好皇帝也有坏皇帝。国家利益总是与它的宗教与信仰联系在一起,所以,即使罗马的统治者通常比较包容,允许臣民用不同的方式来崇拜,但他们依旧要求人们承认罗马诸神,要在神像前,尤其是皇帝像前焚香(第127条);而基督徒则坚决拒绝这样做。人们相信是他们对神殿的不敬惹怒了众神,危及国家安全,招致了干旱、鼠疫,以及所有的灾难。这是异教徒皇帝迫害他们的重要原因。

然而,当北部边境传来紧急求援的消息时,无论是鼠疫还是压迫都被忘掉了。野蛮人在进攻罗马的前哨,并且还以大军压境。一个叫马科曼尼(Marcomanni)的部落甚至跨过了阿尔卑斯山,围攻意大利的门户阿奎莱亚(Aquileia)城。自从辛布里人和条顿人(第90条)被击退后,意大利任何一个城市的居民就没有在自家门口见过野蛮人。除了对瘟疫恐惧外,现在又加上了外族入侵。奥勒留身先士卒,匆匆翻过阿尔卑斯山,他制止了蛮族的侵袭,却无法制服他们。鼠疫的肆虐已经使帝国疲惫不堪,国库耗尽。最终,奥勒留虚弱的身体倒在了繁重的国事下,在他执政的第19个年头(180)死在了文多波纳(Vindobona)(今天的维也纳)的军营里。

元老院与人民同声盛赞他为神祇,在他的雕像前举行了神圣的崇拜仪式。从没有哪一个君主如安敦尼·庇护和马可·奥勒留一样英明。基于他们的美德,梅里维尔公正地评价道:“这些杰出君主无可指摘的统治,为后世的君主制提供了最好的理由。”

140.行省的状况

在伟大的安敦尼时代接近尾声时,我们来看一下帝国人口的大致状况。就像我们已经知道的,帝国崛起的伟大革命是符合地方各行省利益的(第122条)。就算是在最糟糕的皇帝治下,各行省的管理事务也是谨慎的、人性化的、公正的。或许,在罗马帝国内各个地区,基督之后的第2个世纪是教会史上基督徒最幸福的时代。当然,我们没有比较的基础,但是可以对比一下东方诸国在罗马早期诸帝时的状况和今天在伊斯兰统治者治下的状况。蒙森谈及小亚细亚时说:“1500年的荒芜把我们和那个时代隔绝开来,当你环视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最大的感觉就是震惊,或者说是耻辱,它今天凄惨的样子和罗马时代的幸福与辉煌差距多大啊。”(21)

这是古罗马建筑现存的最精美、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纪念碑之一。下面一排拱门承载着一条现代化的道路。

东方诸国的城镇,还有西班牙、高卢、不列颠及其他西方各地的成百上千个相似的地区,都享受着罗马人发明的一种优良的市政体制,这是类似于今天欧洲一些发达国家的自治市一样的自我管理制度。这种高明的体制保存或发展了地方情感和公民的自豪感。各城市之间互相较劲,争相修建更好的剧院、露天剧场、澡堂、神殿、凯旋门,还有沟渠、桥梁等实用的建筑。这些不仅得到了皇帝国库的大力扶持,还得到了公民个人的慷慨解囊。私人馈赠是这一时代的显著特征,就像今天个人对教育和慈善机构的捐献一样。其中的典型就是雅典公民赫罗狄斯·阿提库斯(Atticus Herodes,约104—180),他是那个时代的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他真诚并慷慨地出资为雅典修建了一座宏伟壮观的大理石体育场,足能容纳全城的人口。他给小亚细亚的特洛阿德(Troas)城居民捐赠了相当于今天50万美元的金钱修建一条引水渠。

无数宏伟的建筑遗迹如今散落在曾经的罗马帝国各行省的大地上,这些遗址不仅代表了当时人口的稠密、文化的繁荣以及城市的兴盛,也佐证了帝国早期开明仁慈的统治和休养生息的政策。

141.“军营皇帝”

马可·奥勒留的儿子康茂德(Commodus)是一个品质低劣的继承人,与他父亲有天壤之别。他与尼禄一样臭名昭著。他的罪恶与**的生活让帝国陷入了低谷。他之后的100年间(192—284),帝国的皇帝都由军队拥立,因此,这一时期的统治者也被称为“军营皇帝”。25位登上帝位的皇帝有21位死于暴力谋杀,这很好地说明了这个时代的特点。除了内部的混乱,国家还面临着蛮族的入侵。野蛮的游牧民族从四面进攻帝国,大肆烧杀劫掠。

142.帝国的拍卖(193)

混乱时代由禁卫军的一系列丑闻开始。这些士兵杀死了康茂德的继承人,昭告天下说,要拍卖这个国家,价高者得。他们真的这样做了。一个叫狄第乌斯·尤利安努斯(Didius Julianus)的富有元老许诺给禁卫军的12000名士兵每人25000塞斯特斯的铜币,所以这时的帝国就值3亿塞斯特斯(大约1200万美元)。

关于这桩可耻交易的消息一传到边境军团,立刻引起了愤怒的反抗。每个军队都提议并拥护自己的指挥官为皇帝。多瑙河军团拥护的人是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Septimius Severus),这位精力无穷、极富人格魅力的人知道帝位不乏竞争者,动作快才是关键。他马上带领军队开始行动,迅速占领了罗马。禁卫军根本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边境军团的对手,他们甚至没有试着保护自己的皇帝。于是,皇帝遭囚禁,只统治65天就被处死了。作为惩罚,使国家蒙羞的禁卫军团被解散并遭到驱逐,一支新的5万人的军队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143.卡拉卡拉(211—217)

贤明的君王塞维鲁(Severus)死于不列颠,把帝国留给了他的两个儿子,卡拉卡拉(Caracalla)和盖塔(Geta)。卡拉卡拉谋杀了他的兄弟并让当时著名的法学家帕比尼安(Papinian)公开为他的谋杀辩护。帕皮尼安拒绝了,说“这比让我犯这样的罪行还难”,这位伟大的法学家因此被处死了。由于懊悔与恐惧,卡拉卡拉逃离了首都,在各个行省内游**,并犯下了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邪恶罪行。6年后,这个怪胎终于在亚洲被杀死了。

卡拉卡拉唯一重要的政治行为是给予帝国内所有的自由民以公民权利;他这样做不是给予他们公平,而是方便他向所有人征收只有罗马公民才交的一种税。卡拉卡拉之前,只有外省的特殊阶层,或者受帝王青睐的一些城市或省份的居民才时不时被赐予罗马公民的权利。但是,卡拉卡拉的大规模授予行为,让整个帝国的自由人口全部成了罗马公民,至少在名义上如此。在罗马历史开始时,我们看到的让整个世界都变成罗马的尝试到此彻底完成(第5条)。(22)“罗马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就是罗马。”

144.三十暴君时代(251—268)

卡拉卡拉之后一代人的时间,皇帝更迭频繁,帝国的权杖从一个皇帝手中传到另一个手中。然后是所谓的三十暴君时代(Age of the Thirty Tyrants),皇帝软弱,觊觎皇帝宝座的人四面涌现,不断作乱。野蛮人压境,入侵各个省份。(23) 帝国处在四分五裂的边缘。(24) 幸亏有一连五位贤明的君主——克劳狄(二世)、奥勒良(Aurelian)、塔西佗、普罗布斯(Probus)和卡鲁斯(Carus)(268—284)——才暂时恢复了帝国古代的疆域,勉强维持住统一的局面。(25) 但是,无政府的混乱给帝国带来了长期伤害,造成大片地区人口减少,土地荒芜,工商业停滞不前。

混乱时期,诸行省中最著名的篡权者是季诺碧亚(Zenobia),叙利亚沙漠名城巴尔米拉(Palmyra)的统治者。她大胆地给自己冠以东方女王的头衔,向罗马发出挑衅。奥勒良挥师征讨,在旷野中击溃她的军队,把他们赶进了巴尔米拉城内。漫长的围攻后,城市沦陷,作为对这个城市二次反抗的惩罚,罗马人把它付之一炬。(26)

巴尔米拉遗址是古希腊-罗马文明的东方遗迹中最有趣的。千百年来,文明世界甚至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具体位置。然而,贝都因人(Bedouins)却知道,而且还有许多关于一座被毁灭城市的传说,那城市在遥远的叙利亚沙漠里,有着瑰丽的神殿和长长的石廊柱。他们的描述引起了人们的兴趣,17世纪末,一些探险家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带回了一张久已消失的古城遗址的草图,该发现引起的轰动堪比后来博塔(Botta)和莱亚德(Layard)在尼尼微城(Nineveh)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