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只觉得腰莫名其妙酸得厉害,肚子竟然也隐隐作痛,几乎要站立不稳,多亏了程锡朝放在我背后的大手温暖而有力。
我不想转头去看莫牧勋的表情,因为我知道他一定是阴沉着一张脸,就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他一样。
“林浅秋,你好样的。”
莫牧勋蕴怒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想隐藏内心深处的惶恐。
程锡朝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温柔地对我说:“浅秋,走,我们回家。”
然后,我任由程锡朝拉着我的手,从莫牧勋的面前走过。
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但在经过他的时候,仍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不知怎么了,我仿佛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哀伤。
哀伤么?
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他那样冷硬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我而哀伤,大概只是觉得有些拂了脸面吧。
在离开莫牧勋的视线范围之后,我整个人紧张得几乎要瘫倒,刚才硬撑起来的那一口气一下全都泄了出来,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和他之前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我们,早就两清了!
我缓缓抬头,正迎上程锡朝心疼但无可奈何的目光。
他半扶半抱着把我弄上了车,然后在伏过身来替我扣安全带的时候,轻声问道:“浅秋,是他吗?”
程锡朝的问题激得我猛地僵直了身体,激烈地反驳道:“谁说的,不是他,我根本不认识他!”
“好,好,浅秋,不是他……”程锡朝叹了口气,重新握住方向盘。
许久之后,他低声道:“有些事情,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逃避,是的,我是在逃避。
因为于我而言,莫牧勋代表的就是那一段不堪的回忆,是在我人生中难以抹灭的污点。我为了钱,放弃了人生信条,忘却了女人的自尊和自爱。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把这一段记忆全部剔除,这样才能逃避得更彻底些。
“如果你想不在意,就只能去正视他。人都有过曾经,如果你不能用正常的心态去面对,浅秋,你怎么能顺顺利利地走下去?”
程锡朝语速平缓,但我仍旧敏锐地听出了他的焦急和心痛。
他说的对,如果我连莫牧勋都不能面对,那现在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他生下来,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那一段的经历,我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脑海里一团乱麻,我把头沉沉地埋入双臂在之间,不由得啜泣起来。
“擦擦眼泪吧,快到家了,别让赫赫看到你的样子,他会担心的。”程锡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晚上带你们出去吃饭,换换心情。”
我正要开口拒绝,程锡朝直接挥了挥手:“这次,没得商量。你这种状态待在家里我不放心。”
说完,他停下车,嘱咐我在车里等着,便上楼去接赫赫。
我则赶紧打开了遮阳板上的镜子,用手轻轻揉着眼睛,尽量把哭泣引起的红肿消下去一些,以免引起赫赫的怀疑。
晚饭程锡朝安排在一个非常吵闹的小川菜馆。
他知道我一向是喜静不喜闹的,所以以前吃饭的地方都安静清幽,这次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偏偏安排在这里。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程锡朝很适时地揭开了谜底:“这里比较热闹吵杂,省得你安静下来胡思乱想。”
原来如此,我看着他笑了笑,道了句感谢。
我们正吃着,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特别熟悉的女人声音。
她说:“我勒个去,浅秋,你这女人消失这么久,怎么也跑到禅城来了!”
我应声扭头,只见徐娇一脸惊喜地穿着大红色的紧身毛衣配皮裙黑丝站在我身后。
看到她,我一下就怔住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先是撞上莫牧勋,这又碰见徐娇,老天爷是故意让我难堪么……
心烦归心烦,但招呼还是要打。
我赶紧扶着椅背站起身来:“娇娇,你怎么也在这儿!”
“哎呀,这不是来这儿找营生了嘛……”
说话间,她转过身,拉过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喏,浅秋,这是我老公赵大鹏。”
说着“老公”,徐娇却朝我挤了挤眼。
我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敢多说,只好笑了笑,算是和她老公打了个招呼。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程锡朝却也站起身,和赵大鹏互相握了握手。
他俩居然也认识!真是无巧不成书。
徐娇特别热情地拉了两个椅子过来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虽然我看到程锡朝和赵大鹏并不太乐意,但毕竟碍于面子,都没有说什么。
饭局吃到尾声,徐娇突然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起身说要去洗手间。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跟她一起去了。
刚一进洗手间,徐娇就用手戳了戳我的肚子,半开玩笑地说:“哎,老林,我说你可以啊。刚才那可是程锡朝啊,十里八乡唯一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听说在禅城开了个大公司。快说,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啧啧啧!”
我一听她误会了,赶紧摆了摆手:“不是,我跟他没啥。”
“哎呀,拉倒吧,你以为我瞎啊。他瞅你那小眼神儿,我看都快把你给融了。怪不得前一段你说你儿子的手术费有办法了,敢情是程大帅哥给你支援了啊!哎,你说你这可都把肚子搞大了,他可够有本事的……”
我一听徐娇越说越不上道,赶紧转移话题,问她:“你还说我呢,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嗨,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结个毛线的婚,我就是跟他过一段日子。喊老公不是显得亲嘛。”
说到这,徐娇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我:“哎对了,程锡朝不知道你过去干过那生意吧?”
一听她提“生意”两个字,我的心尖猛地一抖。虽然我最终都没有做成生意,但实际上还是走过那条路。所谓五十步笑百步,也就是说我这种人了吧。
我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娇娇,我求你件事,过去那些事你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拜托你了!”
徐娇使劲儿点了点头,然后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锁的动作:“放心吧,姐们儿我别的不行,嘴巴还是很严的。放在战争年代,姐们儿绝对是刘胡兰!”
我被她打趣的话逗笑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是像你一样乐观就好了……”
我俩又说了会儿赫赫的病和我肚子里孩子的事,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就重新回到了饭桌上。
程锡朝和赵大鹏都已经吃好了,赫赫也在那儿百无聊赖的玩起了碗勺。
我抱歉地朝程锡朝笑了笑,便主动跟徐娇说要先走。
程锡朝把我们送到楼下并没有上去。
只是我把赫赫哄睡之后,却突然接到了程锡朝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浅秋,我在楼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