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少爷，替我报了父母之仇！”

妃月泪眼中水花滴落，却笑着道谢，温去病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安慰道：“都是我应该做的。鬼君已去，以后鬼族就全靠你了，它们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妃月泪连连点头，伸手将温去病搂住，几息之后，又自行松开，退到一边，自觉地给司徒小书让出位置。

温去病与司徒小书对望，两人相处万年，只需眼神就足以交流，对视一会，司徒小书扭过头，已能接受父亲和爷爷的结局。

“嗯，这一仗，大家都辛苦了……”

温去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有所感，连忙转身，见霸皇抱着司马冰心，遥遥看来。

将冰心缓缓放在地上，霸皇朝这边行步而来，温去病面色大变，连忙抢上前去。

证道永恒之后，纵是对上状态十足的霸皇，温去病也无惧，更别说伤重未愈的他，但温去病却像感知到什么不妥，脸色大变，身形一闪，直接降临到霸皇面前。

“你……”

想说的话很多，可对着安静下来的霸皇，温去病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反倒是霸皇微微一笑，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不问我是霸皇，还是尚盖勇吗？”

温去病啼笑皆非，摇头道：“都这个节骨眼了，那还重要吗？”

“是啊，确实都不重要了。”

霸皇挥挥手，示意温去病坐下，扭头回望司马冰心，面上浮现不舍，眼中尽是贪恋。

“我已将全部力量都给她，保住了她的性命，往后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没有问题！”

司马冰心的伤，基本是魔主一击所致，虽然当时魔主已被层层削弱，可毫不留手的两击，打在司马冰心身上，足以令任何万古殒灭，温去病完全没有把握能治。

只是，不知霸皇用了什么逆天手段，在付出重大代价后，司马冰心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温去病一眼即知，自己甚至不用作什么，只要司马冰心自疗结束，便会自行清醒。照顾她完全不是事。

相较之下，霸皇的情况……

“那就好了！我荒唐一世，没给什么人带来幸福，至少，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霸皇说着，身体开始渐渐崩解，点点碎裂，淡然道：“我已成终末象征，既然这世界拒绝被终结，那就该我消失了。”

“我……你……”

温去病神情哀痛，眼前浮现李昀峰逝去那一幕，异常伤感，忍不住道：“我可以救你，虽然还不知道怎么作，但……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霸皇轻笑，挥手道：“兄弟一场，你难道不知我求的是什么吗？这一路，我已太累，是时候该结束了。”

泪水弥散眼眶，温去病强行忍住，将悲恸压下，问道：“有什么是我能替你做的？”

“哈！”霸皇莞尔失笑，似乎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自己被问这话，随口答道：“如果有空，就帮我干掉……”

话没说完，霸皇摇摇头，低声自语，“罢了，我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顾得上她？大难来时各自飞，原也就是如此……”

说罢，霸皇雄躯猛地一震，裂痕加快扩散，宛如蛛网弥漫，更开始化烟消散，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倒下。

温去病不假思索，伸手去接抱，尝试作最后的挽留，就只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旁蚊鸣般响起。

“阿……阿山，我们全团人这一路，是……是不是真的……走错了……”

“没有！”

温去病热泪盈眶，本能一般吼了出来，即便身登永恒，情感方面仍具“人性”，在这一刻，许多过去的回忆，那些深刻于心上的所有东西，美好的、悲伤的、惊险的、遗憾的……全都满溢出来。

“我们没有作错！没有！错的不是我们……不该是我们……”

声音从吼啸，逐渐低沉，终至喃喃无声，所有始界的强人、大人物，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谁在此时置喙，毕竟，无论温去病意愿如何，他已是永恒者，当今的始界第一人，甚至是诸天之内最颠峰的寥寥存在之一了。

黑烟之中，霸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放下，法身彻底破碎，化作灰尘，随风消散。

温去病眼看烟尘消散，心中伤感，想着这个男人纵横一世，几度人生，搅得万界天翻地覆，却终究烟消云散收场。

……你……就这么走了……

……也好，阿笔他应该能和你相处很好的……

看着霸皇解脱，温去病又是悲伤，又是替他欣喜，想起他最后的话语，长身而起，一步跨出，来到无穷高处。

温去病右手一回，释放三道门后就再无动静的真·封神台，一下晃动，化作一个小巧石台，朝温去病手中飞去，对他竟然没有丝毫抗拒。

所有的天神兵，都有自主意识，外人无法轻易强夺，就是通过“解码”，取得使用权的司马冰心，也仅能发动内部力量，不能随意收取真·封神台，温去病动念即收，没有遭到任何抗拒，这点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罢了，就把一切做个了断吧！

小小石台落入掌中，温去病正要窥探因果，寻找踪迹，陡觉一股热流自掌心涌入，流转周身。

温去病通体绽放豪光，在真·封神台传来的力量引导下，开始调整进化，新生的大千世界内，出现更多的星体，这些星体的荒芜大地上，景色变动，山岳耸立，水脉纵横，植被繁茂，草木出现，演化出各自不同，又益发完整的生态系，令这大千世界益发完善。

眼中所见，开始变幻，万物重影渐渐减少，过去未来愈发清晰，与大道之间的隔阂也不断破除，道之本源与永恒者的神能，都像是自行解码一样，在温去病脑中出现，令他明白过来，自己的境界正在进一步补完。

原本靠着吞噬始界，仓促证道永恒，需要千万年打磨，才可弥补的道基缺失，这一下近乎填补完满，让初登永恒的温去病，有了和其他老牌永恒者竞争的本钱，甚至尤胜刚殒落的魔主。

……好家伙，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是那个人的手段？还是什么天道的设定？

温去病的疑惑，无人能答，便是永恒者也不行。

菩提树下，古佛叹息；仙宫之中，天尊愕然；洪荒古殿内，方才松了一口气的妖皇，愣在当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豪光渐渐散去，新成的大千世界内，处处生机繁茂，堪比仙境、佛土，真正成了永恒者的道场。

温去病补完道基所缺，从勉强登上永恒的不完善者，成了逍遥自在的真永恒，正想再探那个人虚实，却见掌中石台，骤然崩毁，化灰消散。

……

小小木屋之中，褒丽妲和武苍霓通过水幕，看到温去病的状况，各有不同心情，却一起朝蓝衫男子开口。

“是你？”

“不会有问题吗？”

蓝衫男子身后，燕无双无言耸肩，看多了这类的场面，只要这个人在场，无论发生什么事，所有人都自然会认定是他的手段，其实很多时候……他压根只是在旁发呆。

蓝衫男子似笑非笑，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也没有像燕无双以为的那样发呆，只是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

简单一句，既无前因，也无后果，却搅得人心中不安，也不知他究竟意指为何？

“团长，你把话说清楚啊！”

武苍霓起身追问，蓝衫男子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身形却陡然化光，冉冉崩散，转瞬不见，只余下点点气息。

消失得极度突然，前一刻还好好在那里笑，下一瞬就彻底消失，武苍霓整个反应不过来，反倒是褒丽妲惊愕跳起，叫道：“这是……镇压？”

“他被镇压了？老天有眼！”燕无双握拳振奋，随即摇头，悻然道：“怎么可能？”

武苍霓晓得自己没资格做判断，却陡然生出一种感觉，就是那个人确实是彻底不在了，既不在此间，也不在任何地方；不在当下，亦不在过去未来，再不会被时光束缚，彻底离去了。

这样的状态，比起镇压，似乎更适合另一个专有名词……

三女互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超脱！”

历来永恒者追求的目标，竟然被那个人莫名其妙地达成，更荒唐的是，比起诸位永恒者为求超脱，不惜一切，什么也可以牺牲，那个人根本什么也没作，甚至从没想过要超脱。

……结果，他超脱了？

褒丽妲、武苍霓沉默，燕无双更是无言，回忆与那个人相处的过往，心中千回百转，却说不出一句。

蓦地，大地颤动，笼罩这片天地的无形屏障消散，托着小岛的巨龙，翱翔浮空，来到九重天顶，化作石像，成为漂在神界顶端的一座巨大浮岛。

当代诸位永恒者，皆生出感应，知晓这个变化，就连万古存在也隐有所感，各自错愕。

龙仙儿推敲片刻，一下明悟，失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个奇点成就永恒，另一个就会被送走，诸天之内，确实容不下两个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