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信仰有什么意义呢，苏荣止并不打算成为神灵，甚至如果不是命运使然的话，他连州长都不想当，只想安心当自己的富家少爷，当一个闲云野鹤。

这话说起来有些装比的感觉，苏荣止事实上确实是这么想的，很多东西都是没有得到前，你幻想他很美好，真正得到后，你会发现，除了表面的光鲜外，他们还有背后的不堪。

在华夏有一句俗语，男人一生可能会遇到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白月光，而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个饭粒，而红的确实心口的一抹朱砂痣。

具体的内容苏荣止有些记不清了，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不会使用金锄头，但皇帝所遭受的风险，不比农民少，否则也不会有，来生不在帝王家这样的说法了。

当然了，准确一点说，无论是哪一个阶级，哪一个位置，都有属于自己的苦难。那些所谓的谁羡慕谁，只是没有看到全貌，只是和我们对童年一样，不知不觉将它变成极尽美好罢了。

面对满地的尸骸，苏荣止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落了下来，翻阅查找有效的资料，自然也包括那些人的灵魂。

一番翻找之后，苏荣止略有所得，这时候外面已经隐隐约约听见嘈杂的行军声，苏荣止不想再动手，这种杀戮毫无意义，他只是一个人，无法将圣洲东征军的百万人马尽数诛杀。

最后收拾了一下战死兄弟的残骸，纵然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所谓的圣歌侵染，但这并不是他们自身的想法，苏荣止不想要他们背上叛军的名声。

将死去的尸体焚烧，骨灰收好后，苏荣止御剑离开了圣洲东征十字军的前哨营地，回到了大唐在中圣海峡前，建立的大唐营地中。

“师父，”苏荣止落在武明空身前，张开双臂保住跳起来的武念云，“这圣洲十字军，着实有些怪异，你能跟我讲一下他们的历史吗？”

“你呀你，”武明空伸出手指，点在苏荣止的额头上，“当时在山门中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要对世界整体局势有一个完整的理解，不能只将目标放在眼前的几个州上，你不听，还狡辩说，中州和翼洲已经足够大了，要走一圈都要好多年，圣洲，印洲这么远，我了解他们做什么，不是浪费时间吗？”

被自己师父提起自己曾经说出的傻话，苏荣止不禁有些尴尬，想伸手闹闹头时，发现手里抱着武念云，有些不方便，干脆就用脑袋挠了挠头，顺便挑逗了一下在自己怀中做鬼脸的武念云，“欸嘿嘿，师父，我那时候不是年轻吗，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一直以来都想找到灭我家门的凶手，考虑到我家族又不大，就我一个嫡系继承人，也没有独有的宝物和矿产，没有理由招惹太远的势力，因此我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附近的几个洲上。”

“可我没有想到，”迎着武明空审视的眼神，苏荣止继续辩解，“这才几年的功夫，我就统一了两洲半，剩下的中州统一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我已经打算好，在完成对泰山王和碎山王的围剿后，我就开始了解印洲和圣洲的情报的，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嘿嘿。”

望着嬉皮笑脸的苏荣止，武明空毫不忌讳的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顺便也在武念云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没开始征战，你也要了解一下他们的历史，了解一下他们的习俗，了解一下他们的国情啊，你真的什么都指望我们吗？”

“那是当然啊，”苏荣止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放下武念云，来到武明空身前给她捶肩，“我只是一个小孩子，纵然被师父你们填鸭一样塞了许多的知识，但我还是太稚嫩了，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没得比，师父你也是清楚的，无论哪个州，有傻子，也有智者，在国之灭亡的时候，必然有妖孽出来力挽狂澜，我总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腐朽上面吧。”

“你呀，还真是个惫懒的性子，和云儿有些相似呢。”看着苏荣止这样一副完全抛弃脸面，还没开打就找师父的举动，武明空笑骂了一声后，反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怕你能力差，就怕你能力差，你还自以为是，老人可能有疏漏的地方，有过时的地方，但你要是全盘否决，倒霉的一定是你。

“师父，”苏荣止绕到武明空身前，殷勤地帮她捶腿，“现实又不是热血小说，不存在你虎躯一震，万方拜服，更不存在你爆发一下小宇宙，来一段回忆杀，扯一些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就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现实是很残酷的，带着一种冰冷冷的公平。”

听到最后一个词语后，武明空起了兴趣：“奥，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冰冷冷的公平？”

“没问题，”苏荣止伸出尾巴，将想要偷袭的武念云抓了个正着，捆成粽子放在了两人身前，“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天赋，身世，机缘，这些从来不曾公平，有些人天赋极差，修行十载不如别人一日光阴，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不但修行天赋俱佳，甚至音律，医术，阵法，书文，样样精通的。”

苏荣止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这就是我的天赋，很不公平，我就是可以用比别人要少的时间，去取得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就，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句我以前一直觉得的一句屁话，很多人的努力，根本达不到拼天赋的水平。怎么可能达不到，无论是哪种修行从一开始就是天赋的比拼，一个没有音感的家伙，想要学习琴艺，要比有音感的普通人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甚至还可能赶不上。”

“但现在，我不再这样认为了，这句话并不是屁话，只是我将它放到了我这个境界，而不是一个兴趣爱好，而不是仅仅为了混一口饭吃的水平，在那个水平下，天赋的高低，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完全不通音律的人，也可以弹琴弹的很开心，一个完全没有音感的家伙，也可以通过死记硬背，千百次的练习，弹奏出很好听的曲子。”

“确实是这样没错，”武明空伸手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脸，换来了武念云的呲牙咧嘴，“天赋这种天生的东西，确实是谈不上公平，但一般人确实也使用不到这个公平，他们要做的只是千百遍的练习，然后用来谋生罢了。”

“所以我说，抱怨自己天赋不好，是一个笑话，天赋其实是很公平的，它最大的公平就在，你根本用不上他，除了你将他当成借口的时候，而且，”苏荣止冷笑一声，“准确一点，什么叫做天赋呢，天赋是不可更改的吗，这个没有人答得上来。”

“天赋如此，家世，机缘同样如此，公平的冷冰冰就在于，他不相信奇迹，没有理由说，因为你认为自己是主角，自己是光明的一方，就能无视别人天赋，无视别人的家世，无视别人的机缘，甚至于，无视别人数十年上百年的努力，仅仅凭借着一些名为勇气的莽撞，凭借着一些空洞的口号，就能将一切不符合你心意的击成粉碎。”

“当真是冰冷啊，”武明空感叹一句后，开始给苏荣止讲解圣洲的历史。

在最初的时候，圣洲并不叫圣洲，而是另外一个名字，圣洲上面人的生活和中州有些差别，但总体上差别不大，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有修士飞来飞去，都有武林人士争强斗胜，也都有帝王将相，都有士农工商。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为光的少年，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发动了起义，想要推翻当时的统治者。

和前面成百上千场起义一样，这次的起义也是以失败告终，少年和爱人被俘虏，被烧死在火刑柱上，两人的尸骨化成烟灰后，仍是相握的姿态。

再然后，就是复苏，不知道是少年的复苏，还是有人假借少年的名义复苏，总之，少年就好像幽灵一样，在圣洲的各处出现。

少年的行为不再只是领导起义，见义勇为，扶危济困，少年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自然也就有也来越多的人，去传唱少年的名字。

当时的圣洲也确实到了一个王朝的末期，上层愚昧，下层贪腐，正常来说，如果没有少年的出现，也会有别的人，或为求生，或为野心，而举起革命的旗帜。

然而，巧合就巧合在，这个虽然已经到了末期，但那场决定一个王朝彻底灭亡的天灾，迟迟没有降下来，反倒是连年丰收，仿佛是老天在为这个腐朽不堪的朝堂续命。

肉食者鄙，这句话说说就好，真要是信了，就是傻子了。

上层从来不是一个人，有人腐朽堕落，自然也有人清醒自省，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跟何况这个是一个帝国呢，一个占据一州之地的帝国，在没有足够外力的侵扰下，是可以撑过许多风雨，甚至有可能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