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沐灶大官人独自坐在单间案头前,背影被摇曳之烛火拉得跳跃悠长,看上去十分落寞。
“大官人今日好兴致。”涪莘浅笑着膝行至他身侧,“可是想念奴家?”
金沐灶瞧着她看了一会子:“你今日怎地了,平日里不是这个样子。”
“平日如何,今日又何如?”涪莘自顾自倒酒,“元都来的北兵来势汹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看来,大官人不仕未必坏事。守住家业方是正道,做个富甲一方的商贾不是比朝不保夕的芝麻绿豆小官儿强上百倍。”
“国若破,何敢言家?”金沐灶全无心思地品酒聊天。
“又是个正经的。”涪莘口中嘲弄,心中却很是敬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反是我们这般红尘逐浪之辈,落得逍遥自在,无拘快活。”
“本欲与你续言上回断处,此次前来,却无心思再谈。”金沐灶叹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还有甚么可平可治?便是身家,也是无心修齐。”
“大官人这般机敏人,怎地这事却转不过弯儿?”涪莘美目流转,似在算计,“平日科举层层束缚、道道限制,大人才学无以施展才是可惜;现下时局不安,奴家私以为,大官人若真有心建功立业,眼下才是时机。”
金沐灶敛目沉思。
外头声音嘈杂,打杂响声不绝于耳。涪莘听见众女娘丫头们尖叫哭嚎声,心中已知不妙。
“金大官人,请这边走。”拉起尚还在深思的金沐灶,推他进了内室塌下的地道,这金沐灶只当客人耍浑欺负姑娘,哪里练就涪莘的耳朵,什么是借酒装疯,什么是真正的灾劫,涪莘的耳朵是决计瞒不过的。
难得如此爱国,胸怀抱负的坦荡君子能够在这凤凰楼里让她涪莘给碰得到,能救出一个便是一个了……
送走了金沐灶,房门便给人推来。
涪莘一个激灵,心中暗道不好,慌忙中塌口掩盖不好,漏出一个偌大的洞口。
“来了一些蛮兵,你还不快些想想办法。”却是墨玉闯了进来,见着她手忙脚乱地守着幽幽的暗道洞口,声音一滞,随即冷冷道,“你意欲逃走?”
涪莘见着是他,倒是松了一口气,悠哉游哉盘腿在塌边坐好:“怎么会?饶是整个凤凰楼里人都逃光了我也不会走。”
这倒是实话,出了凤凰楼,她就彻底断了生计,连自个儿都养不活。
“你送走了谁?”墨玉不可置信道,“金沐灶?他与你非亲非故,何必如此紧张他?”
不知为何,墨玉只觉一团乱窜的火气堵住胸腔。
“谁说非亲非故?他可是娘子我的财神。”涪莘神气地笑道,“钱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送走了他自然保住娘子我断不了的财路!”
“还敢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了。”墨玉忽又觉顿时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走罢。”涪莘拍拍手上尘土,笑嘻嘻道,“出去会会咱们的新财神。”
清楚听到身后墨玉咬牙的声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