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摄影师从村里回来,路过小镇,于是,便去了那个酒吧。
他说:“嗨,我回来了。”
酒吧老板和女人见到他,脸上都露出温暖的笑容。酒吧老板端了一盘水果,又端来了一杯鲜果汁,放在摄影师的桌子上,道:“这次出去拍了很多照吧?”
摄影师笑笑,说:“是的。有花有草,有房有地,有树有人……”
酒吧老板笑笑说:“还有什么是你没有拍到的。”
摄影师说:“很遗憾,有一种野鸟没有拍到……那种鸟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它的全身,要么都是红的,要么,都是绿的,反正很漂亮。可是……它太小了,而且,离人特别远,它站在树枝上,只要消消有一点响声,它就会立刻飞走了,实在是来不及拍它。”
酒吧老板说:“你应该守在那里,爬在那里别动,然后,把相机准备好,等它飞回来的时候,你再拍。”
摄影师说:“我守了,守了一个早上,可是,就被惊动之后,就没有再飞回来……而是越飞越远,我也,我也没有必要去追它,反正也是追不到的。然后,第二天,我又去守了,好不容易守到了,我正要拍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旁边,爬来了一条蛇……你不知道,我最害怕蛇了,虽然,我是一个男子,而且,我也平常也挺喜欢危险的,可是,我真的最害怕蛇了,从小就怕,这一个心里恐惧,却从来没有克服过。”
酒吧老板说:“为什么?你小时候,被蛇咬到过吗?”
摄影师说:“不是我……是我的二姑。她就是被蛇咬死的……当时,她正在厨房里做饭……你知道,那也是农村,而且,住的还是土房子,所以……蛇很容易就会砖进去,当时,我二姑,真在做饭,坐在那里烧火,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条蛇就在她的身边……后来,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上有一个凉幽幽的东西……低头一看,才看见一条蛇爬到自己的腿上来了,她大叫一声,一把将蛇扔到一边去,可是,就在那一下,蛇咬了她。你知道……当时,大家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我跟我姑在家里……她被蛇咬了以后,我们都很害怕,可是,却毫无办法……那是一条很毒的蛇……我姑姑让我去找爸爸……当时,我爸爸,他们所有人都在地里干活,于是,我就去地里找他们……跑了好远的路,那时候,我很小,脚步太小了,我感觉,我跑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他们……当他们干回来的时候……我姑姑已经快不行了,而且,那里,离医院非常的近……后来,了一些人,将她抬到医院去,因为没有公路,所以,只得走路抬着去,可是,还没有到医院,她就不行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简直……有点难以接受,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对蛇这个东西,都觉得,相当的……恐惧。”
酒吧老板和他的女人听了之后,脸上都带着淡淡的伤感之色,当然,摄影师也是如此。
女人说:“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摄影师,笑了笑,说:“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你看,现在,我到处跑,在很多的旅途中,也遇见过不少蛇,但是。每一次,我都是绕道走开,我也并不忍心将他们打死……毕竟,那也是生命,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们,但是,旅途中,总是难免的,尤其是农村。”
酒吧老板道:“对……农村就是这样……那之后呢……你还拍了些什么?”
摄影师说:“之后,还拍了很多小动物,比如……小松鼠,什么的……当然,也拍了一个姑娘。”
酒吧老板和女人都很好奇地看着他。
摄影师说:“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我刚去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走了很多的路,实在是又累又饿,又渴。是的,我带去的干粮被我吃完了,所以,我就只好在村里人家找吃的……之前,去了好几天,可是,家里都没有人,门都上了锁,再一看院子里,都已经长草了,想必,也是好久都没有住人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家,都出门去找工了。后来……我又去了一家,就是那个姑娘家,只有那姑娘跟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家里。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而且,很乖巧,很听话……”
“我说,我是来旅游的,从外地来的……我太累了,可不可以在你们家休息一下……那位小姑娘二话不说,就把我领进了门,然后,又向介绍了她的爷爷奶奶。后来,我问她,我说:你什么情况都没有问我,就把我领进门了,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小姑娘说:我没有想过,只是,听说你太累了,所以……呵呵,人嘛,出门在外,总会有难处的时候,所以……再说了,我看你真的很累的样子,所以……而且,你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并没有什么的。我说:可是……好吧,对了,你多大了?小姑娘说:我十六岁。我说:十六岁,应该在读书才对啊,你没上学吗?小姑娘说:嗯,没上了……我初中刚毕业,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就没读了,现在爸妈都出去打工了,我要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我说:你真懂事。就这样,我就住在了她家。她真的太懂事了,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酒吧老板说:“是啊,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只是真可惜,她现在应该还要学校里念书才对,自己的青春那么美好,可是,却全部奉献给了老人。”
摄影师说:“对……没错……那个小姑娘,对他爷爷奶奶可好了,活太重的,都是自己来,她每天,还要下地去干农活,很早就出发……
天刚一亮她就起床,然后,把猪食煮好,然后,就上山干活去了,有一天,我来了兴致,便跑她一块儿去干活,那是一个山地,在一个山上,我们爬了很久的山路,而且,还很陡,她家的地里种了很多玉米……那时候,玉米刚刚有一尺来高,绿油油的……当然,长得也并不是那么好,因为,那是在山上,而且,那里的土并不怎么好,里面有很多的石头,小姑娘,就是去给玉米撒化肥的。用锄头在玉米苗底好轻轻地挖一下小坑,然后,把化肥酒进去,然后,再把泥土盖上。她手动作是那么娴熟,然后,一口气,可以施几十颗。后来,我也试了一下,其实,那很累人的,是需要力气的,而且,那个锄头,很重,起码也有两公斤。你说,那么小的一姑娘,要拿那么大的一个锄头,然后,不停地挖不停地挖,那一刻让我非常感动。”
“我说:梅梅……是的,她叫梅梅。我说:梅梅,你一个人在家里,你会不会觉得委屈,看到别的跟你一样大的姑娘,都在外面读书去了,你。会不会觉得很不甘心。梅梅说:对啊……有时候会觉得很难过,很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出生,是我所不能改变的,当然,我这样说,并没有怪我父母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老天对我有点不公平,你要想,为什么我们家条件那么差,我父母非要出去打工不可,你知道,在这农民,一年的收入很少的……如果不出去打工的话,有可能,连吃饭都不够……所以。有时候真的很无奈,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是,有时候,看到以前跟我一起读书的朋友们,从外面读书回来,有时候遇到他们,我都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觉得很惭愧,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很悲惨一样。”
“我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一个好姑娘,你为家庭想,你能为父母想,你并不是那么自私,相反,你比你的同学们都要勇敢,都要坚强……我觉得,我很佩服你……梅梅笑起来,说:谢谢你安慰我,对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城市生活吗?为什么,你却反而喜欢农村生活。我说:呵呵……这个……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好吧,也许,城市生活,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绚丽,其实,城市生活,没有农村生活那么宁静。梅梅说:可是……说实话,我多么想去看看高楼大厦,还有,城市里的公园。看起来是那么干净,还有那里的街道,看也来也是那么宽,还有好多好多的车子……我想坐火车,我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我只坐过汽车,而且,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只有我闪县城。”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是的……我真的有点难过,我觉得,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她接着说:我爸和我妈,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就是坐的火车回来……我听他们说,火车很长很长,有好几十节车箱,是吗?一个车箱里有一百来个人,甚至更多,是吗?我说:对的……确实就是那样。梅梅说:哇……我只在书上和电视上见过,那个,跟书上和电视上的是一样的吗?我说:是的,差不多就是那样样子。梅梅说:那么,火车跑起来,很快了……我说:对,很快……梅梅又说:像气车一样,对吧。我说:对,差不多,不过,比汽车要稳很多,汽车太抖了。梅梅说:对,没错,汽车太抖了,我记得,我中考的时候,跟着同学样还有老板,一块儿坐车去县里参加考试,那个路……是的,这边是土路,你们都知道的嘛,对,就是那样,她说:我坐在车上,感觉,头特别晕……后来就土了,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坐车,特别晕车。很难受,胃里简直就是,唉。生不如死……吐了好多次,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一下车,我又吐了……那一整天,心情不好,心里特别难受,连饭都吃不好……回来也是一样的吐……唉……我一辈子也不想再坐汽车了,那,你说火车不那么抖,想必,我不会再晕火车了吧,你说呢?如果不晕的话,那么……将来……我就去外地,然后,去很远的地方,坐火车去。我说:嗯。”
酒吧老板说:“那,你在那里住了多久?”
摄影师说:“我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然后我就去了另外一个村。”
酒吧老板说:“哦,那你这一次,一共去了几个地方?”
摄影师说:“三个地方。怎么说呢,其实,农村,也都差不多的吧,但是,也有很多的地方不一样,比如,一个新平村,你应该知道吧?”
酒吧老板说:“嗯,知道。”
摄影师说:“对……就是那个村的话,很缺水,不过,地比较平,还有油菜比较多,要是,早两个月的话,我相信,我能看到很美丽的油菜花。另外就是三合村,那个村还是不错的,那个村,分为上村和下村,上村是在山上,什么条件都比较差,而且,他们是住在山上的,反正就是一出门,还真的有可能滚下山去,呵呵,还好,那些山也算不得是特别陡,但是……反正,也不平,很斜,不过,下村的话,就要好得多,那里很平,而且,还出稻谷,就是……对,就是这两天,那稻田里面的长秧苗长得很好,很茂盛,而且,他们的水源也很丰富,所以,条件算是很不错的。另外就是米田,对,那个地方也还不错,只是比较高一些,冬天的话,可能会有点冷,也出稻谷,包谷,小麦什么的。对了,他们还出燕麦。我吃过燕麦草面……是我在我住那家吃的。很香。”
酒吧老板说:“喔,挺好的,真是羡慕你了……去了那么多地方……对了,那些路并不好走,你能走得过去吗?”
摄影师说:“那当然了……你看,我常年在外旅行,
去过很多地方,虽然,我是出生在平原地方的,可是,对于爬山,走险路,那样的事情,简直不算是什么挑战。不过,就是有点累……好在,我也习惯了。”
酒吧老板说:“是啊,去那么多地方,肯定是累坏了……那么,那些人,还好吧?没有难为你吧?”
摄影师说:“没有,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有些不敢信任我……比如,我去米田的时候,我去问了好几户人家,就说可以不可以住在他们家,我可以每天付一点钱。只要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叫我吃就行了……可是,有好几家,都不愿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说,我看起来像坏人吗?呵呵……其实,这我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访犯心里,每个人都是会有的,所以,他们就会很客气地打发我走……笑着跟我说:你再到别家去看看吧,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其实,我知道,对于农村来说,怎么样也都是能够多找出一个房间的,甚至,很多人家,他们的房子跟本就不住人,空着,堆放货物什么的。不过,很幸运,我在三合的时候……我去找了三合村的村公所……对,因为那里的村民不愿意收留我,所以,我但去找他们的村主任,呵呵……我说我是从外地来旅游的……我说,我是一个摄影记者……是的,我就是那么说的,我说我是一个摄影记者,他们听说我是一个记者,所以,立刻就招待了我,而且,让我住进了村公所,并且村主任还让我去他们家吃饭……呵呵……所以说,有时候……唉……后来,他们就问我是不是来采访的,我说,不是,我是来旅游的,他们似乎很失望的样子,我又说,不过,我会拍一些照片,也许,报社会用得到的……哈哈哈……”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他们又立刻高兴起来,我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是太热情了,给我倒酒,而且,还杀了一只鸡,炖了一只火腿,老实说,我觉得,农村里的东西就是比城里的吃起来有味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一点,不过,这样,我到是也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是记者之内的,或者是政府单位的工作人员,只要以那样的身份,去到一个地方,我相信,你一定会比较好混一点。哈哈,所以说,将来,我很有可能,还会以一个摄影记者的地方,去很多地方,起码这样,我可以避免一定的麻烦,很多事情,都可以很轻松地解决了。这就是中国试的人情关系,哈哈……”
酒吧老板道:“对……多走一些地方,自然能多了解一些东西……所以说,走万里路,如读万卷书,我相信,就是这样的道理。”
摄影师说:“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定要多走一些地方,而且,一定要往最深入的地方去走,比如说,去山区里,去农村,去任何很多人都没有到过的地方,去没有暴过光的地方……这样,你才能够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如果,每天只能在城市里呆着的话,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酒吧老板说:“真的很高兴,你能来到这个地方……”
摄影师说:“谢谢……”这时,摄影师似乎突然想起了李梦露。然后,又问道:“对了,那个……女孩子呢?”
酒吧老板怔了一下,道:“你是说,那个李老师吗?”
摄影师道:“对,她……”
酒吧老板说:“她时常来我这里喝酒……有时候,我见她似乎很是忧郁的样子,我不知道她是否有一些伤心的往事……”
摄影师说:“想必是吧,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教书,想必,也是为了治疗心中的伤痕吧。”
酒吧老板说:“我以为你们彼此比较了解……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摄影师说:“不……我也是才来这里,才跟她认识的,事实上,我们并不是那么熟悉,只是,那天,认识之后,觉得很有亲切感。因为,我们都是从外来的人,所以……那天,我和她一块儿来你们这里喝酒,但是,更加让我开心的是,没想到,竟然认识了你们这一对。真的很高兴。我想,等我回去以后,这将成为我最美好的回记忆。”
酒吧老板说:“是啊,认识你跟李老师,我们也很高兴,那么多年来,在这个地方,除了我跟我妻子,似乎再没有一个外地人到来过……呵呵……所以,有时候,也算是挺孤独的,当然,我们彼此相伴,到也不是时常感觉到孤独,现在,又多了一个李老师,只是,很遗憾,你很快就要走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呢?”
摄影师说:“随时。呵呵。看心情……也许,我会多留几天也说不定。”
酒吧老板说:“也对……不过,我是希望你能多留几天,那样,我们可以多喝几杯。”
摄影师说:“但愿吧……我是一个一时兴起的人,无法做任何的承诺,说不定,明天我就离开,也说不定,十天后,我还在这里,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一个非常没有计划的人呢?”
酒吧老板说:“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切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也挺好。”
摄影师想了一下,说:“对了,你有李老师的电话吗?”
酒吧老板说:“没有。”
摄影师说:“那,你知道……他们的学校在哪里吗?”
酒吧老板怔了一下,然后,用一双欢喜的眼光看着他,说:“知道……一直往那上面走……有一棵大树那里就是,想必,她也快放学了……你……”
摄影师笑了一下,道:“谢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