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他们在华北,平津的利益不同。”
多田骏感到这样的谈话,有点像小学生求教于先生,太失自己的身分了!然而他又没有充足的理由驳斥土肥原贤二的立场,一时也想不出挽回自己面子的借口,只好气呼呼地背剪着手,在室内快速地踱着步子。土肥原贤二为了照顾多田骏的面子,便对自己的助手专田盛寿说:“蒋介石是个有头脑的政客,他通电全国逮捕殷汝耕,是做给中国人看的。如果他真的和我国为敌,他的中央军,还有宪兵第三团,就不会从平津一带南撤;宋哲元也狡猾得很,他的所作所为,无外乎和我们讲价钱,把自己的身价提高一些。”
多田骏明白这番宏论是说给他听的,从道理上讲,他是无法批驳的,可依据他自己的从政经验,他知道,政局的变化,经常不是按照理论的说教演进。为了秋后算帐,他收住脚步,问:“你认为平津的形势将会有何等变化?”
“具体的变化,谁也难以预料。但蒋介石和宋哲元谁都不会发兵,殷汝耕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岿然不动,这是肯定的。”
“宋哲元将军向何处去呢?”
“他不仅不会倾向南京政府,而且会因此更向我们靠拢。”
对此,多田骏不敢做乐观的估计,遂悻悻然地离去了。即日深夜,南京方面又发来了紧急密电,报告何应钦带着熊式辉、陈仪等军政大员驱车北来,多田骏拿起电话要通了土肥原贤二,操着嘲讽的口吻问。对此,多田骏不敢做乐观的估计,遂悻悻然地离去了。即日深夜,南京方面又发来了紧急密电,报告何应钦带着熊式辉、陈仪等军政大员驱车北来,多田骏拿起电话要通了土肥原贤二,操着嘲讽的口吻问。”
“安抚宋哲元,稳住华北的阵角。”
“何宋会不会同舟共济?”
“请放心!他们是永远不会共驾一条与我为敌的船的。”
土肥原贤二的判断是正确的。宋哲元为了独揽华北大权,殷汝耕事件发生前后,曾命令秦德纯发电何应钦:“自我公去后,因负责无人,伏莽潜滋,枝节横生。局势演变,恐委座有北顾之忧,我公有噬脐之悔,时机迫切,请速北来主持大计,免再贻误。”
他的用心是一目了然的,那就是以请的方式要挟何应钦、黄郭让权。可是出他所料的是,何应钦以钦差大臣的身分,携带着众多的党政军要人北上了。所以,当他听说何应钦的专车已到达丰台的时候,迅然变色,问秦德纯:“他又来干什么?”
秦德纯一向以和事老著称。连大独裁者蒋介石都曾对何应钦说过这样的话:“他是北方人,和各方面都很好,人很能干,办事也很好。”
他对何应钦此次北上打心眼里是不高兴的,但表面上还照样笑着说:“敬之来干什么,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殷汝耕是他和黄郭带来的部属,冀东这块地盘,又是他管辖的范围,他不来收拾这乱摊子谁来?”
来哲元疑虑地说:“我看,恐怕不单是为此而来吧?”
“那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我们的二十九军!”
宋哲元望着故装愕然的秦德纯,爱责地说,“绍文!为人不可过于忠厚。你想想看,一个小小的殷汝耕,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
对此,秦德纯当然是清楚的。同时,他也明白宋哲元想当华北王的急切心理。但按照他的处世哲学还是主张大面上也应当说得过去。所以,他叹了口气说:“先不谈这些吧,你我还是应当驱车去丰台,欢迎这位何大人的到来。”
“我不去。”
“为什么”
“他奏请汪精卫委员长免除我的察哈尔省主席一职,和我们打过招呼吗?”
未哲元气愤地一挥拳头,“我宋某人绝对不干那种把我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事!”
“那这表面文章也不做了?”
秦德纯为难地问。“我是决心不做了!至于你嘛,”宋哲元缓和了一下口气,“可以代表我,代表二十九军去做。”
“这叫我如何去做呢?比方说吧,问到你去什么地方了,我该如何回答呢?”
“你就说我病了,前几天就搬进颐和园去休养了。”
秦德纯离开宋宅赴丰台不久,宋哲元也从武衣库私人官邸搬进了颐和园,静观局势的发展。何应钦走出专列一看,为首欢迎他的是秦德纯,心中一阵不快,本来就没放晴的脸又拉长了许多。秦德纯急忙趋步近前,主动地握住何应钦的双手,没放晴的脸又拉长了许多。秦德纯急忙趋步近前,主动地握住何应钦的双手,“军长身体不适,在西山休养,特委派我欢迎您的到来。”
何应钦明白这其中的玄妙,加之车站并非谈话之所,遂打着官腔哼啊哈地搪塞了几句,驱车直驶中南海居仁堂。吃过所谓的接风酒宴之后,又把秦德纯叫到跟前问:“北平的治安情况怎样?”
“请放心!有冯治安师长担任北平城防,您的安全,我们可以负完全责任。”
秦德纯满面堆笑地答说。何应钦听了这句恭维的客气话,使他立即想到中央军已经南撤,警卫自己的宪兵三团也被赶出了北平,自己的安全与否,已经操在了二十九军的手中。他强按下自己的火气,打着官腔地说:“请转告宋军长,南京行政院已经做出了决议,在撤销北平军分会之后,以宋哲元为冀察绥靖主任代之。”
这个消息真是天大的喜讯,秦德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因为随着北平军分会的撤销,何应钦等于双手把军权交给了宋哲元,整个华北也真的划归二十九军的势力范围了!宋哲元晋升为冀察绥靖主任,他秦某人捞个北平市长当是不成问题的。他一转念,若要真正得到北平市长之职,还必须把华北的行政大权交到宋哲元的手里。他十分策略地问:“驻北平政务委员会的最高长官——黄郛委员长何时北来省事?”
“黄委员长身体欠安,仍在莫干山休养,”何应钦不慌不忙地说。“那。北平政务委员会由谁来主持工作呢?”
“南京行政院做出决定,由我代行其职,主持工作。”
何应钦不露声色地答说。秦德纯听后如梦方醒,为了稳住宋哲元,赠于冀察绥靖主任之职,但平津、华北的实际大权依然握在何应钦的手里。秦德纯遂悻然告辞。宋哲元住在颐和园里的谐趣园中,天天和部属研究如何挤走何应钦的大事。他们知道,欲达此目的,必须借助于日本在华的势力;欲求借日本人的力量,又必须答应土肥原贤二提出的成立“华北防共自治政府”。正在这时,宋哲元安插在中南海的坐探送来了情报:土肥原贤二再次由天津来到了北平,何应钦主动地拜访了土肥原贤二,双方会谈内容不得而知,宋哲元再也坐不注了,连夜召集亲信开会,研究何应钦拜访土肥原贤二的目的,以及由此所引起的时局变化。结果没有取得统一的意见。最后,秦德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天我去拜访这位老冤家——土肥原将军!”
作为谋略家的土肥原贤二,自打何应钦主动拜访以后,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底数:何应钦无力阻挡华北自治的潮流,也不想用实力消灭殷汝耕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他此次北来,只是为了应付公众的舆论而已。面对这样的大好局面,如何推动宋哲元在华北实行自治呢?土肥原贤二认为首先利用日本的力量,把何应钦赶回南京去,让宋哲元进一步知道,他胆敢不听日本的号令,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为此,他把大汉奸白坚武、王揖唐等人召集到一起,共同研究了一个方案:由白坚武、王揖唐等人组织华北五省代表,持请愿书到中南海居仁堂请愿,要求华北五省自治。在形成兵临城垣的形势下,再由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面,促使何应钦早一天成行南下。会议刚刚结束,秦德纯突然前来造访,土肥原贤二成竹在胸地笑着说:“你们的心事,我全都知道。明天上午,你可去中南海居仁堂求见何应钦,提出以宋代黄的方案,宋将军就会轻而易举地夺得华北的第一把交椅。”
秦德纯听后愕然,弄不清土肥原贤二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未敢深谈,便返回了颐和园,向宋哲元禀报了土肥原贤二的意见。“你们的心事,我全都知道。明天上午,你可去中南海居仁堂求见何应钦,提出以宋代黄的方案,宋将军就会轻而易举地夺得华北的第一把交椅。”
秦德纯听后愕然,弄不清土肥原贤二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未敢深谈,便返回了颐和园,向宋哲元禀报了土肥原贤二的意见。“大事不好了!数以百计的各界群众拥在新华门外,要求晋见何长官。”
何应钦是武人,生平最伯的不是血与火的战场,而是工人、学生的游行示威。在他的心目中,历届北洋军阀政府都垮在学运和工潮中。他此次北上,是奉命行事。他的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想镇压群众示威是不可能的,何况自己在离开北平之前,也不想落个镇压人民抗日的罪名呢!所以这些天来,他躲在中南海里,对北平学界如火如茶的抗日风潮充耳不闻。可今天早上的请愿者与往日不同,他们打的旗号是要求“华北五省自治”。何应钦稍经思忖,遂决定召见这次清愿的代表。不多时,10多名所谓要求“华北五省自治”的代表冲进了居仁堂。何应钦一看他们那流里流气的样儿,便猜到了他们的真实身分。于是高做地说:“有什么要求,就当面谈吧!”
何应钦小视了这些请愿代表!虽说他们都是一些地痞、流氓,但因有日本人的支持,神气得不得了!他们把所谓要求“华北五省自治”的请愿书,每人手里的三角形的彩纸小旗往桌上一扔,就像是一伙打群架的无赖那样,七嘴八舌地大吵大闹起来:“我们要求华北五省自治!”
“我们坚决脱离南京政府的领导!”
“我们和满洲国携手共进,我们要和日本帝国共存共荣!”
何应钦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听着这咒骂自己的请愿声。待到这批雇佣的地痞、流氓叫喊够了以后,他只好蹩着眉头,故做心平气和的样儿说:“你们的要求和意见,我一定报告南京中央政府,一俟有了结果,立刻就转告给大家。”
这批所谓的各界代表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终于高兴地哼着小曲打道回府了。但新华门前的口号声依然如故,此起彼伏地叫喊着。何应钦愤怒之极,一边在居仁堂中快速地踱着步子,一边暗自怨恨蒋介石、汪精卫要他北来受过。他刚刚坐在沙发上想闭目养养神,侍卫又惶恐地跑了进来:“报告!土肥原将军求见。”
“不见!”
何应钦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吼了一声。“不见不行啊!他、他”侍卫指着已经走进屋门的土肥原贤二,“他已经来了”
“啊?!”
何应钦大惊失色,望着笑嘻嘻进来的土肥原贤二,不知所措地:“你怎么也不预先联系一下呢”
“师兄拜访师弟,还用得着联系吗?”
土肥原贤二亲切地称何应钦为师弟,因他俩都先后就读过士官学校。他主动地握住何应钦的双手,“你说是吧?师弟!”
“是!是”何应钦尴尬地笑了笑,“请坐!师兄,快请坐”土肥原贤二为了打破这难堪的局面,自然也是为了给何应钦个台阶下,土肥原贤二为了打破这难堪的局面,自然也是为了给何应钦个台阶下,亦悦乎!”
“对,对”
“另外,我这位师兄的到来,说不定还能为师弟排忧解愁呢!”
何应钦正不知如何从被动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他急忙借坡下驴地说:“我也希望师兄能帮我排解忧愁,尽快地出现柳暗花明的局面。”
土肥原贤二看着怅然不语的何应钦,知道他希望通过自己之口,道出日本政府对目前华北形势的态度。他自然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他蓦地把话题一转,关切地问:“师弟!宋哲元将军为何不露面呢?难道对你的到来”
“不,不听秦德纯将军说,他病了,正在西山休养。”
何应钦穷于应付地说。“我看宋将军的身体并非是不适吧?”
土肥原贤二引而不发地说。何应钦当然清楚宋哲元的病因,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态度,微然摇首,问:“那依你之见呢?”
“我看是政治病!”
土肥原贤二扫了一眼何应钦的表情,“再说得明白一点,他得的是权欲症。”
何应钦面对土肥原贤二锋利的进攻,有些坐不住了,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防范。“师弟,你是一个聪明人,仅凭你和你的随员,就能阻止宋哲元将军接管华北的军政大权吗?”
“我和我的随员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可我们的中央政府“也没有这个能力!”
土肥原贤二分析了广州和桂系的离心离德,又详述了西北军杨虎城将军的亲共存己,当他说罢红军长征业已到达陕北,正欲渡河东征以后,又威胁地说,“你们是十个指头按十个跳蚤,结果一个也抓不到,反而把蒋总司令咬得不得安宁。你说对吧?”
何应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既然蒋公要你来北平做表面文章,借以应付舆论视听,那你何必不顺水推舟呢!”
土肥原贤二伸手制止了欲要答辩的何应钦,进而又严厉地说,“最近,蒋公说了一句名言,叫攘外必先安内。言外之意,就是要我们一块携起手来对付共产党。我看师弟是到了大彻大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