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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征四郎习惯地挥击了一下右拳,接着又说明自己命肃亲王的长子宪立请溥仪的老臣罗振玉赴津,和派遣至津门的参谋上角利一块完成游说溥仪出关的任务。一个月的时光过去了,很不识相的皇帝给了四个字的答复:“暂不出行。”

说到此时,他蓦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帝国驻天津总领事桑岛,更是一个老糊涂了的混蛋,他不同意溥仪离开天津卫!”

“息怒,息怒”土肥原贤二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留居天津的宪飞发来的机密电文,“你看看吧,这是绝对可靠的。反对溥仪离开津门的,绝不仅仅是桑岛总领事。”

板垣征四郎接过电文一看:“桑岛总领事拜会了天津驻屯军司令香稚,二人议定,不准溥仪离津。”

他顿时火冒三丈,把电文往桌上一摔,愤慨地说:“帝国的大业,都断送在这些争功排他的鼠辈身上了!”

土肥原贤二收好这份机密电文,似乎早已把人世间的事都看破了,参禅似地说:“这就是现实!我经常想,在通往理想事业的路上,最大的障碍不一定是沿途的崎岖小路,主要的是要战胜来自我们内部设置的路障。”

板垣征四郎蹙着眉头久久不语,突然把头一昂,干脆地说:“我历来主张实干,这样吧,溥仪出关的事,还得请你亲自出马。痛快地说,行吗?”

“我惟帝国之最大利益是从!”

土肥原贤二郑重地说,“但不知本庄繁司令”

“由我去说!”

“上海的田中隆吉有消息吗?”

土肥原贤二望着板垣征四郎问。“这个花花公子,前几天就说动身来奉天,可至今还没到。”

板垣征四郎异常反感地说,“他呀,准是又被那个王府的公主给缠住了。”

土肥原贤二知道,这位王府的公主就是川岛芳子。关于川岛芳子离开川岛浪速回国后的经历,尤其是和田中隆吉的艳史,他了如指掌。为了消除板垣征四郎的火气,他笑着说:“在这件事情上,我看田中隆吉还是卓有远见的,此次策动溥仪离津出关,说不定还要用这位王府的公主呢!”

“用她干什么?”

板垣征四郎望着已有定见的同窗老友,难以理解地问。“这你就不要追问了。”

土肥原贤二突然收起笑颜,“如果田中隆吉近期抵达奉天,请他务必来我这儿一趟。”

期抵达奉天,请他务必来我这儿一趟。”

“你是奉板垣大佐的命令来见我的吧?”

“不!不”田中隆吉拘谨地说,“我,还没有见到板垣大佐。”

土肥原贤二感到田中隆吉有难言之苦,遂有意缓和了一下气氛。在随意的交谈中,他获悉田中隆吉不仅和板垣征四郎私交不好,而且在上海干下了愧对上司的难言之事。他沉吟片刻,神态严肃,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难处,可以对我直言,一切后果由我给你承担。”

田中隆吉感动地涕泪纵横了,他哽咽地说:“我全都告诉您土肥原贤二就任天津特务机关长不久,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欲增设从事谍报工作的辅佐官,他亲自荐举刚刚升为少佐的田中隆吉就任此职。在巡视上海期间,他曾指示田中隆吉:“你的业务活动,谍报经费,均由关东军司令部负责。”

田中隆吉就职期间,在“三井物产”的一次招待会上结识了只有23岁的川岛芳子。据田中的“传记”所写,当时芳子身穿中式旗袍,尽管田中会说中国话,但她还是用日语做了寒喧。翌日,芳子事前没有打任何招呼,就到武官室来访问时年37岁的田中隆吉。他考虑到芳子是清王室的女儿,不敢怠慢,便很有礼貌地接待了。芳子直截了当地请求帮助一笔急用的资金。田中隆吉当即给了她1000元。事后知道,芳子借钱的目的,是为了断绝同一个日本议员的肉体关系。不久,川岛芳子在四川路医院住院,对前来看望她的田中隆吉用“又像要求,又像拜托的口吻”,说自己没有去处,请他给找个住处。作为清王室的王女有求于他,“这使他不能不受宠若惊”。很快,就给她找了一所豪华、漂亮的住宅。元旦的夜晚,川岛芳子又飘然来到正孤身一人呆在武官室的田中隆吉的房间,“百般纠缠,意在要田中与她共赴巫山”。但田中却晓之以要尊重清王室王女身分之礼,让她回去了。可是,刚过半月,又在各国武官在四川路舞厅举行的舞会上碰见了芳子,是夜,田中“终于投降,与芳子在中国饭店共度一宵”,以此夜为契机,田中与芳子结下了孽缘。不久,田中隆吉“就为她购置一所住宅,成为他藏娇的金屋”。为了满足和川岛芳子的肉欲生活,他不得不从上海特务机关“搞阴谋的经费”中提取款额,不到一年,就挪用了数以千计的美钞。当他收到板垣征四郎的电报后,预计自己会因贪污特务机关的经费而受到惩处。沿途一直盘算,如何把这笔挥霍的钱说成是正当的投资,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无奈,只好投奔老上司土肥原贤二,寻求解脱自己的良方。土肥原贤二听后大声笑了起来,他望着震惊不已的田中隆吉,坦然地说:“放心!这事我早就给你办妥了。板垣不仅不会惩办你,还会给你一笔更大的活动经费。”

田中隆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这位不像说笑话的老上司。“但你必须答应做好两件事。”

土肥原贤二猝然变色,分外严肃地说。“机关长!您就下令吧,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去办。”

“第一,为了转移国际上对满洲的视线,你要在上海诱发一起类似奉天的‘九.一八’事变。”

“第一,为了转移国际上对满洲的视线,你要在上海诱发一起类似奉天的‘九.一八’事变。”

“详情,由板垣、石原和你细谈。第二嘛”土肥原贤二有意地停顿了一下,“我想把你怀中的芳子借给我用一段时间。”

“什么?您要借芳子”

“哈哈不要误会,我没有女色之习,更不会夺你所爱。放心!放心”

“那”

“我要她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去何处报到?”

“暂时请她回到旅顺肃亲王府待命。一旦我需要她的时候,将由板垣参谋通知她。”

“是!”

十七民国第一执政溥仪在津的住所,早已由日租界宫岛街的“张园”,迁到了协昌里的“静园”,这原是安福系政客陆宗舆的房子,原名“乾园”,溥仪为了在此“静观变化,静待时机”,遂改名“静园”。是年夏天,在日本东京“学习院”读书的溥杰回国度假前,吉风安直曾经隐寓地相告:“你到了天津,可以告诉令兄。现在张学良闹得很不象话,满洲在最近也许就要发生点什么事情。请宣统皇帝多多保重,他不是没有希望的!”

不久,一位日本的不速之客造访了溥仪,送了一把题有“天莫空勾践,时非无范蠡”诗句的扇子,借以暗示可以东山再起。这时东北的局势日益紧张,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溥仪早已泯灭的“重登大宝”的美梦再次扑来。“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传来后,溥仪每分钟都在想去东北。不久,保皇重臣罗振玉引关东军参谋上角利一来到了天津,在天津驻屯军司令部拜会了溥仪,并呈上大汉奸熙洽写给他的效忠信。大意是请溥仪立即到“祖宗发祥地”主持大计,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先据有满洲,再图关内,只要溥仪一回到奉天,吉林率先宣布复辟。从此,静园里越加不能安静了!由于日本内阁与关东军在对华政策上的分歧,代表内阁意志的天津总领事,强烈地反对劫持溥仪出关;再由于天津驻屯军和关东军的矛盾,也不愿意把自己手中的这张王牌交出,更不愿以此帮助关东军造就更大的业绩,显得天津驻屯军平庸无能。因此,归心似箭的溥仪,只好以“暂不出关”四字,答复了罗振玉和上角利一。对于以上事实,时任奉天市长的土肥原贤二了如指掌。他在忙乱的市政工作期间,从日本东京请来了深得溥仪信任的日籍侍卫官工藤忠。关于他们的会见,记录在《“皇帝”溥仪在想些什么》一文中。为了忠实地再现历史,现摘抄有关的部分如下:等我见到土肥原贤二市长的时候,他说:“真是非借助你的力量不可,正要打算把皇帝接到满洲来,你能否替我先走一步?”

“把皇帝接来了,打算怎么办呢?”

我问。他说:“当然是请他来当满洲国的皇帝啊!”

我又说:“我也是赞成的,不过是——土肥原先生,陆军所惯用的手段就是用人替他做事,可是对我们却一点儿报酬也不给。总是把人请到二层楼之后,再从下面把楼梯撤掉。这回,真正能实现此事吗?”

军所惯用的手段就是用人替他做事,可是对我们却一点儿报酬也不给。总是把人请到二层楼之后,再从下面把楼梯撤掉。这回,真正能实现此事吗?”

既然已把话说到这步了,我便相信了他,先到天津去不久,土肥原贤二又接到了工藤忠的报告:在天津一带拥有雄厚实力的张学良不许溥仪走出天津一步,同时南方的蒋介石也派人来劝溥仪说:“现在上海最安全。”

还说可以恢复一度曾是有名无实的“皇帝优待费”,“请躲到上海去吧!”

并确实带了部分经费来。土肥原贤二深知在这连锁的反应中,包含了那个英国大间谍端纳的智慧。到了亲自出马的时刻了。因此,他尽快地从奉天市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经过本庄繁司令点头认可,便脱去戎装,换上一套日本式的西服,又登上了赴天津的客车。土肥原贤二躺在舒适的卧铺上,想着劫持溥仪出关的行动:虽说此刻他并没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可他坚信自己有把握完成此项任务,故轻松地笑了。接着,他又想到了由谁治理未来的满洲国?溥仪可以重登皇帝的宝座,但他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而他身边的那些顾命重臣、保皇元老,只能送进历史陈列馆,绝不可委以治理未来满洲国的重任。依靠东北军中的降将吗?降将多是没有气节之辈,今天可以归顺我日本帝国,它日也可以调转枪口。他又想起了北洋政府中亲日派首领段祺瑞,以及他的老朋友吴佩孚。由此为引线,又牵出了一大串军阀和政客:阎锡山、韩复榘、石友三、宋哲元他满面的愁颜又渐渐地舒展开来,暗自得意地说:“我曾导演过的‘北洋派大同盟’不又复活了吗?如果把他们紧紧拉向日本帝国一边,不但满洲问题迎刃而解,华北的大业也指日可待了!”

土肥原贤二终于从纷繁的事物中理出了头绪,确立赴津的四条工作方针:一,亲自拜会溥仪,坚定这位废帝的出关决心;二,亲自会见段合肥,商谈由他出山执掌满洲国的大任;三,召见失意的政客白坚武,由他劝说吴佩孚出川,与段合肥共同出任“北洋派大同盟”的盟主;四,寻机保护溥仪离津出关。土肥原贤二到了天津,依然住在天津特务机关中。当天夜里召见了留居天津的宪飞,详细地询问了溥仪的动向,以及云集津门的原北洋政府中的大小官僚、政客的情况。当他获悉原直系、安福系留居津门的“寓公”们突然活跃的情报后,决定把会见溥仪的日程向后推,先约见他的老朋友——吴佩孚的高级幕僚白坚武。翌日,宪飞把白坚武带到了特务机关,与土肥原贤二相见过后,便亲热地说:“惺亚兄,土肥原大佐是很念旧的,此次来津门出巡,点名要看看你这位老朋友。”

“是啊!”

土肥原贤二顺竿爬地说,“官身不得自由,我是特意来看望你的。”

白坚武混迹于军界、政坛多年,自然明晰这番客套话的寓意。自从吴佩孚兵败入川以后,他在津门已经作了近5年的寓公,出头之日在何方?常年闭门苦思的结果是:只有投靠日本人,把败在蒋介石手下的军阀、政客结成反蒋同盟,才能从蒋介石的手中夺回失去的一切。“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他认为时机已到,应当把土肥原贤二构想的“北洋派大同盟”付之实施,重新组建倒蒋同盟。正当以北洋派军人为中心的反蒋同盟,欲在济南韩复榘的官邸举行会议的前夕,土肥原贤二来到了津门,他暗自庆幸地说:“此乃天意,大事成矣!”

他格外激动地说:他认为时机已到,应当把土肥原贤二构想的“北洋派大同盟”付之实施,重新组建倒蒋同盟。正当以北洋派军人为中心的反蒋同盟,欲在济南韩复榘的官邸举行会议的前夕,土肥原贤二来到了津门,他暗自庆幸地说:“此乃天意,大事成矣!”

他格外激动地说:“请问,会议的中心议题是什么?”

土肥原贤二镇静地问。“由原北洋派军人联合拥戴段祺瑞、吴佩孚合作反蒋。”

白坚武答道。“届时将有哪些北洋派军人首领参加会议?”

土肥原贤二不露声色地问。“都是您熟悉的老朋友。除去原直系、安福系的人马以外,韩复榘、阎锡山等人也将出席。”

白坚武得意洋洋地回答。“好!好”土肥原贤二沉吟片时,“还有其他势力的领袖人物参加吗?”

“有!有”白坚武眉飞色舞地说,“集中在济南的国家主义派也极表赞同,并自告奋勇搞民众运动。”

“济南会议的安排有些眉目了吗?”

土肥原贤二却变得严肃“计划得相当具体。”

白坚武突然把话题一转,“不过,会议的内容从文字上看,对贵国是很不友好的。”

土肥原贤二当然清楚这所谓不友好的内容。一年以前,他构想“北洋派大同盟。的初期,就曾有人告诫他:吴佩孚虽然反对蒋介石,但他素以爱国军人自居,恐怕不会受你的利用。他当时就明确地说过:“只要他的行动有利于我们,就是打抗日招牌也是可以的。”

因此他笑着说:“只要能打倒新的独裁者蒋介石,我们是不在意几句抗日口号的。”

土肥原贤二如此豁达的回答,出乎白坚武所料,他当即道出了济南会议的全部内容:会议决定推吴佩孚为北方抗日联军总司令,阎锡山、韩复榘为副司令,敦促吴佩孚即日出川,直奔大同,由韩复榘、阎锡山领衔推戴,并拟征求一部分东北将领列名,以壮声势。估计热河的汤玉麟和在山西阳泉的宋哲元都不会反对。吴佩孚在大同一就职,即通电拥段组织政府,并声明东北善后交由张作相负责。土肥原贤二对华北各派系的军人了如指掌,不少人赞成段吴合作的真实目的是,以段主持对日交涉,以吴标榜抗日,这与蒋介石的“一面交涉,一面抵抗”的政策如同一辙。虽说济南会议冲击了他的让段祺瑞出关主政的构想,但如果真的能达到会议的目的,华北将重开大战。日本可趁着华北的混乱局势,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然而他明白单凭白坚武信口一说是不行的,必须在完成策动溥仪出关的前提下,亲自找段祺瑞试探其政治动向。待白坚武受命催促吴佩孚北上就职离去以后,他又命令宪飞联系拜会溥仪和段祺瑞。11月4日,夜幕刚刚罩住天津卫,土肥原贤二依然穿着他那身日本式西服,驱车来到了协昌里的“静园”。待宪飞引土肥原贤二走进“静园”会客室的时候,溥仪早已静候多时了。遗憾的是,他们的这次会见显得有些拘谨,既没有重叙当年北京会面的往事,也没有随意的谈笑,土肥原贤二为了郑重起见,自己用日语交谈。为此,还请了吉田忠太郎当翻译。关于这次会见,溥仪事后做了如下的记述:他(土肥原)那年48岁,眼睛附近的肌肉现出了松弛的迹象,鼻子底下有一撮小胡子,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温和恭顺的笑意。这种笑意给人的惟一感觉,就是这个人说出来的活,不会有一句是靠不住的。他向我问候了健康,就转入正题,他说关东军对满洲绝无领土野心,只是“诚心诚意地,要帮助满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国家”,希望我不要错过这个时机,很快回到我的祖先发祥地,亲自领导这个国家;日本将和这个国家订立攻守同盟,它的主权领土将受到日本的全力保护;作为这个国家的元首,我一切可以自主。他的诚恳的语调,恭顺的笑容和他的名气、身分完全不容我用对待罗振玉和上角利一的态度来对待他。陈宝琛所担心的——怕罗和上角不能代表关东军,怕关东军不能代表日本政府——那两个问题,我认为更不存在了。土肥原本人就是个关东军的举足轻重的人物,况且他又斩钉截铁地说:“天皇陛下是相信关东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