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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征四郎的情绪已经热到了沸点,对任何有碍于九.二八事变发动的意见都不愿听。而且,他压根就没把蒋介石和张学良放在眼里,极度轻蔑地说:“依我看,这两个独裁者是在谈交易,不会把满洲的得失放在心上。”

“不见得吧!”

石原莞尔不赞成地说,“张学良和我们是有杀父之仇的,再说,他会心甘情愿地把满洲交给我们吗?”

“我看,石原君的意见是有道理的。”

花谷正十分谨慎地说,“此次计划只能成功,不准失败,因而要把所有不利的因素估计在内,并预先想出排除、或解决的办法。”

板垣征四郎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就又背剪着手在室内踽踽踱步。石原莞尔作为军事战略家,制订计划。眼下,他思虑的焦点是如何排除一切干扰,保证九.二八的枪声准时打响,威震环宇。顷许,他想到成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国际联盟同情蒋介石,和日本在华利益有着重大的矛盾时,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加之帝国政府和关东军的立场严重对立,一只天皇陛下被迫下达严厉的御旨,即将爆发的‘九.二八’满洲事变就将前功尽弃,他打破了沉寂:“土肥原机关长有什么消息吗?”

“噢,有,有”板垣征四郎摹地想起,匆忙取出一份电文,“看我,快忙晕了,土肥原君发来的第一份电文都忘了对你们说了。”

“算啦,不要传阅了,你就说说内容吧。”

石原莞尔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大事,要我转告花谷正少佐:事成功之前戒酒。”

板垣征四郎很是轻松地说。“要花谷正少佐戒酒?”

石原莞尔多疑地自言自语。有顷,他抬起头,严厉地注视着惶恐不安的花谷正,“这些天来,你喝过酒吗?”

“这”花谷正嗫嚅了,“反正我没有喝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喝酒的时候,向不可靠的透露过我们的计划吗?”

石原莞尔进而追问。“绝对没有向外人透露过我们的计划!”

花谷正突然理直气壮地说。“我看问题就出在绝对二字上!”

石原莞尔望了望惊愕不已的板垣征四过酒吗?”

“这”花谷正嗫嚅了,“反正我没有喝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喝酒的时候,向不可靠的透露过我们的计划吗?”

石原莞尔进而追问。“绝对没有向外人透露过我们的计划!”

花谷正突然理直气壮地说。“我看问题就出在绝对二字上!”

石原莞尔望了望惊愕不已的板垣征四板垣征四郎完全赞同石原莞尔的意见,气愤地擂起拳头,狠狠地揍了花谷正一下:“你这个酒鬼!我们的大事就要坏在你这张臭嘴上了。”

“可我不是有意而为的”花谷正理屈地辩解。“你要是有意而为,”板垣征四郎又擂了花谷正一拳。“我第一个枪毙了你!”

他说罢转过身,望着蹙眉凝思的石原莞尔,“帝国政府,乃至于天皇陛下,会明令干涉吗?”

“眼下还没有这种迹象。”

石原莞尔又思索了一会儿,“我认为最严重的不是国内,而是中国的关内。”

“为什么?”

板垣征四郎问。“如果我们的计划被蒋介石、张学良搞到了,而且一致和我们对抗的话,仅满洲地区这近30万有准备的部队,就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室内出现了死一样的寂静。石原莞尔再次蹙眉独思,寻求应变的妙策;板垣征四郎忽而瞪花谷正一眼,忽而又长吁短叹几声;花谷正像个罪人似地低着头,正当他们三人相对无言、一筹莫展的时候,机要员送来了一份密电。花谷正急忙接过电文,自语地说:“绝密,土启,私电”

“一定是土肥原君的部属发来的。”

板垣征四郎说,“从什么地方发来的?”

“天津卫。”

花谷正一边翻译密码一边说。“快译出原文来,看是不是关于蒋张会晤的。”

石原莞尔机警地问。花谷正匆忙取出笔,当即译完这封密码电文,格外激动地“石原君猜对了,是一位叫宪飞的发来的。”

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快步走到近前,高度紧张地看起了电文:9月11日,蒋介石密电张学良,命他于9月12日去石家庄与蒋会晤,当天上午,蒋张分乘两列专车,由南北对驶至石家庄,蒋、张均未下车,命人把专列合拢,遂进行密谈。蒋对张说:“最近获得可靠情报,日军在东北马上要动手,我们的力量不足,不能打。我考虑到只有提请国际联盟主持正义,和平解决。我这次和你会面,最主要的是要你严令东北军,凡遇到日军进攻,一律不准抵抗,如果我们回击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明明是日军先开衅的,他们可以硬说是我们先打他的,他们的嘴大,我们的嘴小,到那时就分辩不清了”板垣征四郎未等阅完这份密电全文,就激动地给了石原莞尔和花谷正每人一拳,兴奋地说:“满洲事变结束之后,我恳请天皇陛下给蒋介石颁发一枚最大的勋章!”

花谷正的脸上云散雾开,露出了笑颜,异常激动地说:花谷正的脸上云散雾开,露出了笑颜,异常激动地说:“还不到喝庆功酒的时候!”

石原莞尔非常冷静地说,“希望国内不要传来坏消息!”

自从获悉蒋介石命令张学良的奉军不得抵抗的消息以后,作为实干家的板垣征四郎把全付精力投入到组织九.二八事变的实施工作中去了。他认为爆破工作如果委诸老百姓去做,容易暴露未来事变的内幕,引出不必要的麻烦,遂决定动用关东军去完成爆破任务。既然要即时召集军队开始行动,就不得不对驻奉天关东军的中坚骨干泄露此次事变的秘密,为了谨防花谷正事件的重演,又不引起有关方面的猜疑,于是采用设宴请客的办法,一个一个地令其喝酒,趁着酒兴,他这位被天皇称之为“你是当今最笨的傻瓜”,充分施展他独有的天赋本领——能天花乱坠地吹别人的想法。在对方被吹得晕头转向,犹如马戏团的猴子顺着他树起的高杆向上爬,并自己说出爱说的话的时候,以选择可靠的同盟者。不到三天的时间,他就选择到了未来事变的实施者——奉天独立守备步兵第二大队的中队长川岛大尉和小野大尉,以及大队附儿岛少佐、二十九联队大队长名仓少佐、奉天宪兵分队长三谷清少佐等人。另一方面,与未来发生事件的同时,为在满铁沿线各地投掷炸弹,制造社会不安,以此为理由,强行指令驻奉天的总领事向日本国内请求救援,达到陆续出兵的目的,他决定交由亲信甘粕正彦预备大尉负责实施,并由和田劲预备中尉等前往现场协助,负责策划这项扩大事态的阴谋计划。与此同时,留住旅顺的关东军司令长官本庄繁中将初次出巡到达了奉天,作为高级参谋的板垣征四郎必须相信,视察有关的军事设施和驻防奉天的关东军的情况。事后,石原莞尔曾无限感慨地说道:“板垣是天才的实干家,忽而笑脸陪伴本庄繁司令官,忽而严峻地挑选亲信中坚,堪为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9月16日下午,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等人都收到了花谷正的紧急电话,相继赶到奉天特务机关的二楼,未等坐稳,花谷正取出两份急电,分外慌张地说:“大事不好了!国内连续发来了两份急电。”

板垣征四郎满腔沸腾的热血,犹如浇了一盆就要结冰的冷水,他夺过了花谷正手中的两分急电。看完永田铁山拟的第一份电文:“建川决定三天后访问满洲首府奉天,定于9月18日晚7点5分乘火车到达。”

他沉吟片时,顺手递给了石原莞尔,自己又继续审视土肥原贤二拟定的那第二份电文。板垣征四郎的两只怒眼之中喷射着凶狠的目光,上门齿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密布人中区域的三角形短须,也微微地颤抖起来石原莞尔显得要镇静多了,他轻轻地从板垣征四郎的手中取过第二封电文,细心地研究着每一句话的寓意。待到板垣征四郎一拳击在墙壁上以后,他才神态严肃地说:“惶恐、震怒都是无能的表现,当务之急,是坐下来一块商议应变的对策。”

“有什么可商议的!”

板垣征四郎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狗熊,大声地吼着,“电文指示得清清楚楚嘛,要赶快干,要赶到建川到达奉天之前干!”

“不!这样仓促动手,我不赞成。”

花谷正神色慌张,但态度却十分坚决。“你”板垣征四郎跨前一步,伸出左手抓住花谷正的衣襟,倏地扬“你”板垣征四郎跨前一步,伸出左手抓住花谷正的衣襟,倏地扬原莞尔。“事至关键时刻,不准感情用事。”

石原莞尔看了看不服气的花谷正,“听他把话讲完。”

板垣征四郎轻蔑地“哼”了一声,说:“讲吧!”

扑通一下向后坐倒,跷着二郎腿,愤怒的双眼盯住天花板。石原莞尔看了看不服气的花谷正,使了个眼色,示意“讲吧”,花谷正理直气壮地说:“不要以为我是个胆小鬼!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我可以献出生命。”

“少废话!”

板垣征四郎腾地一下站起,咄咄逼人地,“快把你的理由讲清楚。”

花谷正躬身垂首,十分和缓地说:“我的意思是,建川将军带来什么命令还不清楚,万一是天皇陛下的命令怎么办?我们如再一意孤行,岂不成了天皇陛下的逆臣?所以,我认为见了建川将军再定是稳妥的。”

“这就等于放弃我们全部的计划!”

板垣征四郎不敢悖逆天皇陛下的意志,然而若要叫他真的放弃满洲事变的计划,无论如何他是不甘心的。他沉吟半天,固执地说明土肥原机关长是忠于天皇陛下的,他不会贸然抗拒所崇信的神灵天皇,给我们发来赶快干、提前干的密电。最后,他说,“既然我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我们就应当借着蒋介石指令张学良不准抵抗的时机,赶在见了建川而泄气之前动手。”

“那也就是在18号之前实施了?”

石原莞尔蹙着眉头自言自语。“对!”

板垣征四郎一步跨到石原莞尔面前,用力地挥了挥紧握的右拳,“相信我板垣吧,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组织好,赶在建川将军到达奉天之前实施我们的全部计划。”

“这,我是绝对相信你的,可”石原莞尔犹豫片刻,“本庄繁司令现在奉天巡视,一旦枪声打响,他如何向帝国政府交代?如果天皇陛下怪罪下来,老头子就得代我们受过了。”

“板垣君,石原君,”花谷正请示地,“我们把这两份密电,转给本庄繁司令长官吧?”

“不行!”

板垣征四郎一口否掉了,“他不知道更好!”

“我同意板垣君的意见!”

石原莞尔补充说,“像这样机密的大事,一旦发生了意外,本庄繁司令不但进退自如,而且还可以为我们在各方周旋。”

“那距离建川将军到达奉天只有两天的时间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花谷正焦急地问。板垣征四郎依然在烦躁地自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石原莞尔把头一昂:“没有时间了!我们三人表态吧。”

“我赞成赶在建川到达奉天之前动手。”

板垣征四郎不容动摇地说。“我反对!”

花谷正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石原莞尔自小宠信宗教,因而在他的思想深处,有着浓厚的迷信色彩。今天的事情,他认为是天意。所以,他认为决定满洲事变也应听命于天。他望了望互不相让的板垣征四郎和花谷正,提议用猜拳来决定。他的提议获得了通过。当这三个战争狂入学着孩子的样儿用“剪子”、“包”、“锤头”来决定满洲事变的命运时,奇迹出现了: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同时张开右手,做成“包”的样子,花谷正却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做成了“剪子”的形状。按规矩,“剪子”剪“包”,花谷正获胜了,他十分得意地说:望了望互不相让的板垣征四郎和花谷正,提议用猜拳来决定。他的提议获得了通过。当这三个战争狂入学着孩子的样儿用“剪子”、“包”、“锤头”来决定满洲事变的命运时,奇迹出现了: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同时张开右手,做成“包”的样子,花谷正却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做成了“剪子”的形状。按规矩,“剪子”剪“包”,花谷正获胜了,他十分得意地说:板垣征四郎十分晦气地离天了奉天特务机关,又换作另外一副模佯,陪伴本庄繁司令长官巡视部队。在返回沈阳馆的路上,本庄繁司令突然提出当夜赴辽阳视察,并和刚从东京飞来的老将军铃木庄六会见,点明要板垣证四郎和石原莞尔陪同前往。这实在是太意外了!板垣征四郎经过激烈的思考,作出了坚决动手的硬性决定,并通知了石原莞尔。当时,石原莞尔不赞成在建川到达奉天前发动满洲事变,主要的理由是本庄繁司令留居奉天,不忍心让这位暗中支持他们的老将军代之受过。如今,本庄繁司令自己提出赴辽阳去会见铃木庄六将军,这种疑虑就不复存在了。从迷信的立场出发,又认为是天意所允,他们应当发动这场准备已久的事变,便与板垣征四郎作出四条决定:一,原定于9月28日的满洲事件,改在9月18日夜实施。在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离开奉天期间,全权交给花谷正组织实施。二,为了防止本庄繁中将和建川少将会面,由石原莞尔陪着本庄繁于9月18日返回旅大。接到奉天起事的报告后,迅速调兵北上——其中包括调遣朝鲜驻屯军北上投入战斗。三,板垣征四郎于9月18日由辽阳乘车赴本溪湖,迎接由国内赶来的建川少将,沿途问清此行的目的,如有不利的命令,可相机而为。四,花谷正为建川安排好一个有艺妓相伴的下榻处,俟建川醉倒在艺妓的怀抱中后,板垣征四郎和花谷正立即驱车赶赴奉天特务机关二楼,下达满洲事变的命令。是夜,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陪着本庄繁司令乘上火车,历经一个多小时的旅途,安然抵达辽阳。翌日清晨,也就是9月17日的早上,本庄繁来到辽阳的一个公园,检阅了板垣征四郎预先安排好的军事演习,即预定于9月28日——而今仓促改为9月18日发动侵略战争的借口。本庄繁司令当然明白此次军事演习的用意,他心照不宣地说:“此次军事演习,计划得很周密。不过,建川少将看了以后,可不知能作何感想?”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板垣征四郎从这句话中悟到了两层意思:其一,本庄繁司令是同意他们的计划的;其二,担心建川少将抵达奉天以后,会阻止他们的行动。为此,板垣征四郎巧妙地答道:“此次军事演习,在建川少将抵达奉天之前即可结束,他只能事后发发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