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习俗是除夕当天入夜才吃吃团年饭，子夜后全家人一起在正厅守岁。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时已经是二更天。糟了，我以为可以赶在一更回府的。团年饭缺席，这下闯祸了！
我踩着猫步鬼鬼祟祟地回到了神武轩，竟然一路畅通无阻，我还以为会被当场抓个现行呢。我是这样想的，先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凝香阁主动承认错误。唉，有点理解苏小北每次晚归后的心情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巧儿看到我直接跳了起来，大嗓子一吼，几乎就要把整个天城都叫醒了。
“唉哟，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我忙过去捂住她的嘴。“其他人呢？”
巧儿看我紧张得直吞口水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除了我和姑爷，还没有人发现小姐你擅自出城了。”
原来是赵钰帮我逃过一劫。又是过节，又是成婚，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坏了，谁都没注意我消失了一天。还是巧儿下午回府后发现我不见的。还好她没慌了神，知道不能告诉大夫人也不能回穆府找人帮忙。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姑爷，便去了书房。小姐，你是没看见姑爷当时的样子，整个人都懵了，嘴里还一直说着什么‘她还是走了’之类的。我就跟他说，小姐什么都没有带，还是坐的府上的马车出去的，肯定不是离家出走，应该就是去什么地方玩了。还是姑爷聪明，他说如果你只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不想让我们担心的话，一定会留下口信、字条什么的。我便回房间找，这才看到小姐放在梳妆台上面的字条。小姐，你也太任性了，急死我了，怎么能一个人去茅山镇这么远的地方呢？”
巧儿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嘴巴委屈得撅上了天。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这不没事嘛，我也不是一个去的，不还有马夫吗？将军府的马夫那也不是一般的马夫，对付一般的小流氓肯定没问题。”最怕把别人弄哭了，我忙赔不是，差点也哭了。
她这才收住滔滔江水奔流到海的气势，继续道：“吃团年饭的时候，大夫人问起，也是姑爷帮着瞒住了。二夫人不死心，饭后还特意派阿梅过来请小姐过去坐坐，也是姑爷发话给挡了回去。”
“他现在
在哪？”
“姑爷吗？”巧儿来了兴致，擦干眼泪看着我。
蒙璇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一直毫无动作，也完全没有捍卫自己的地位的意思，更没有找赵钰谈过话。两个人虽然还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却都把对方当空气。面对态度如此消极的我，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着急。
听我问起赵钰，她的眼睛都亮了。“在书房呢，今天一整天都在书房。不过，姑爷好像生气了，但也不清楚是生谁的气。饭后只有蒙小姐去过书房，听那边伺候的人说他们好像吵了一架，之后蒙小姐就哭着跑出来了。姑爷没有追出来，但伺候的人听到里面噼里啪啦地响，好像打碎了不少东西。”
我怎么听着她这语气挺幸灾乐祸的？
换好衣服，我只身来到了书房。房门是敞开的，稍微走近点就能看到里面的一片狼藉。看来火气不小，这么大动静，伺候的人都不敢进去收拾。不是吧，说走就走的旅行在我那个年代挺流行的呀，他不会真地就为这件事生这么大气吧？
“我能进来吗？”我轻轻地敲着门，乖顺得像只小猫，畏畏缩缩地伸着爪子试探主人的情绪。
他没有出声，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
没有说不，那就等于同意了。我擅自这样推测，然后踮着脚尖从一堆破碎的玻璃、木屑中穿过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很惊讶。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落寞，又有点无助，紧缩的眉头下是一双幽深的眸子，那里好像有无限烦恼。
“你怎么了？”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我弯下腰与他平视。
他抬起眼眸看着我，那里面突然涌起的温度让我的心也跟着沸腾起来。
这样的他看起来好脆弱。我早已经习惯时时对他防备，但从来没预想过有这样一天，他把他的脆弱这样直白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心好疼，我好像将他抱在我的怀里，安慰他，没事的，有我在呢。
“你回来了？”他抓着我放在椅子上的手，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以为我不会回来？”我的心又是猛烈地一跳。
“你不是一直想走吗？”
“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终究还是会离开……”
我不可置信
地看着他：“你不希望我离开？”
他没有回答，但微微抖动的唇角，还有眸子里的深情已经给了我答案。
他爱上了我！
呵，他爱上了我！
“我……”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不离开。如果这是你的真心，我想说，我也对你动了情。这样的话几乎脱口而出。我想到了蒙璇……赵钰，或者你我都动了心，可是我苏小南没有办法和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听说阿璇来过？”
“小薇。”他站起身来，把我的手装进他的手心里，“我可以解释的，那天晚上，你说你不愿意，你知道这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我知道在我去西部巡防期间，你受了不少苦，我知道你怨我袖手旁观，可我不是有意的。你太骄傲了，但是，你知道你的骄傲有多耀眼吗？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多一点信任，多一点依赖，这样你就不会总想着要离开我。我的目的达成了，我回城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完完全全的你，包括你的心。是你主动吻我的，你记得吗？你无法想象我那一刻的欣喜若狂，我以为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可你说，你不愿意……我出去后就遇到了阿璇，我跟她说，我爱上小薇了，然后我说还想喝酒，她说她那还有廷皓送来的桂花酿……”
“你想跟我说，这一切都只是酒后乱/性？”我打断他，双手捧着他的脸，凑近道，“赵钰，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已成事实。你我都没有办法不管阿璇的。”
“小薇，我们可以……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我的心里只有你……我……”
我再次打断他，决绝道：“不可能的，赵钰，我的婚姻里只容许有两个人。在我这里，永远不可能有齐人之福这种事！”
在我放下手的那一刻，他也颓然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沉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小薇，这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看着他，我的眼瞳突然扩张。
我错了，原来一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他的，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原来伤害他的竟然是我！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沉默半晌，我拖过一张椅子放在他的对面，决定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