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老实说，睡得还挺香。这就是我的性格，没心没肺的。爬起来四处张望了一遍，果然，赵钰一宿都没有回来。
“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巧儿端着水盆进来，一脸不可置信。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挤兑我！不过这是好事，我不懂这里的人情世故甚至连独自生活都成问题，有她照顾是好事，可我更希望我们是平等互助的朋友关系。
“咦，姑爷呢？也没见他出去呀？”
“哦，他，他昨晚，没住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坐在梳妆镜前背对着她支支吾吾道。
“没住这？”巧儿也不傻，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姐，你们又吵架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听训的小孩，嘴巴可怜兮兮地撅着，几乎就要眼泪汪汪了。只是巧儿天生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做出一副老年人长吁短叹的模样，看着就觉得好笑，忍了不到一分钟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
“好好好好，我不笑，严肃，严肃。”她都要气得要跺脚了，我忙堆起笑脸安抚她。
她拿我没办法，只好摇着头作罢，过来替我收拾这一头及腰的长发。天气变冷，香凝女神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原本每天一次的请安变成了每三天一次，集体就餐也取消了，大家都在各自的府里开小灶。今天正好是请安的日子，我得稍加打扮一下。
“翔宇？冒失鬼？”
我竟然在去凝香阁的路上遇到了蒙翔宇和易廷皓，这么早，不去神武轩来凝香阁，他们来干嘛？
“说了不要再叫我冒失鬼？”廷皓气得跳了起来。
“哦。”我撇撇嘴，微微一笑，“冒、失、鬼！”
“你！”廷皓牙齿磕巴磕巴咬得直响，翔宇忙拉住他，“好，我忍，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说完在翔宇肩膀上拍了拍，气冲冲地先往前走了。
翔宇看着我一副小人得志的嬉笑模样直摇头，无奈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你不觉得逗他挺好玩吗？”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每次他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就会伸出一脚拨弄着它翻个身，每次它都是恼怒地蹬腿，然后嗷嗷叫地自己翻过身来。过了一会儿，我又会把它翻弄过去，如此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翔宇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对了，你们这是……”我边走边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凝香阁。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夫人一大早就派人把我叫过来的。正好廷皓也在，就一块来了。”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总觉得事有蹊跷。突然刮了一阵风，冷得我哆嗦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地往下沉。凝香阁前面有几树红梅，昨日还是花团锦簇，今日却已是枝头凋零、落花满地，让人忍不住生出许多感慨来。花
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突然有种芳华不在的错觉。
我与翔宇一同进了凝香阁大厅，里面却不只香凝女神一人，而且她也不像往日般躺在软榻上，而是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二夫人就坐在她旁边，后面站着芸娘，两人的神色倒是放松，更似是饶有兴趣，似乎在期待什么好戏。赵钰坐在下面，脸色也是难得的凝重，见我进来，眼神微微闪烁，见到我后面的翔宇，再次闪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越发觉得纳闷了。再仔细一看，吓了一跳。有两个女孩跪在中间，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看起来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
其中一人是蒙璇！
竟然是蒙璇！
“阿璇？”翔宇惊呼，快步向前要拉她起身。
“哥。”蒙璇抬起头来，一张未施粉黛的俏脸梨花带雨。她摇了摇头，推开翔宇的搀扶，重新跪好。
我就站在他们后面，忙向赵钰使眼色，他却只是望了我一眼，那一眼太意味深长，包含的东西太过复杂，我没有看明白。我又去看他身后的百灵，她也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咬了咬下嘴唇，低下了头。
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感觉，不上不下的，心里特别没谱。于是我朝另一边的廷皓努了努嘴，他比我们先到，或许知道点什么。他接收到我的信息，很干脆地避开了，只是神色略显异常。他在愤怒，但好像对象不是我。
太诡异了！
“大娘！”我心情复杂地上前，福了福礼。
“你来了？阿云，给少夫人沏茶。”
“谢谢大娘。”
“好，现在该来的都来了。”女神在我落座后发话，眼神望着跪在蒙璇身旁的一个丫头，“阿梅，现在你把刚才告诉我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所有人。”
“是，大夫人。”阿梅磕头之后抬起头来。
我记得她。她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的，是芸娘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之前二夫人来向我要回赵琞时，她还曾出过力。
“奴婢阿梅，本是在明玉楼做事。阿璇小姐以前住府上时，都是奴婢伺候着，所以这次阿璇小姐来府上小住，二夫人便让奴婢跟着了。奴婢今儿早上像往常一样去唤小姐起床，敲了三次门，没有人应，我想小姐大概是睡得太熟了，便直接推门进去了。然后就看到……看到……看到……”
阿梅全身颤抖，连牙齿都在哆嗦，让人不禁想象，她到底看到了多么不可置信的一幕。在这个社会，一个女孩子能做出什么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难道是……
“说！”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轻轻的，但威慑十足。
阿梅一个响头磕了下去，说话立刻就便利索了：“奴婢看到大少爷和阿璇小姐赤/身/裸/体地躺在**！”
整整十秒钟的满室沉寂。
嘭地一声。
我从来没有见过翔宇暴怒的样子，不难想象温文尔雅的他在战场上是
如何英勇神武。
“这一拳，是为阿璇！她是我妹妹！”
嘭地又一声。
“这一拳，是为采薇！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对她的！”
“宇哥，你干什么，住手！”廷皓也慌了神，忙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用力拽着他往一旁拖。
“好了！”女神厉喝一声，又是满室沉寂。漠然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我失力地垂在身侧的手上，红唇微启。“采薇，这件事你怎么看？”
“采薇？”
我听得见，也想答应一声，但张不开口。阿梅的话我也听见了，也懂了。现在我的思维很清晰，不能再清晰了。昨晚赵钰从我的房间出去后就去找了蒙璇。这没有什么可震惊的，俊男靓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男/欢/女爱，水到渠成。呵，我冷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发生了这种事，觉得愧疚却是我自己！
“采薇？”
翔宇也在叫我的名字，我不想回答，我甚至不曾抬头，不曾去看赵钰一眼。
女神叹了口气：“赵钰，你的决定是？”
对于我，她只是想了解我的看法。对于他，她想知道的是决定。
呵，果然，我是nobody。
半晌，赵钰开口：“我……”
“自然是要娶她了。”我站了起来，抢先说道。
事已至此，我何不表现得大方一点？为自己赢得一个宽容大度的美名也不错。再说，虽然我与蒙璇说不上闺蜜，但也朋友一场，名节事关一个女人的一生，我不能不管她。还有翔宇……刚才那两拳，一拳为他妹妹，一拳为我。那个时候他还能想到我，我怎么能不替他考虑？蒙璇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
所有人都看着我，于是我保持着微笑。“大娘，这是好事啊，将军府很久没热闹过了，您又一直病着，有件喜事冲冲喜也好。再说您和二娘不一直挺喜欢阿璇的吗？您知道的，我嘴笨，不太会聊天。阿璇就不一样了，有她陪陪你们，我也放心。”
女神愣住了，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惊讶不已的神色。她一定没有想过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吧？
二夫人母亲的娘家与蒙家有一定的关系，所以蒙璇向来与二夫人比较亲近。这或许就是她当初没有选择蒙璇做将军府少夫人的原因吧。所以，今天的事，非她所愿。但是不难看出，她心中已有定夺。蒙家虽然没什么人，但也不可小觑。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赵钰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女神很快回过神来，恢复冷静的面容，目光看向赵钰。
赵钰没有看她，站起身来，冰冷地看着我：“你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
我无畏地抬头与他对视，在他刺骨的视线下点头。
“好，很好，很好！”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令人毛骨悚然地冷笑了。他转身面向香凝女神，冷声道：“年初，日子你们定。”然后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