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就代表默认，我果然猜得不错。

吃过午饭后不久，赵钰就出去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和巧儿便留在他营帐内休息。我午饭后本来就容易犯困，加上被他灌了一碗药下去，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着了。正做梦荡秋千呢，突然感觉身子一颠，我猛地惊醒过来。

什么情况，我怎么在马车上？还……靠在赵钰怀里！我往坐在侧面的巧儿丢了个疑惑的眼神，谁知那丫头只是羞涩地笑了笑便转身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去了。

“醒了？”

果然是练武之人，我只是动了动眼皮都能发觉。不过，他的声音真地好温柔，如果他现在俯下身来，像一个男人对一个他钟爱的女人一样在脸颊落下一个轻吻，我一定不会感到太惊讶。我在想什么！我眨了眨眼睛，挥散这些有的没的的怪异念头。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坐正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个拳头的位置。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我的小小心思已经被他看穿了时，他又平静道：“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我看你睡的熟就没叫醒你。”

那我怎么跑到马车上的？难道是他……

突然，一个画面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半睡不醒的瞬间，背脊、腿弯处一暖，然后我就朦胧地感觉到身子有一阵是轻飘飘的，好像浮在半空中一样。我挣扎着睁开困倦的双眼，看见了一个男人，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谁，好像何楠，又像……赵钰。

不管是谁，我朝他笑了笑，收紧拢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脸颊磨蹭着他身上柔软的布料再次睡熟了。我偷偷地往旁边瞟了一眼，他已经换了便衣，难得，不是那种如墨的黑，是一种淡淡的青色，给人的感觉，凌厉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那布料自然是上乘，看着都能想象到它柔软的触感。

所以，真的是他……

“小姐，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不舒服吗？”

我瞪了巧儿一眼，这丫头，在这种场合下让人尴尬的本事和易廷皓那冒失鬼有的一拼了。一回头，正好撞上赵钰戏谑的眸光里，耳朵一热，我想我的脸应该红得像小龙虾了！看什么看！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他却愉悦地笑了，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略微抖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也笑了。难得，自我

们认识以来，不是互相敌对，就是相互防范，画面何曾如此和谐过？

不过，我觉得最高兴的当属巧儿，这丫头，一路上偷笑，简直要合不拢嘴了。她的心思太好猜了。单纯的丫头，涉世未深啊，相敬如宾就代表夫妻恩爱吗？

当然，我不打算残忍地给她泼上一盆冷水，相反，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无论是关心我如她，如穆大叔、兰美女、穆铖，还是厌我如廷皓、蒙璇，又或是疑我如大夫人、二夫人，我希望他们看到的就是我们相敬如宾的画面。

赵钰就这样搬回了将军府。他仍然搬了个软榻进来与我同房不同床，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亲自携着我去凝香阁给大夫人请安——当然，请安的是我，他全程黑脸。仅仅如此，坊间便开始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传言——将军夫人与大将军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事实上，我们的确相处得不错。可能是如我之前所说，经历过这么多，我已经长大了吧。

我明白了他对于我的重要性，是的，我决定依附于他。一个依附者是不能有脾气、有个性的，所以我在面对他时收敛了很多，甚至有时候会表现出非常明显的讨好。

譬如吃饭时我会开始注意他的喜好，会在全家人一起就餐时状似很平常地往他碗里添他喜欢的菜，然后在他看向我时娇羞地微笑以对。

他开始把一些公务带回家来处理，以前他工作时，我会选择玩我自己的。而现在，我已经学会陪伴，我会为他准备夜宵（手残党是不会傻到自己下厨的），我也开始学着研磨。已经有简体字的基础，学繁体字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虽然我的毛笔字堪称鬼画符，但看一些浅显易懂的书还是不成问题的。无所事事时，我便会坐在他旁边看些他口中的“闲书”。

“百灵，巧儿，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二人答应着，互看了一眼，眼睛里都带着了然的笑意。

研磨、送夜宵原是百灵负责，如今我要抢了她的工作，我有点担心她的情绪，便刻意观察着她。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神色很自然，甚至有种由衷的愉悦，似乎我与赵钰的和好也是她喜闻乐见的。更惊讶的是，这一次赵钰搬回来住以后，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仍然照顾得无微不至，但看他的眼神却很坦然，没有掺杂一丝丝杂质。其实无论她对他是何态度，我始终认为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

好姑娘。

这样也好，我们都能轻松点，我对赵钰所做的一切都是带有不能明说的目的的，这是我与他的交易，百灵能够在这个时候放手，至少能少受点伤害，我也能少点内疚。

“你也困了吧？”见我眯着眼睛出神，赵钰从成山的公文中抬起头来。

我摇了摇头。21世纪电子产品泛滥，年轻人早就习惯了刷微博聊微信到深夜，哪像这个时代的人，八九点的样子就夜深人静了。

他笑了笑，站起身来，绕过书案走到我面前，弯腰拉着我的手把我带起。我下意识地挣脱了，他也不恼，只是所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到另一边的茶座边坐下，示意我也过去。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下意识。他刚才那个诡异的笑给我一种感觉，他早就看穿了我的意图，他知道我这些天的改变和讨好是为了博得他的支持。如果是这样，他会不会恼怒于被人利用？可是，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吗？我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文静地坐下，等着他先开口。

“接下来我会很忙，大朝会之后又是新年，大概要年后才能歇息。家里的事可能要你辛苦一些了。”

“没关系。”西朝有个传统，过年过节皆由媳妇操办。我过门之前，是二夫人负责，有了少夫人，这担子自然就落到了我肩上。“可我……我觉得我会做不好……”这可不是自卑，一来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二来，古代过年过节的习俗可比21世纪繁琐得多，没有新意或者有什么纰漏都是小事，不小心犯了什么大的忌讳就糟了。

“别担心，巧儿、百灵会帮你，我也跟祥叔打过招呼了，其他人也不敢怠慢的。到时候我再连阿璇帮你，蒙府一向都是她在管事，有时候明玉楼那位也会叫她帮帮忙，她比较有经验。”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胸口闷闷的。我把它解释为“被比较综合症”。很多人的成长过程中都会遇到一些诸如“邻居家的小明”、“隔壁班的小军”之类的比较对象，几乎没有人会因此开心。找到合理的解释后我就释然了，很开心地点了点头。

“大朝会后皇上会大宴群臣，到时你要和我一起参加宴会。过两天我会找个宫里的老嬷嬷教你宫规，你要好生学着。”

“进宫吗？”我好久没这么激动了！天啦，我就要去到传说中的皇宫了！“宫规吗？好，我会好好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