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璠半靠在**，贺辰正在剥桔子。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不敢距离她太近，很怕我毛手毛脚会伤害到脆弱如玻璃的袁雪璠。高湛跟进来，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们。

“我想吃西瓜，拜托贺辰和高湛去买一下。”袁雪璠撒娇的朝他们两笑。

“没问题。”高湛立刻点头。

贺辰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我说：“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按床头的铃。”我赶快看几眼那个铃，点点头。高湛看了我几眼，朝袁雪璠做了个鬼脸就出去了。

他们一走，我朝袁雪璠笑说：“多好，看他们多听话，应该让他们多买几个！”

“希为，你过得怎么样？”袁雪璠问。

“还好。我打架闹事，喝酒赌球，逃课骂人，反正你肯定想不到我做过的事。”我尽量把自己说的很不堪，好安慰一下袁雪璠。

要想安慰一个人，让他知道你比他惨就够了。

“可是你是一中的年级第二。”

她怎么知道的？我惊讶的说：“那……你……那是侥幸。”

“希为，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她眨巴眨巴眼睛，“你能快乐，我也算放心了一些。过去是我太幼稚了。”

“谁没有幼稚过？我没有安慰你，我过去做过很多幼稚的事，要不是我运气好，我可能进监狱也说不定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要不怎么会来看你呢？”我拼命的想安慰她。

“我知道。”她会意的点头，想了一会儿看着窗外说：“你的明天一定很美。”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但我总是很怕看见一个人看着窗外，不管是什么表情，我总觉得很凄凉，哪怕他笑着，我依旧觉得他心里在感叹“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把涌上心头的悲伤压下去，扯着笑说：“你的明天也会有太阳！别羡慕任何人，你就是你！我过去一直羡慕你，现在也学会做自己了。”

我说的是实话。

“你不懂。你的样子……让人看见就觉得朝气蓬勃，就觉得想靠近。就好像太阳，让人温暖。”袁雪璠继续看着窗外。

“你像月亮。温婉，清丽，柔和，照亮黑夜，也不错。”我脸上的笑僵住，可是我还是扬着嘴角。

她忽然回头看着我：“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我们做一天的真姐妹好不好？那种无话不谈，贴心的姐妹。”

面对一个故友，我尚且不会拒绝，何况是一个即将死去的故友。

“好。”

“我喜欢贺辰。”她开口。

“我知道。他很好，对你很好，值得你喜欢。”我笑着回答。

“可是我不能自私的留着他。最痛苦的事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后又失去。也许我还太小，太幼稚，但是我真的不想伤害他……我很想他高兴。”袁雪璠脸上露出悲伤，不再掩饰着她对生的渴望，露出了本该有的一切，不再是刚才那样刻意的微笑。

我点点头：“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除了这句话，我什么也不敢说。可偏偏这唯一的一句话，也是空话。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想了几秒，点点头。

“高湛？”

我先是一愣，后来自嘲一笑。既然做一天的姐妹，又何必保留：“我很喜欢高湛，从小学开始就喜欢他。为了他，我甚至还讨厌过你……”我朝袁雪璠抱歉一笑。

“不要紧。这才是真正的喜欢。是在我喜欢他之后吗？”她很坦然的问。

我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要怎么告诉？“你不知道很多事，这三年，足够改变很多了。我们都不

是过去的我们，他……太优秀，我害怕挽留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更害怕他笑我不自量力。我太懦弱了，对不对？”我呼出口气。

“不是。你太爱他，所以患得患失。”袁雪璠指了指我。

“可他不爱我。”我苦笑。

“不争取怎么知道？也许他也爱着你呢？”袁雪璠朝我眨眼。

我哈哈笑起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他可没少换女朋友，你不也是他女朋友之一吗？我可不想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高湛的前女友’这个头衔！”

袁雪璠一听，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

“我自卑，我承认。”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如此直言不讳和人谈起我对高湛的爱。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许会有勇气试一试。”

我疑惑的看着袁雪璠。

“高湛的桌子上刻着你的名字。”

这件事啊！“这个我知道，那个XW不是我的希为，是希望。他以前的一只狗。我问过他。”我笑起来。

“我也问过，他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袁雪璠不以为然，“他说，那是他喜欢的人的名字，他想要每天都看见她，所以刻在桌上。你以为我为什么放弃了追高湛？”

我愣住。

如果按照袁雪璠的逻辑，她知道了高湛喜欢我，所以放弃了？这也太……

“不可能！你别编瞎话骗我了！”我摇头。

“你不傻，好好想想吧，我只是不想看着你错过一个爱你的人。”

“我还是觉得高湛……”

“觉得高湛怎么了？”贺辰他们推门进来，吓得我跳起来看着他们。

“怎么了？”高湛提着西瓜看着我。

“那个……我我们……我们打扰雪璠太久了，还是让她休息吧。”我移开目光，不敢看高湛，只好看着袁雪璠。

高湛放下西瓜说：“现在要吃吗？”

“不吃。你们逃课来的，还是回去吧。希为，你凑近一点。”袁雪璠很细心的说。

我凑过去朝她笑着。

“不要让自己后悔。高湛是喜欢你的。”袁雪璠说完就坐直了身子。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贺辰歪着头看着我们。

我看了看袁雪璠，逼着自己记住她，又看着贺辰说：“陪着她。”

贺辰点头，什么也没说。

高湛看着袁雪璠，半弯着腰说：“好好养病，别想太多，要是贺辰欺负你，打电话给我，我就来把你抢走。”

袁雪璠笑起来：“土匪！”

“好好休息。”高湛拉了拉袁雪璠的背角，站直身子拍了拍贺辰的肩，朝我说：“走吧。”

那天从医院出来，我们都一直沉默。

很多事，亲身经历时才体会得到那种痛，无力，无助。袁雪璠在我们高考前还是离开了。我因为高考，没能去送她最后一程，也许也是我不敢去，害怕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会崩溃，所以选择了默默一个人送她。

人生无常。来来去去，我生命里走过很多人，他们给我留下的不只是一张笑脸，一个表情，而是他们的爱，他们的经历，他们的思想，以及他们给予我的无穷无尽的力量，让我在黑暗中，可以一个人孤独前行。

就在我看过袁雪璠后不久，周勇倒是走出了悲伤，蒋欣却哭得眼睛红肿，来我面前告诉我，她和吴棣结束了。

我花了整整一节英语课才把“结束了”这三个字的意义搞明白。一下课，我冲到6班，直接进去了，找到正在和同桌说笑的吴棣，一拳就打在他脸上。

吴棣被我打得坐在了地

上，错愕的看着我。

我抬脚要踹他，几个六班的男生立刻拉住我，孟俊杰闪过来拦腰抱住我，把我活生生抱着转了一个身，平时和高湛宋彪他们走得近的区茂辉一看怎么是我，连忙去扶吴棣。

“喂喂，你怎么跑来我们班打架了？我这个班长太没面子了。”孟俊杰搂住我不敢松手。

“放开！放开我！”我吼道。

孟俊杰吓一跳，忙的松开手：“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我今天一定要打吴棣，谁也拦不住！”我冲过去就要继续打，区茂辉赶快冲出门去。几个6班的男生赶快拉住我叫：“孟俊杰，赶快管管！我们又不能打女生，这么下去，吴棣不被这个女流氓打死才怪！”

吴棣肯定知道我发怒的原因，站着不动，等着我去打，任谁推他让他先走，他都不动。我拳打脚踢，发泄着。

忽然有人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一边骂着“王八蛋”“负心汉”一边踢腿，等我不小心看清抱着我的是高湛的时候，我立刻僵住了。

高湛皱着眉看着我：“吴棣欺负你了？”

他的表情让我害怕。我突然觉得，如果我说是的，高湛就会把吴棣打死。虽然我知道这是我的幻觉，但是我还是立刻说：“不是，这是我的事，你别管，放开我。”

高湛不理我，就这么抱着我继续说：“既然你会担心我打死他，就说明你不想他死。那就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高湛，你别管。”吴棣开口。

高湛立刻瞪着吴棣，发狠说：“如果打你的人不是她，我很乐意看着你被打死。”说完看着我说：“你不打他，我再放你下去。”

这么一会儿过去，我的气也消了不少。加上我一见到高湛的“本能”反应，早就气不起来了，何况他这么抱着我，所有人都看着我们，我可不想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好。”我答应。

高湛松开手，扶我站好后才收回手，看了看被我搅得乱七八糟的6班说：“不好意思，大家就当做我们闹着玩的吧。”说完扯着我要走。

我朝吴棣说：“你可以不喜欢蒋欣，那就请你从今天起，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不然我下一次不会念我们的友谊，绝对让你好看！”说完我甩开高湛就跑出了6班。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心底如今满苦泪，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偏偏痴心想见你，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真正的爱情要懂得珍惜，没有谁和谁是天生一对，一辈子不长，能遇到心爱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事。——摘

高湛那天的举动彻底让我心思大乱。感情告诉我，他对我是有感觉的，不然为什么突然出现，为什么要抱我，为什么不希望我打架。可是同时理智又告诉我，高湛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喜欢的是欧阳卿那样的女生，也只有那样的女生配得上他这样的人。两边揪扯，我每晚都失眠，失眠的后果就是只能起来写作业。

睡不着，躺着难受，所以起来写作业吧。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多年后，我忽然觉得，那是我的一个选择，选择我要成为什么人的选择。

世界上果然没有巧合，一切都是有因果的。今日的因，是我半夜还在复习看书，明日的果，我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测验里面继续稳稳的坐着年级第二的宝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