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去哪里……或者说,去哪里都一样。”撒娇苦涩的笑。
我看着她,就算是副市长的女儿,她一样不能随心所欲。“不告而别的滋味我知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三哥吗?”
撒娇眼眶一红,又倔强的扭开头不愿意被我看见。我想去抱住她,安慰她,但是我知道这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最后的一点尊严。
“希为,好好学习,我真心的希望你可以考大学。你想考哪里?”撒娇恢复平静,转回头看着我,“这个问题……阿易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
提起易凯,我心里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开,整颗心都空空的疼痛,连疼都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感觉瞬间侵蚀了我。撒娇也许感受到了我的痛,淡淡说:“阿易对你很好。别让他失望伤心。”
我压制了好大一会儿逃走的冲动,尽量平淡的说:“复旦,我想考复旦。因为小时候的一个哥哥,他想考那里,可惜,他也走了。”
“希为,老三老说你是狼养大的狐狸,你真的很聪明,不要浪费了老天给你的恩惠。”撒娇模棱两可的提醒我。
我点点头。
“说不定,等你考上复旦,我们会回来。”撒娇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小包里。
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是“我们”!可是没等我追问,撒娇已经出了门去,我慌手忙脚的追出去,却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我痴痴站在台球室门口,里面隐隐约约放着歌,老歌。三哥他们都喜欢老歌。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不是一样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一遍又一遍,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歌,叫什么,但是死死记着最后一句话“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是,我不哭,我会走下去!
我一个人走回家,一路上把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关于易凯和撒娇的,我深深埋进心底,就像当年埋着冯钰和赵珩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分量太重!我整整三年的初中都在他们的陪伴之下度过,无数个吃喝玩乐,肝胆相照的日子,我早已经习惯放学后或是逃课后就往台球室走,早已经习惯一推开房间的门就看见易凯在球桌旁和人赌球,撒娇坐在里屋的沙发上化浓妆,化完又洗掉……这些日子,都告别了!
我必须一个人走接下来的路。
当你舍不得,是因为你还年轻,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此时此刻,还是放不下。
当你没那么年轻了,当时的年少时光,俱成往事,终于知道,无论多么不舍,只能放手。——摘
残酷的军训开始了。
穿着那套“冬冷夏热”的丑校服,实在是糟蹋心情,但是我置之一笑,淡淡接受。其他同学就没那么随和了,十分嫌弃,足足把市长到校长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才住了口。那个叫欧阳卿的女生没有穿校服,穿着一套很好看的运动服,站在人群里,完全就是在向全校解释“鹤立鸡群”这个词。
教官开始训练。
我们顶着大太阳,穿着校服,整齐的,笔直的站着。“不能动,动打报告”。这是我军训以来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我打算低调一点,所以一直严格的按照老师和教官的要求行事。但是我身边的两个女生话实在太多。虽然很烦,不过我从她们口里倒是听到不少消息。
欧阳卿是教育部部长的女儿,成绩很好,只是也很野。我看她的打扮和举止,猜她应该也是在道上混的。我们班还有个叫秦川的男生,家里是开眼镜店的。拜应试教育所赐,现在的孩子多半都架着眼镜,所以他家生意十分红火,听那两个女生说好像资产过亿。说完我们班,又说起其他班,7班的宋彪,也是道上混的,好像是家里和黑道有点关系吧,反正不是什么好学生。6班的班长孟俊杰,以一中第二名考进来,听说是校长家的什么亲戚。第二名,不错,顾华那个变态自然是没人能超过,能做第二,就不错了。
毫无悬念,高湛也是谈资之一。
虽然她们不知道高湛过去做过的荒唐事,不过都知道高湛是混过的。一个成天打架玩乐的有钱帅哥,居然考进了一中!这实在是太令人振奋了!所以这两个女生激动地吐沫横飞,结果被教官罚跑800米。
我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在球场上搜寻着高湛的身影。很久没有看见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找了很久还是没能找到,心里开始有点厌恶这套校服,人人都一样,还真是一点区分度也没有!
教官训练很严格,第一天结束后我已经觉得快要虚脱,整个人就像被烤干的鱼,喘气都觉得费力。我知道我不该往台球室去,但是我想知道三哥怎么样了。我走在路上,很冷静的穿着那套恶心的校服。突然有人叫我:“严希为?”
是那种试探的叫,并不是熟识的打招呼。
我回头,看见的是欧阳卿。一秒钟我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肯定是道上的。我善意的点点头,易凯的道上规矩第八条:无论何时,笑里藏刀才是上上策。
欧阳卿走近了从头到脚的看了我一遍,第一次有人这样当着我的面公然全身扫描我,我很不舒服。“多喝水,太阳太辣。”欧阳卿递给我一瓶光泉水。
如果一个陌生人递给你一瓶水你会喝吗?
回答显然是,不会。
可是我竟然突然对欧阳卿充满了喜欢,并且想也没想就接过水来,朝她一笑:“谢谢你!我们虽然不是同班,不过以后可以做朋友。”
欧阳卿耸耸肩,吐出口气说:“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我立刻挥手说再见。
等她走远,我继续往台球室走,一边走一边拧开盖子,我倒了一点水在手里揉了揉,闻了闻,确定没问题以后才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易凯对我的所有规定,我时时刻刻都记着,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防备,对欧阳卿这样突如其来的善意,不得不防。
喝着水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是只狐狸。
整瓶水被我毫无味道的喝完,也来到了台球室,我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我拉住一个看场的,把脖子上易凯的玉取下来塞给他,冷着声音说:“这个东西亲自交给三哥,出了什么差错,你知道规矩的。”
那人虽然没见过我几次,但是听我的口气,看我很懂这一行,立刻点头:“好,我知道。”
我转身走了。
东西交给三哥,算是对他的交代。等我完成梦想,我会和易凯、撒娇一起来台球室找他,要回全部属于我的的东西,然后我们四个再在一起喝酒聊天,说笑打闹。从这一秒,我和台球室,和三哥,和易凯,和撒娇,和过去这三年的种种,再没有关系!
第二天的军训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三天,四天……第五天的时候,教官在课余时间开始教我们唱歌。学会了红歌的我们,兴高采烈的开始拉歌。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象首歌绿色军营,绿色军
营教会我唱得山摇地也动唱得花开水欢乐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么一一个钢枪交给我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么二二话没说为祖国,三呀么三,三军将士苦为乐四海为家嗨!嗨嗨!
哪里有我哪里有我哪里就有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战士的歌……
我们8班的连队齐声唱着,声音很洪亮。旁边正在原地休息的7班一听,有个男生立刻站起来叫着:“8班要和我拉歌,兄弟们,姑娘们,唱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男生地痞气的话逗笑。
旁边那两个爱搬弄是非的女生低声说:“宋彪,脾气可大了!还喜欢对女生动手动脚的。”
原来他就是宋彪。我多看了几眼,对他没什么印象,应该没有去过三哥的地方。
“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7班立刻在教官的带领下开始和我们拉歌。
我本来是对拉歌没什么兴趣,但是一想到高湛就在这些人里面,立刻来了兴趣,眼睛不停地扫,希望能看他一眼。
“7班拉歌土,实在太落伍。不如打背包,回家卖红薯。真土,真土,地球人都知道!”教官喊起来,我们班立刻接:“土!”
“8班真不爽啊,唱歌唱不响啊,不唱不勉强啊,不如去站岗啊!”
“7班兄弟别灰心,7班姐妹别丧气。拉歌拉的是精神,拉歌拉的是友谊。胜败输赢别在意,拉出感情是第一,是第一!”
“打蔫了吧!没词了吧!你们的声音都哪儿去了呀?不行了吧!沙哑了吧!以后不敢叫板了吧!”
“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拉大锯,扯大锯,你们怎么不唱戏?唱什么?红灯记!”
“时间,宝贵!要唱,干脆!杜绝,浪费!不唱,撤退——”
“冬瓜皮,西瓜皮,你们不要耍赖皮,机关枪,两条腿,打的你们张开嘴。”
两个班你来我往,乐此不疲的喊着口号,后来7班的教官扯着宋彪站起来:“你唱一首,你唱完8班唱。然后解散。”
宋彪一听要自己唱歌,立刻不干了:“为什么我唱?”
“这是命令!执行!”教官一脸严肃,但是眼里全是笑意。
大家一听,笑的乐不可支。
宋彪哭丧着脸,转头朝身边坐着的人说:“高湛和我一起!”
我噔的就坐直了身子看过去,旁边那两个女生很嫌弃的看着我,我只好装作一副想听歌的样子探头探脑,她们翻个白眼继续八卦。
宋彪伸手要去拉高湛,我只看得见高湛的一个头,脸根本看不见。宋彪还在磨磨蹭蹭,突然高湛抬脚朝宋彪屁股上一脚,宋彪跌跌撞撞跳出了7班的阵营,指着高湛骂:“不够义气!”
然后大家又是爆笑。
宋彪开始唱周杰伦的《七里香》,我也许是受三哥他们几个的影响,对周杰伦、蔡依林之类的流行歌手,丝毫没兴趣,还沉浸在邓丽君、陈慧娴那个年代的老歌里面难以自拔。再加上宋彪唱的一般般,更没兴趣听了。
不过宋彪倒是很喜欢闹,朝着我们班一脸深情的唱,不时还指着我们班的某个小女生唱的人家脸红低头才罢手。
我们这边还在唱,1班和2班又开始拉歌。
“12345,我们等的好辛苦!1234567,我们等的好着急!”
“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活象一个大姑娘!”
“1班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