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去,是冯钰家隔壁的邻居王阿姨,我来冯钰家学数学时,常常遇到她,一来二去也就混了个眼熟。
她看我没说话,忙说:“冯钰家搬走了。你不知道?”
哗。
大雨倾盆而下。
我瞪着眼睛看着王阿姨,任由雨点打在脸上,头上,身上……
王阿姨来拉我:“快走,去楼道里躲躲雨。”她拉着我进了楼道,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冯钰出国读书去了。他家的人在他走后几天就搬走了,这里已经卖给别人了。”
他走了?
“不可能!冯钰哥哥前几天还送我回家!还说要一起……”我停住了未完的话语。他说“希为,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他那天抱着我说的话,是在向我告别!我竟然这么笨,竟然不知道,他在向我告别!
他走了。
我看着雨水冲刷着土地,地面上的污垢全都被带走,地上的热气也都被带走,我只觉得浑身的热量也在一点点消逝。
短短半个月,我生命中仅有的一丝温暖,我的爸爸和冯钰哥哥,就这样离开了我。一个是无可奈何的不告而别,一个是万般无奈的不告而别,又有人知道吗?我心里的无可奈何要怎么表达?谁又看得见?
我冲进雨里,拼了命跑着,跑到不知名的一条小街上,我站住了。渐暗的天色,向晚的夕阳,这整个世界的温暖都在离我而去。
“臭老天!臭老天!”我指着天空大骂。
“有意思。”身后传来一声嬉笑。
我转头看去,想看看,我这样神经病似的模样,谁还会看我。一个女生,火红色的卷发,弯弯的眉正挑起,长长的睫毛上面滴落着雨水,身姿曼妙,真美。
“小妹妹,怎么了?和姐姐说说。”她抬手抚了抚脸旁的一丝秀发,动作极其娇媚。
我看到她穿红戴绿,又笑的极其邪魅,本能的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
“撒娇姐,我们走吧,雨下大了。”她身旁的一个小男生说。之所以说他“小”,并非他的身高,他很高。而是他脸上没有退完的稚气,偏偏稚气里还夹杂着几分狠戾,我恍惚了,这样水火不容的特性会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吗?
撒娇?为什么有些熟悉……
“我喜欢这个小丫头,下雨了……”那个妖娆万分的被叫做“撒娇”的女生抬起手,侧抬着头,看着天,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那个小男生看着我神色有些古怪,有几分厌恶,有几分担心,还有几分退缩……
“下雨了,是该好好骂骂这个不长眼的老天。”女生斜看我一眼,小男生收起刚才的神色,有几分畏惧的说:“撒娇姐,别理她,一个神经病。”
撒娇……
我猛地惊醒。是在附中的那天,买礼物时蒋玲玲向冯钰介绍高湛时,曾说过高湛认识撒娇……这样奇怪的名字,难怪我觉得耳熟。
撒娇冷笑起来,转头就要走。
“等等!”
他们一群人全回头看向我。
我顿时有些害怕了。他们戴着五花八门的耳环,戴着骷髅头的装饰物,脖子上戴着银项链,撒娇的中指上戴着一个太阳图腾的戒指,这一切看上去很可怕!
他们是坏孩子。
“我,我想……”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几秒后选择用最直白的语言:“我想跟着你,撒娇。”
“撒娇姐的名字你也敢叫!”人群里立刻有人吼起来。
撒娇一抬手,冷着脸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楚了她。她很美。白皙,水润,娇艳
,诱人,而且她不笑的时候会让人不由自主去想,她是不是不高兴了?为什么不笑?我抬着头看着她的脸,注意到她左耳上戴着一枚银色的耳钉,是一枚小小的灯塔。
“你叫我……撒娇?”她抬起手想碰我的脸,我后退一步看着她,她笑起来。
“名字只是代号。”我毫不示弱的说。
“撒娇姐,我认识她。”一个男生往前走了几步。
是他!和高湛因为拖把发生矛盾的那个男生。
撒娇看向他,他立刻说:“她和蒋玲玲他们是一伙的,她还认识孙菲菲。”
我提起戒备。听这个人这么说,撒娇和蒋玲玲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个人恩怨,如果我被当做蒋玲玲那边的人……
“你认识高湛?”
撒娇话一出,我打了个颤。
撒娇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一转身说:“好,阿易,她交给你了。”撒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群人里不少人恶狠狠看了我一会儿,也快步去追撒娇离开了。等人走的差不多,我这才把强压着的恐惧感发泄出来,腿一软,跪在了雨地里,低着头大口喘气。
“现在怕了?”头顶上传来一声嘲笑。
我仰起头,是刚才的小男生。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瞪着他说:“小鬼,谁跟你说我怕了?像我这样没有人管,没有人爱的孩子,就该是坏孩子。”
他笑起来,满脸的嘲弄:“小鬼?你多大?”
“初一。”
“我六年级,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不要看不起小孩子。”他蹲下身看着我。
我看着他,眼中透着一股狠劲,死老天,臭老天,我要报复你!从此以后,我要将命运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谁也不能阻止我!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
孩子总是固执以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别人,报复世界。
直到头破血流,还是坚持着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别人。
却不知道,最后报复了的,只有自己。——摘
“你叫什么?”小男生带着我来到一家台球室门前,他随意的问。
“严希为。”我打量着这里。那时候台球刚刚兴起,在中国可没有“球类运动”“娱乐项目”的意思,而是代表着一种潜在的暗示“黑手党”。我这一刻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正在跟着一个魔鬼,要进入通向地狱的大门,从此,我会万劫不复。
“我叫易凯,撒娇姐叫我阿易。”他正要推门。
我一把拉住他说:“我不想进去,我饿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说完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扯着他就往小吃街走。也许是因为他比我小,我总是不怕他,觉得他不过是个小鬼头,没什么可怕的。
天黑了。
我和易凯一起走在小吃街上,我手里一边拿着五串羊肉串,两串冰糖葫芦,另一只手抬着一碗沙冰,手腕上还挂着一袋炒土豆。嘴里还不停的吸着口水,试图缓解羊肉串带给我的辛辣感觉。
易哲几分好笑,几分骇笑的看着我:“看你长得挺文静,怎么吃相这么丑!”
我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要你管!”却不料沙冰哗啦倒在了地上,我哭丧着脸看着这碗牺牲掉的沙冰,可惜万分。
“我再去给你买。”易哲要转身,我抢先说:“不要了。”
他转回头看着我,我神情悲痛,也许也吓到了他,他侧着头说:“严希为,你想清楚要跟着撒娇姐了吗?”
我点点头,又补充说:“我不后悔。”
“现在说还太早。我五年级跟着她混,见过的比你多,我劝你想清楚了。”
我看向易哲,疑惑的说:“我们今天才遇到,你没必要这么好心提醒我,我的人生,以后都不会有彩虹了……”说着悲伤涌上心头,又强逼着自己压下去,觉得很累,筋疲力尽的扔掉了手里的全部食物,声音却淡淡的说:“没有人爱,没有人管的孩子才会学坏,我现在就是,所以我要做坏孩子。”
易哲微微的皱眉,很快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随你。要跟着撒娇姐很简单,只要证明你够胆,就行了。”
“证明?”我疑惑。
“证明。”他点头。
我想了想,问道:“你是怎么证明的?”
易哲往前走着,我快步跟上去,他很平淡的说:“五年级时,把校长的私家车气胎放了,一连放了……几天吧,不记得了。”
我震惊。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品学兼优,安分守己,尊师重道的好学生,除了和高湛一起被责罚的那几次,我从来没有顶撞过老师父母,没有欺负过同学,更别说对付校长。
“你……我也要做这样的事,撒娇才会收下我?”我保持着头脑的清醒问道。
易哲理所应当的点点头。
我想了很长时间说:“如果我考试作弊,算不算?”
“考试作弊算什么够胆?”
我打消这个念头,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
“不过,你只要意思一下就行。你认识高湛,撒娇姐应该会收下你。明天我去附中找你。”易哲说完又补充:“你要找我可以来刚才的台球室,撒娇姐和台球室的老板有交情,我都在台球室玩,你跟他们说找小易哥,他们会带你来找我。”
高湛也认识撒娇?我心里疑惑太多,但知道不能急,只好慢慢来了。我笑起来:“你还小易哥!小鬼,我——比——你——大!”我伸出指头指着易哲。
易哲一愣,半苦笑的说:“这种话,你最好以后少说。今天要不是撒娇姐心情好,你现在就会明白为什么我叫小易哥了。”
我不相信的瘪嘴说:“姓易的,今天,还是谢谢你。”
他脸微红,扭开头说:“你有什么事都来找我。”
“不找撒娇?”我问。
“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废话多!”他骂道,说着就扭头走掉了。
我怔怔看着易哲的背影。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孩子,为什么这样成熟?他一定也经历过什么吧?就像我,就像高湛,因为经历的多了,所以和同龄人不同。这份不同,到底是我们的幸运,还是我们的死穴?
还有撒娇的样子,那些表情动作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浑浑噩噩回到家,方阿姨没有多问,只是热了饭菜,给我放好洗澡水,柔声细语的关心着我。我不再多话,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方阿姨和严泽阳也尽力给我一些自己的时间。严泽阳正是我的弟弟方泽阳,在爸爸死后改了名字,从此真正成为我的弟弟,严泽阳。我没有理会他改名的背后是不是对爸爸的怀念或是感激之类的感情,只是固执开始走上一条我自己选择的路。
(本章完)